凤和鸣 (百柏桦)

　　“咻——”
　　大黄弩上的大箭疾射而去。
　　而这支又快又急的箭，疾射的目标是站在擂鼓车上，穿着军将甲胄，擂鼓的人。

　　☆、第363章 就是这么暴力

　　大黄弩是北梁、乃至整个天下最为可怖的兵器。
　　射程最大有二百丈，曾经有场战役，一把大黄弩，直接就把敌方的军将直接射死，奠定了那场战役的胜利。
　　两年多前，九月初九重阳节，都城那晚的祭祀舞，高达两丈有多的木架子，就是被大黄弩一箭射散了架，才有了后头那场混乱。
　　而大黄弩，必定要大力士才能拉得动弓弦，而整个雁门关，只有两个人能拉得动，其中一个就是守将。
　　大黄弩一直是军中管控最为严厉的武器，大多数人都没想到雁门关这里就有一把，利箭疾射而来的时候，又快又急，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胡不归等人更是变了神色，邵兕虎更是大吼一声，“小心！”
　　这支箭，是冲着姜元羲来的。
　　姜元羲也看到了，火光电石之间，她就做出了决定。
　　利箭笔直的朝着她疾射而来，她要躲很容易，但她若是躲了，利箭就会射中大鼓，大鼓旁边插着一根旗帜，是虎贲军的军旗。
　　大黄弩的利箭带着疾风而来，破空声不绝于耳，只听声响，就知道一旦利箭射中大鼓，大鼓必会倒下，大鼓一倒，旁边的虎贲军军旗也不可避免。
　　在战场上，军旗倒下或者被砍断，都被视为不祥，且也会极大的打击士气，当机立断之下，姜元羲就知道自己不能让利箭射中大鼓。
　　这一战，不仅是为了给雁门关军士压力，也是为了给军中竖立士气和自信的。
　　她下马上擂鼓车之时，把自己的长枪插在了大鼓旁的架子上，从守将射出利箭，到利箭到达姜元羲面前，其实只有短短十息的时间，而这个时候，姜元羲才把长枪抽出。
　　但已经足够了。
　　因为她是姜元羲。
　　右手用力一挥，就把利箭在空中抽飞，“啪”的一声极大的巨响，在双方众目睽睽之下，铁制的利箭被她这一抽，抽成了两段，击飞了出去，跌落在很远处的空地上。
　　短暂的沉默过后，一声巨大的嘶吼声不由自主的从陆明口中喊出，“虎贲军，战无不胜！”
　　这回不仅是虎贲军的五千人，就是押后的其他军队大喊，“虎贲军，战无不胜！”
　　似是要把胸膛中激荡的血气通过这种方式喷涌而出。
　　虎贲军看着姜元羲的眼神已经带上了一抹狂热。
　　而在城墙上看着这一切的守将瞳孔一缩，心中的忌惮已经突破了天际，头皮都炸了，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一种极度的威胁感和恐慌在他心头蔓延。
　　那人是谁？！
　　那是大黄弩射出的利箭啊！
　　他现在右手还在微微颤抖着，这是用力过猛的后果，他很清楚大黄弩有多么可怕，就方才那支利箭，他敢保证，若是射在那人身上，必定是把她撕裂成两半的，哪怕她穿着甲胄！
　　若是射在大鼓上，一定会把大鼓射飞，带着疾射的余力弹入人群中。
　　没错，他一开始就打着两手准备，若是那人躲开了也不要紧，只要能射中大鼓，军旗一倒下，敌方士气必定是大降的，他可以保证，那支利箭一定能射中大鼓。
　　可他没想到他两个打算都落空了。
　　人没事，大鼓也没事，不仅没有灭了对方的士气，反而让对方士气更是高涨，那声声震耳欲聋的喊叫声，让守将难受至极。
　　那人到底是谁？什么时候姜家的军队里头出了这么个可怕的人物？
　　守将心乱如麻，头一次对雁门关生出了怀疑，真的能守得住吗？
　　邵兕虎见姜元羲没事，心中松了一口气，转过身看着城墙正中，脸色冷得吓人，眸中似有刀光剑影。
　　“装石头，所有投石车，给我砸最中间那地儿。”邵兕虎指着守将站着的位置。
　　“咚”
　　“投！”
　　看着投石车转移了一下方向，城墙上的军士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等到二十辆投石车齐齐投掷，城墙上的军士吓得面无人色。
　　守将的亲卫更是吓得宛若死了爹娘一样惊慌。
　　亲卫已经顾不得劝阻，直接就拉着守将狂奔，守将这回也不再坚持，甚至恨不得自己多生了两条腿，能跑得快些。
　　下一刻，守将所站的地方，就被石头淹没，城墙上顿时发生了一阵骚乱，所有军士都没命的朝那处狂奔，大喊着“将军你没事吧”的话，语气中已经带上了慌乱。
　　邵兕虎听不到城墙上的人在喊什么，但他能看到慌乱，这种慌乱比方才砸死人更甚，他顿时眯了眯眼，立时又极快速的下令，二十颗石头再一次淹没了同样的地方。
　　这一回，城墙上的惨叫声更甚，甚至就连城墙也被这几十颗石头砸断了好几个口子，好几道裂缝在城墙上，让人看得心惊。
　　邵兕虎不知道自己因着五娘遇险而愤怒之下的命令，把守将给埋在了石头浪潮之下，一波又一波的军士奋不顾身的扑上去把石头推开，往往就能看到希望时，新一波石头浪潮又来了，那些在挖石头的人顿时被砸个中，多是直接就没了声息，好运的也被砸吐了血，跌落在旁奄奄一息，痛得脸都扭曲得不成样子。
　　这种不躲开石头浪潮反而前赴后继的异样，落在邵兕虎眼中，哪还有客气的道理？
　　自然是越来越多的石头朝那儿投掷而去，来多少人就砸多少人，一直等到板车上的石头没了，这才惋惜的停了下来。
　　这一刻他还真有想下令再去把剩余的石头带上来，继续砸的念头。
　　幸好他还记得这些石头有大用，明儿还要留着进攻呢，这才下令鸣金收兵。
　　邵兕虎不知道，若是他真的下令继续投掷石头，很有可能直接就把守将砸死，若是知道那射大黄弩的人是守将，说不得把带来的石头都砸光了，他们也不会心疼，因着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阴差阳错就让守将逃过一劫。
　　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石头终于被军士们挖开，露出了已经被砸死的亲卫尸体，在他们死命的护卫之下，守将还活着，然而可惜的是，腿被砸断了。
　　邵兕虎首战，无意之中就把守将砸了个半身瘫痪，甚至就连大黄弩，也被砸坏了。

　　☆、第364章 真是个难题

　　收兵回到军营，姜元羲立时就被人围住。
　　“五娘你没事吧？”
　　姜元羲朝他们安抚的笑笑，“我没事，不必担心。”
　　等众人坐下之后，姜元羲赞赏的看向邵兕虎，“小虎，方才时机把握得很好。”
　　方才她在旁并没有出声，一直看着邵兕虎指挥，从头到尾，邵兕虎冷静又会抓机会，她很满意。
　　邵兕虎唇角冷峻，是对自己的不满，“方才我没有保护好你。”
　　姜元羲就在他身后，他竟然让她陷入危险，他觉得不可原谅自己。
　　姜元羲不认同的摇头，“那支利箭射来之时，你并不在我所对方向的前头，若是你在，那支箭不会有机会到我面前来，不是你的错。”
　　方才邵兕虎指挥的时候，是在左侧，而她在队伍正中，她不觉得邵兕虎有错。
　　姜元羲怕他还要胡思乱想，赶紧转移话题，“方才小虎对着城墙正中其中投掷石头，你们可有看出点什么？”
　　在场众人哪不知道邵兕虎这样做的原因就是想砸死那个射大黄弩的人，识趣的不提他的动机，直说自己的想法。
　　胡不归似有所觉，“本来城墙上应当是均匀的分布着军士的，可当小虎下命令投掷城墙中间那段时，那些分布左右的军士没命的往中间跑，他们不知道石头朝那里落下吗，既然知道为何还上赶着不要命的去那里？”
　　距离太远，他们看不到那些军士的面容，只能从模糊的黑点中确认那些是军士，因着太远了，就连他们手持弓箭都没看到，但那些黑点纷纷往中间移动的异样他们倒是看到了。
　　“什么情况下，会让军士们奋不顾身的往哪里赶？”姜伯庸皱着眉问道。
　　下一刻，大家似乎都想到了，面上露出了惊容：“难道说方才那地儿站着的人是雁门关守将？”
　　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对了，毕竟他们来势汹汹，于情于理，作为一军统将想要看看他们敌人有多少，会采用什么方式进攻，也好能第一时间指挥应对。
　　若果方才被石头淹没的人里头有守将，也就不难解释那些军士为何奋不顾身的，哪怕有生命危险也要想里冲了。
　　换做是他们身处险境，他们的属下也会奋不顾身的救他们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继而纷纷扼腕不已。
　　“真是可惜啊！”
　　“若是能猜到那人是守将，就应该把所有石头都砸光才对。”
　　“不过也有可能不是守将，你们也知道能拉得动大黄弩的大力士多难得，兴许是为了救那个大力士的命呢。”倒是曲成文蓦地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众人一想，好像的确是有这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