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啊……”宋画祠还是摸不着头脑。
“确实有的,方才我依祠儿的意思,去了宋三小姐阁院,细细问过,才知道宋三小姐对我并非是祠儿所说的意思。”
宋画祠一脸茫然,“怎么会?”
孟昭衍握拳放在嘴边,轻咳几声,而后接着道:“宋三小姐如祠儿先前所说,确实对对我心生好感,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好感淡漠,终是不见了踪影。宋三小姐与我细细谈过,才知王妃你是兀自揣度了宋三小姐的意思……”
“况且,”孟昭衍接着道:“宋三小姐也知,如今祠儿嫁入王府,在外人面前已是我的王妃,宋三小姐被祠儿接到王府这件事,除了王府的人,再无外人可知,所以宋三小姐只想在王府安分守己,并不想多沾染外事,祠儿这么一做,却是不经意将宋三小姐往火坑里推啊!”
说到“安分守己”四个字,孟昭衍显然加重了语气,但是魂已经丢了三分的宋画祠却是听不出来的。
她只道姐姐向自己言明了心事,而她也向孟昭衍说的清楚,孟昭衍答应了与姐姐一叙,本想着皆大欢喜两相静默的事情,陡然生出了个急转弯来,宋画祠脑筋实在转不过弯来了。
“不可能啊!姐姐明明跟我说了,她对你心生爱慕,却一厢情愿了很多年,你都不看她一眼,怎么这感情说没有就没有了!”宋画祠急道。
孟昭衍仍旧淡淡,气度不凡,“祠儿也说了,是一厢情愿很多年,多年下来,感情淡薄,是常有的事情,恰如夫妻之间该是新婚燕尔,多年以后也没了什么趣味。宋三小姐也是如是。”
他抚了抚袖,“而且在此之前,我未曾与宋三小姐一星半点的情愿,宋三小姐自己琢磨着放弃,也是人之常情。”
孟昭衍说的的确没错,感情之事最磨不得的便是时间。她当初失魂落魄参加了那人的婚礼,一朝生变来了这个地方,长久下来也没有多么在意那人了。
亲身体验过的事情,最是反驳不得。
但是宋画祠却道不信。
“我还是感觉怪怪的,姐姐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孟昭衍还未开口,她又是一句,“不行,我得亲自去问问姐姐,可不能让你给我糊弄过去了!”
说着,宋画祠斜睨孟昭衍一眼,眸中满满的不信任叫孟昭衍觉得好笑。
“好好,祠儿,那你就自己去问,看宋三小姐是怎么说的,不过晚些去也不迟,我方才从阁里出来,给你煮的药差不多好了,陆御医嘱咐了要定时喝,你喝了药再去也不迟,如何?”
虽说心中生疑,但也不好再违逆孟昭衍这番好意,她便点了点头,允诺了,只是面上仍旧迷惑茫然。
孟昭衍握着袖子的手一松,眸色缓缓变深,他抚了抚袖子上的褶皱,垂眸轻轻道:“走吧。”
宋画祠这回是先行一步,她脑子里仍想的是宋乔淑以前对自己说的话。
一边是宋乔淑一张可人泪脸,一边是孟昭衍让人无法生疑的坚定眉眼,她实在纠结得不行。
孟昭衍落后半步,手在空中兀自打了个手势,房梁上掠过一片黑影,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绘颜阁里夕月已经醒了的样子,见到宋画祠来,立马跪下哭道:“奴婢夕月办事不力,未曾照顾好王妃,请王爷和王妃责罚!”
宋画祠一转头,对上身后孟昭衍的脸。
孟昭衍揉眉,无奈道:“罢了,起来吧,这件事也不能怪你,以后多加小心着。”
宋画祠是一定会帮夕月求情的,孟昭衍其实想起这件事心里还气着,不过忍不过宋画祠看自己的那双眼睛,便也无奈了。
宋画祠与夕月齐齐高兴了,夕月忙站起来,道:“多谢王爷!”
孟昭衍一抬头,夕月会意,道:“也多谢王妃!”
“谢我干什么?”宋画祠奇怪。
夕月笑道:“若不是王妃,王爷怎会轻易原谅夕月?”
宋画祠讪讪,也不接这个话茬,忙道:“那我喝药吧。”
夕月缓慢服身,道:“是,奴婢这就去端药。”
夕月离开,孟昭衍似是无意识开口,道:“你去换身衣服吧,不知是在哪沾了气味,怪难闻的……”
宋画祠抬着肩膀闻了闻,莫名其妙道:“是吗?可能是在药房沾到了什么药材吧,我这就去换。”
孟昭衍点点头,主动离开,道:“那我在外面候着。”
说罢,即转身离开了。
出了殿门,孟昭衍唤了个人,道:“叫管家来。”
那人快速离开了,孟昭衍听着屋内动静,手指搭在轮椅扶手上轻敲,面上波澜不惊,眸里却添了异样的神色。
管家来得迅速,孟昭衍屏退旁人,将管家招致面前,低声吩咐了几句,低垂着眉眼,眸色暗沉。
管家闻言倒没多少反应,只应了声是,又匆匆去了。
待管家身影消失于门后,夕月奉了命令才进了殿门,见孟昭衍一人端坐在屋内,正要行礼,被孟昭衍阻了,指了指内殿,道:“进去吧。”
☆、第100章 对问虚实
夕月进了内殿,刚巧宋画祠换号了衣装,上好的流云锦,王府例份本就被克扣着,只那么几匹,全被孟昭衍批来给宋画祠做衣。
夕月不禁笑了,将药碗放在桌上等放凉了喝,道:“王妃嫁给我们王爷可真真是好福气呢!这流云锦啊,是江南才有的锦缎,皇家贡品,每年也只送来王府的屈指可数,也全被王爷用给王妃了!”
怪不得这袍子摸着这般舒服,宋画祠听着却没过心,反正满府的人都认定孟昭衍对自己好得不能再好,她也无需多言,争辩不过的。
宋画祠抚了抚眼角,打了个哈欠,沁出些湿意来,夕月见了,便道:“这药也放凉了,王妃喝完就且睡着吧,晚饭奴婢自会叫王妃请来。”
宋画祠捏着鼻子端着药摇头,喝完了才撇着嘴道:“不不,一会儿要去见姐姐,说点事情,睡觉就免了,这药苦的我瞌睡都没了。”
夕月掩嘴笑了,孟昭衍听到动静也进来了,看宋画祠往桌上撂了个空碗,便道:“喝完了就走吧,去问问,本王便不跟着了,留点空间给你们姐妹俩说说话。”
孟昭衍说得宽容,意味深长,只是宋画祠硬是没有听出来,她拿帕子擦过嘴角,净了手,方道:“那我去了,要是知道你是为了敷衍我而骗我,有你好受的!”
说着,宋画祠挥了挥拳头,模样可爱,惹得孟昭衍与夕月一阵好笑。
夕月虽是不知两人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她总不能开口问,宋画祠要去汐婉阁,孟昭衍便让她跟着,宋画祠也再等不及,慌慌出了殿门。
宋画祠轻功了得,因为心里急,脚步也带着风,夕月小跑着都跟不上,忙在后面道:“王妃,您等等奴婢,等等奴婢。”
宋画祠缓缓降下步子,看夕月跑得满头是汗,撑不住笑了,“你怎么跑得这么慢,还比我落的汗多?”
夕月也冤,道:“谁知王妃踩了谁的风火轮,怎的就走的这么快!”
宋画祠虚扶了她一把,忙被夕月躲过,只见夕月脸上大骇,一副惊恐道:“王妃不可,夕月是贱婢出身,王妃身份尊贵,不可挨了夕月满身尘埃!”
“什么尘埃不尘埃的,就烦你们这些破规矩了,走吧,我走慢点扶着你,你跟着就是了。”说着,宋画祠又把手添过去了。
夕月还想着躲,但又想到王妃也算是下了死令,便也缓了僵硬的身子。
她倒是没忽略自己心里被王妃这一扶而生出的无限感怀与感激,向来只有下人扶主子的,何时见过主子扶下人的,她心里美滋滋,碰上王妃这样的主子,倒真是做奴婢的三生有幸。
前一路小跑着,后一路慢走着,就这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走到颇为偏远的汐婉阁,
汐婉阁里下人不少,至少孟昭衍看在宋画祠的面子上,也给了多方照顾,但是今日却瞧着格外的僻静宋画祠忙着去见宋乔淑自然没注意,但夕月却是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虽然奇怪,却也没多说,汐婉阁她来得不多,不好多言,且,她知道,碎嘴的下人通常是活不久的。
宋乔淑也是刚看完嫦云回来,刚换过沾满血腥味的衣服,门外守着的婢女就连忙往屋里传声,道:“宋三小姐,王妃来了,已经过了前院了。”
宋乔淑心里一颤,想起孟昭衍对宋画祠百般柔情,又对自己狠厉非常,心中不免苦涩,祠儿这时候来看自己所为何事,是听了王爷述说而来看她的笑话的吗?
她与宋画祠可算是相依为命十余年,今日却要隔着一个孟昭衍,想来,两人已经许久未曾说过什么闺房私话了,这几日无非是她的哭诉加她的安慰,左右离不开孟昭衍。
实在可悲,也可叹。
宋乔淑低着声应了一声,“知道了。”
宋画祠本着王妃的身份,王府上下无人敢拦她,纵然宋乔淑还隔着屏风换衣服,无人与她说,宋画祠心眼大没问就这个直接进去了,将宋乔淑惊了一番,她慌忙敛袖,皱眉道:“祠儿何故如此莽撞,姐姐正在换衣,祠儿为何不通传一声再进来?”
这话里有责备的成分了,语气也甚是不耐,将宋乔淑对宋画祠生起的隐怨泄了几丝,直听的宋画祠身后的夕月皱眉,她刚想开口道一“放肆”,前面的宋画祠先是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