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不知道是你娘跟谁的野种,居然死皮赖脸在我舒府生活到现在。你跟你娘就是骗子,欺骗父亲将近二十年。若不是父亲怕祖母知道了难过,早就将你二人赶出府了。这舒府早就没有你们母女容身之处,可父亲还愿意许你一场婚约,将你依着舒府三小姐的身份嫁出去,你还想怎样?野种!”舒庭兮边说边步步紧逼舒无虞,将她逼近在角落中。
舒无虞不敢相信,摇着头。蜷缩在角落中的她,显得如此无助,又如此可怜。
“你娘是贱人,怀着你的时候赖上父亲。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也是贱人,想赖着我的未婚夫婿。”舒庭兮蹲下身来,死死捏住她的下巴又一顿嘲讽。
舒无虞猛得挣脱她的手,声嘶力竭的喊道:“不可能,你骗我,一定是你骗我。”
舒无虞怎么也不敢相信,她还记得陪母亲出府进香,母亲给她讲跟父亲相识的场面。她又熟悉的记得父亲对她的肯定以及鼓励。诸多事历历在目,她又如何相信舒庭兮的话。
舒庭兮站了起来,转身背对着她又继续说道:“你出宗祠那天被人追杀,是大姐所为。因为她得知了真相,替父亲不值,才会想出这么个招。后来父亲要把你嫁给井老爷,正是得知真相才会如此做。不然父亲怎么会狠心将你嫁给一个老色鬼,毕竟虎毒不食子。”
舒庭兮顿了顿,又说道:“至于祖母前后两次中毒,虽然是大娘所为,可依照父亲的性子,你去告发大娘,正中了她的下怀,她自然能够将所有事推到你头上。到时候连祖母都护不了你们,你们必然被父亲赶出府。所以,我劝你最好什么都别说。”
舒无虞听她一番话,越发心凉。原来,自以为依照着前世的一些记忆,能够躲避这些明枪暗箭。可是却又落入这诸多陷阱。原来,她走得每一步,都在别人的料想之中。
舒无虞死死盯着舒庭兮,问道:“你应该乐意见到我被赶出府,怎么会拦住我,不让我去告诉…”
告诉父亲,她还有资格称呼他为父亲吗?不,她不愿意,再也不愿意称他一句父亲。
舒庭兮转过身看着她这个绝望的三妹,又说道:“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了,即将成为将军夫人。此刻若是让父亲把你赶出府,要是将军对你余情未了,将你带回府中为奴为妾,我这不是自找麻烦,给自己添堵吗。而眼下,你要嫁的人是宴公子,那个前途黯淡的宴公子。这就足够了,值得我拦住你,不让你去胡说八道。”
舒无虞怔怔的看着她,从她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在推翻之前她对舒府对这个家所有的看法。
舒无虞仰起脸,不死心的说道:“那你就错了,就算我会被赶出府,我也要告诉他,祖母是被下毒的。”
说罢,舒无虞侧过身,迈着步伐离开。
身后传来舒庭兮一句大喊:“你就去吧,像你这样自私的人,自然不会顾念你的母亲。就让她跟你一起被赶出府,到街上去要饭吧。”
舒无虞怔住,脚步也停了下来。她清晰的听到舒庭兮的话,心死如灯灭。
是啊,她可以不顾念自己,可是怎么能不顾念母亲。
舒无虞摸着手上刻着宋字的镯子,凉凉的温度传递到心底,也凉透了她的心。
难怪之前母亲会失魂落魄,看着她会欲言又止。原来,所有人都知道了,就她被蒙在鼓里。
舒无虞沉重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小院。
正文 第七十九章 真相
舒无虞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到自己的小院中,整个人看起来失魂落魄。
宋氏迎了上来,扶住了她,不住的安慰道:“阿虞,没事的,别难过,都会过去的。”
女儿心中的苦,只有她最清楚。眼前的她,又何尝不像二十年前的自己,同样是被伤害。
舒无虞抬起头,眼睛眯着,逆着光显得十分颓废。
她抬起手,挡住这分外刺眼的阳光,微微轻齿说道:“娘,为什么你也骗我。”
她可以接受所有人的欺骗,可是为什么娘却要瞒着她,不告诉她自己的身世。事到如今,几乎所有人都知晓了,要让她最讨厌的舒庭兮来告诉她,受她这一番侮辱。
她恨舒庭兮,恨她一直躲在暗处看她的笑话,恨她抢了林景止。可偏偏又是她,让她看清了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又让自己明白,她所做的一切,又是多么的荒唐可笑。
宋氏看着女儿如此模样,鼻尖一酸,眼眶里打着转的泪再也忍不住,随风轻轻一吹,落在脸颊上,湿湿润润的,一嘴的苦涩。
“娘,为什么是舒庭兮来告诉我,我的亲生父亲又是谁?”舒无虞又问道,心中有太多委屈,可她还是忍住了泪,咬着唇,样子极为难受。
舒无虞轻轻的擦拭着母亲脸上的泪,一点一滴,透明又透心凉。
宋氏一把揽住舒无虞,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嘴里止不住的说道:“是娘的错,是娘的错,阿虞,都是娘的错。”
舒无虞抱着宋氏,摇着头说道:“我不怪娘,娘,告诉我怎么一回事吧,我不想在蒙在鼓里,成为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关于身世,她不怀疑舒庭兮说的,可是又没有尽信她。其中是非曲直,只有母亲最为清楚。
宋氏长长的叹了口气,抬起她的手,摸着她手腕处那冰冰凉凉的手镯,想起了诸多往事。如今历历在目的,除了叹息外也不剩什么了。
“那是二十年前,我正要去浇菜,却撞见了他。他似乎走了很长的路,十分口渴,大口大口喝着家门口大缸里的洗菜水。可就是那一个照面,将我害了这么多年。原来他是要上京赶考的书生,路上遇到了盗匪,将他盘缠抢光了。多亏他福大命大逃了出来,一路逃到我家门前才松了一口气。后来,他遇到同样进京赶考的舒岱岩,两人结伴同行。他说过,无论他高不高中,都会回来迎娶我。后来他回来过,却还带着一个人,就是舒岱岩。舒岱岩落榜,他高中了。为了安慰舒岱岩,两人在我家附近游山玩水好几天,十分惬意,我自然陪同着。可正是这场陪同,让一切变样了。有一天他离开了,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留下了舒岱岩。”
宋氏擦了擦泪,继续说道:“舒岱岩告诉我,他在外有了婚约,再也不会回来了。当时我不信,说要等他。可是没过几日,舒岱岩向我父亲提亲要娶我。我父亲收了舒岱岩的聘礼,高兴的把我嫁给了他。”
好像一个永远醒不过来的梦,关于背叛,她应该明白的更多。宋氏将手搭在舒无虞手上,拉住了她,又说道:“起初我并不愿意,是舒岱岩的耐心打动了我。他每日来看我,送来许多东西讨我欢心。这对于当时的舒岱岩来说,破费很多。渐渐的,我有所感动,也慢慢将他忘记,只留下了这个镯子。”
舒无虞看着手上这个镯子,心有所悟,又问道:“娘,既然你将他忘记,又为何留着这镯子,早应该扔了才是,才不会眼见心烦。”
宋氏摇了摇头,回答道:“这么多年,我却仍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他当初有苦衷才会离开,所以一直舍不得扔掉。”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娘你等到了什么?是欺骗还是失望。他既然允诺过娘,就应该说到做到,娶了娘才是。可他留下你,娘又何必割舍不掉。”舒无虞说道。
宋氏摸了摸这碧绿通透的镯子,又沉重说道:“那时候有了你,再怎么狠心也不会丢下你。阿虞,看着你,我就想起了他,又让我如何割舍?一直以来,我都不敢说出来。母亲和老爷待你越好,我就越不敢说出来。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老爷似乎知道了,所以他将对我的愤怒转移到你身上。说到底,是娘的错,是娘对不起你。你不该怪老爷,他自始自终都没用错。”
舒无虞笑了笑,脸色阴冷,不由说道:“没有错?既然当时他们是朋友兄弟,朋友之妻不可欺,他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怎么做的?表面上他说等娘回心转意,可是这何尝不是给娘压力,让娘对他心有愧疚。再者说,他说亲生父亲在外有婚约,可得到过证实?若是亲生父亲在外有事耽搁,或遇到什么紧急事,不得不离开,回来时娘已嫁给他了,让亲生父亲怎么想?时隔多年,若亲生父亲真的在外有婚约,作为朋友兄弟,不至于断了联系,他们之间应该有信来往,可您见他有收到过信,有何行为反常过吗?说白了,这一切不过是他一面之词。娘你信了,认为亲生父亲背叛了你,这何尝不是落入他的圈套。”
宋氏敛下眸子,眼睛里闪着难以置信,嘴里喃喃着:“老爷不会骗我的,不会的。”
舒无虞又说道:“娘,他得知我不是亲生女儿,是如何对我的?若真的把亲生父亲当作朋友,又何至于做出这些事来。或者说,他爱娘,眼里容不得娘与亲生父亲之间的过往,将所有怒气撒到我身上。可是他偏偏什么也没提,没有跟任何人说,只不过私下对我变了而已。”
“阿虞,你别说了,老爷待我是责任,不是情分,这么多年来…”宋氏不敢相信这些,诸年来,舒岱岩对她早已是夫妻情分,只是自己倔强的不敢承认。原来,这一切都是这样的,罪孽,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