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口酒,满足的喟叹一声,这才看向妹妹,眼神带着好奇,“三娘为何这般着紧丹阳县?”
郑依楠抿了抿唇,“因为丹阳县的县令是姜五娘。”
郑和安失笑,“就因为这?”
郑依楠很郑重,“就因为这。”
见妹妹认真的样子,郑和安悠哉的又喝了一口酒,“就是那个赢了你的小姑娘?不过是一次学问的考校,何必耿耿于怀?”
郑依楠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谁说我耿耿于怀了,二哥,你可别小看人,小姑娘怎么啦,那小姑娘比你、比很多人都厉害着呢。”
郑和安不信,哈哈一笑,“三娘休要长他人志气。”
郑依楠被气得半死,狠狠拍了拍案几,发出“嘭嘭嘭”的声音,“二哥,人外有人,你再这般小瞧人,当心吃大亏!”
妹妹的神色很是不好,郑和安总算是稍微认真了点,“那你跟二哥说说,为何你要这般关注丹阳县,值当你一来到祁东之后,就派人去丹阳县查探一二。
回来的人不是说了吗,丹阳县那地儿穷的很,连行商之人都不愿去,这还有什么值得我们去查探虚实的,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哪里还有什么虚实?”
郑和安想不明白妹妹为何一开始来到丹阳县之后就派人去丹阳县查探,更不明白为何时隔几个月之后又重提旧话,那破地方有什么值得查探的,连风月场所都没有,也没有一点特产,派人过去不是浪费时间吗?
郑和安百思不得其解。
郑依楠唇角微抿,“因为那里的县令是姜五娘。”
这已经不是郑依楠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了,郑和安觉得妹妹似是着了魔一样,那位姜五娘到底给妹妹灌了什么迷汤,怎么妹妹如此在意她?
郑依楠当然看到了哥哥脸上的不解,可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她只是觉得姜五娘绝不会是庸人,更觉得像姜五娘那样的人,大老远来到丹阳县这里,不会毫无建树,不然姜太傅用得着派了姜五郎和姜六郎来帮她?
没错,一开始她派人去丹阳县查探,就是想看看当初跟她说“谁说女子不如男”的人,到了丹阳县的地界之后,是退位让贤,事都让她哥哥出面做了,还是像她这样自己亲自打理一县的政务。
结果派去的人回来说根本没看到新县令主事,县衙之事都由县丞打理。
当时郑依楠第一反应是觉得打探的人肯定去错地方了,怎么着姜五娘看着也不是个面团子的人,再不济,不是还有姜五郎他们吗,还能让一个县丞大权在握?
她不死心想要再派人去,被二哥阻止了,说与其浪费时间在邻县身上,不如先把祁东县的事理顺了再说。
郑依楠最后还是听从了二哥的意思,因为她知道自己也有一场硬仗要打。
家里安排了二哥陪她一起来祁东县,祖父早就与她说过了,到了祁东县之后,她做明面上的傀儡,暗地里主事的人是二哥,让她好好配合。
因着是祖父的命令,郑依楠再不甘也只得应了,结果让她没想到的是,等离了都城之后,二哥就与她直截了当的说,不会抢她的实权,更不会让她做傀儡,相反,他会做她的智囊,做她的幕僚门客,让她安心做好自己的县令大人。
郑依楠当时震惊又不解,问他为何要逆了祖父的意,郑和安是这般说的——“这是你用自己学问考来的官职,二哥想要做县令会自己去考,抢你的算什么本事?我还做不来抢妹妹东西的事,若不是祖父一定要我离开都城,我还想留在都城里头试试科举难不难呢。”
郑和安有自己的骄傲,哪怕是祖父的意思,也做不出抢妹妹的东西,反正等到了祁东县,身边的人传讯回去给祖父,说他并没有掌握实权又如何,难不成祖父还能追到祁东来,勒令他和妹妹交换?
郑依楠见二哥这般说了,还支持她,心中暖洋洋之时也没跟二哥客气,身为女子之身想要掌握一县实权,想要得到百姓们的认可,想要政通人和,她知道前路很艰难。
正是如此,最后她还是没有再派人去丹阳县,而是转而先把眼前事应付过去再说。
半年过去,拉拢打压、分而化之、以利相诱,郑依楠才算是在祁东县站稳了脚跟,让当地的富绅豪强平民百姓们认可了她。
一等自己掌握了祁东县的局面之后,郑依楠又升起了想派人去丹阳县再探虚实的事。
她身为女子,已经真正的掌握了实权,那么同为女子的姜五娘呢?
是与她一样,在为掌握实权而努力着,还是做着傀儡?
除此之外,她还有着另一层私心,她想知道姜五郎过得如何了,毕竟是自己歆慕之人,总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三娘,快要过年了,有什么事,不如等年后再说?”郑和安见妹妹的执着,只得无奈一笑。
郑依楠见二哥松了口,脸上露出了笑容,“是,二哥说的对,怎么着也得先把年过了再说,那就等年后再去探探丹阳县的虚实吧。”
然后,等天灾来临之际,郑依楠和郑和安才懊悔不已,恼恨自己怎么不早点派人来丹阳县,若是年前就派人来,也不至于落入如斯境地。
☆、第310章 后路
姜太傅是在年初五时见到了送信的部曲,见部曲脸色疲惫,双眼通红,接过信之后吩咐道:“先下去歇息一下,要什么吃的就跟福生说。”
等部曲退下去,他才拆开信,认真的读了起来。
一开始就是姜太傅都在为五娘在丹阳县所作之事惊叹不已,亩产三石的田地、神奇之物石泥,能出海的大船、不知其名的鱼怪这些,都让姜太傅啧啧称叹。
直到他看到了心中提到的虫卵之事。
姜太傅原本是躺在榻上,盖着薄毯子看信的,顿时坐正了身子。
等他把信看完,又看了一眼屋里烧着的炭盆,火红火红的炭散发着丝丝暖意。
他年纪大了,又曾被陈雄杖打过,身子骨不够以前好,冬天来了觉得冷,穿的衣裳跟往年没什么差别,虽然察觉到今年冬天的风并没有刺骨的冰冷,也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却不同。
“福生。”他扬声道。
姜福生推门进来,姜太傅低声吩咐他,姜福生神色有一瞬间的诧异,很快又遮掩住,出了门,亲自去了庄子里。
三个时辰之后再次站到姜太傅面前,姜福生的神色带上了难看。
“老太爷,庄子里的田,果真是有虫卵。”
姜太傅皱着眉,“吩咐下去烧田了吗?”
姜福生点头,“吩咐下去了,我让他们烧田之后再看,若是还有虫卵,继续烧,烧到没有为止。”
姜太傅神色并没有好转,甚至心头一股寒意弥漫,浸入了他的四肢百骸,让他冷得微微颤抖。
“给我更衣,我要进宫面圣。”
姜福生不敢耽搁,手脚利索的给姜太傅换上了朝服,护送他去了宫门。
但面圣很不顺利。
此时正值过年,朝廷已经落笔,要等年初十才会开笔,这个时候姜太傅要进宫面圣,无疑难度很大。
特别是禁卫给陈雄禀告此事,陈雄一听是姜太傅,瞬间大好的心情顿时消散,把禁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让姜太傅回去,有什么事等朝廷开笔再说。
禁卫满头大汗的离去,见到姜太傅之时仍然心有余悸,“老大人,圣上说有事等朝廷开笔再说。”
姜太傅脸色难看至极,“你没跟圣上说我有要紧事?”
禁卫苦着脸,“我说了,圣上并不允。”
姜太傅神色又难看了几分,“圣上在忙?”
禁卫轻咳两声,“圣上正在欣赏后宫娘娘们新编排的舞蹈。”
姜太傅只觉得一股气直冲脑顶,身子抖了抖,差点站不稳,吓得姜福生赶紧搀扶住了他。
禁卫也吓了一跳,不知姜太傅为何如此激怒,满头雾水的看着他。
姜太傅借着姜福生的力道稳住了身形,看着宫门后的殿宇,渐渐地,神情变得麻木起来,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上了马车离去。
禁卫觉得姜太傅的神色让他心头惴惴不安,想要去为姜太傅再禀告一次给陈雄,提起了好几次勇气,终是不敢,眼睁睁的看着姜家的马车消失在大街上。
姜太傅神色萎靡的很,叹了一口气,“福生,这次是天要亡我北梁啊!”
姜福生知这话何意,难得的沉默下来。
姜太傅嘲讽的笑了笑,“你说我这个太傅做着有什么意思呢,明知道过年之时进宫面圣必定是有要紧事,偏圣上不肯见,一个圣上厌恶至极的太傅啊,一点用都没有。”
姜福生安慰道:“老太爷,总会好起来的。”
姜太傅笑了笑,笑容显得很悲伤,“怎么会好起来呢,田里就有虫卵,其他地里头呢?那些草丛里头呢?把田里的虫卵烧死了,其他地里的虫卵呢?总不能放火烧山吧?更何况,圣上连见都不肯见我,想烧都不行啊!”
姜福生干巴巴的劝:“不是说等朝廷开笔么?还有五天就到开笔之日了。”
姜太傅自嘲一笑,“福生啊,不怕你笑话,我这个太傅啊,威信已经越来越低了,很有可能等到朝廷开笔之后,圣上也不会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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