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快速消失,孟昭衍继而躺下,沉黑的眸子里带了几抹亮色,在黑夜中异常明亮。
他倒是真想看看,他这个七窍玲珑的王妃,到时候会拿什么样的方法对付宋府的姚夫人。
果然,没多久,便听到窗户外有轻微的脚步声,知道宋画祠是回来了,孟昭衍悄无声息闭上眼,立马进入装睡状态。
宋画祠小心避过守卫的视线,又踏着来时的路,看左右无人,轻轻打开窗户一条缝隙,翻进屋内。
月光从窗户缝隙中倾泄而进,恰好照亮床踏上孟昭衍一张睡颜,看他还沉在睡梦里没有要醒的迹象,宋画祠松一口气,又阖紧窗户,在屏风后换下衣物,整理一番,轻手轻脚上了床榻。
等到挨到床垫后,宋画祠长久绷紧的神经才终于放松,折腾了半夜,这一刻倒是抵不住困乏,先放下心里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挨着枕头随即睡着了。
听到身侧人沉重而安稳的呼吸声,孟昭衍知道她这一晚是累坏了,若是下次她要出去接什么消息,定要悄悄将王府里的守卫撤掉一些,让她轻松些。
孟昭衍彻底阖眼,脑中思忖,也渐渐沉入睡眠。
宋画祠睡懒觉的功力孟昭衍是没见过的,折腾了半夜再认床她也是睡不起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觉睡得难得安稳。
孟昭衍罢了朝事自然清闲,看宋画祠疲态尽显便谎称她是夜中患疾,让她能多睡会儿,还让下人点上能助眠的香薰,禁止所有人打扰。
然而说者无心,听着有意。
早膳只有孟昭衍和宋乔淑两人,宋乔淑问道:“为何只见王爷一人,妹妹呢?”
孟昭衍喝一口清粥,闲闲道:“王妃身体抱恙,正卧床休息,我一会儿会叫下人将早膳送去房内,宋三小姐自不必担心。”
然而话落,只听“嘭”的一声,孟昭衍终于肯抬头正视宋乔淑,只见她惊慌失措地站在一边,一旁婢女正一边拿帕子擦拭着她的群袂,一边还念念有词道:“小姐您怎么样,有没有烫到?”
原来是宋乔淑失手打翻了手里的粥,刚盛上来还有一定热度,而宋乔淑却如感觉不到一般愣在一旁站着,原本就分外白皙的皮肤上此刻已煞白煞白的,几乎看不到血色。
四周的下人仿若看不到一般无动于衷,孟昭衍不由皱眉,厉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叫郎中给宋三小姐看看?”
下人们齐声应“是”,脚步却略显虚浮与漫不经心,孟昭衍看在眼里,眉皱的更紧。
孟昭衍看宋乔淑还愣在一旁,心说她们俩真是姐妹吗?怎么性格差了这么多。
心中无奈叹气,他对宋乔淑身旁的婢女说道:“快送宋三小姐回房吧,一会儿郎中来了,叫郎中好好看看,别落了伤疤。”
嫦云喏喏地应道:“是,多谢王爷挂念,奴婢这就送小姐回放。”
早膳的兴致就此打破,孟昭衍心里记挂着宋画祠,便放下碗筷,起身回房。
见侍女还在外殿守着,孟昭衍猜到宋画祠此刻怕是还没醒,问道:“王妃可曾醒来?”
“回禀王爷,王妃还未醒来,”侍女恐怕也是第一次见到有小姐这么晚还未起,有些惊讶,迟疑地问道:“您看,是要将王妃叫醒吗?”
孟昭衍失笑,却是摇头,“不必,等王妃自然醒吧。叫厨房备好饭菜,王妃醒来便传膳。”
侍女屈身服了一礼,应道:“是。”
孟昭衍转身出了苑门,而那侍女却在他身后暗自琢磨,王爷真是宠王妃。
☆、第69章 波澜暗起
嫦云搀扶着心神恍恍的宋乔淑离开饭堂,见她依然回不了神,便焦急地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到底哪伤到了,您这副样子奴婢真的担心您啊!”
宋乔淑闻言,这才缓缓抬起头,眼角发红,眸中蓄泪,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得嫦云心头一紧,“小姐,您这是、这是怎么了?”
说着,嫦云也有要落下泪来的趋势。
宋乔淑捂着心口,再也撑不住了,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哭诉道:“王爷他说,说妹妹抱恙,可是,昨日我还见妹妹活蹦乱跳的,好不健康,今早怎么会抱恙呢?”
“您这是担心四小姐吗?那就去看看她啊,总比在这乱猜伤心来的强吧!”
宋乔淑缓缓摇头,眼泪流的更凶,“肯定是王爷与妹妹间,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我听说,前几晚,都会闹得凶一点,女儿家的身体经受不住,自然会卧床起不来的,妹妹她……也定然是这样。”
说到最后几个字,宋乔淑已然泣不成声,她取出帕子擦眼泪,帕子瞬间就被润湿了大半。
嫦云心中“咯噔”一声,暗叫不好,昨晚晚膳的事情还被小姐念着耿耿于怀,今早又发生这样的事,小姐得伤心成什么样啊!
嫦云轻轻抚着宋乔淑的背,安慰道:“小姐,您别在这乱猜了,看您都伤心成什么样了。这样,您先回房,等郎中过来了给您看看哪地方伤着了,给您诊治一番,那时候四小姐肯定是起来的,您再去看望看望她,问问这病到底是什么由头起来的。”
嫦云又道:“四小姐怎样对您的,您自然比我们这些下人清楚,也不能就这么误会了四小姐,对吗小姐?”
宋乔淑闻言,好不容易收了眼泪,却还是不确定地问:“若、若真是因为那个呢?”
嫦云又是一叹,道:“怎么会呢小姐?四小姐知道您对王爷心生爱慕,又怎会抢人所爱,不必忧心了我的好小姐!”
宋乔淑勉强放下心来,暗暗点头,这件事是一定要跟妹妹问清楚的,准备提步往前走,却不料耳侧听到些言论,生生止住了她的步伐。
“我就不明白了,当初王妃怎么会把宋三小姐一块儿带进王府?”
“怎么了?”
“你看宋三小姐那副清高样儿,我是见过了,王妃对三小姐好言好话的,三小姐还装作不领情,诚惶诚恐的样子,我看了都嫌烦,也就王妃那种大度的人能受得了她了。”
“是啊是啊,我也见了,而且王妃嫁进王府跟她三小姐有什么关系,她竟然攀上王妃上杆子进了王府享受荣华富贵来了。”
“对对对,我是听说了,宋太傅一心宠着他们家那个庶女,对王妃和三小姐极其刻薄,怕是三小姐想沾沾王妃的光,才想着进来的吧……”
几个下人端着茶具从不远处的小道上经过,没有发现站在这里有一会儿的宋乔淑和嫦云,而这些细细碎语却分毫不差地进了两人的耳朵。
“小姐……”
嫦云见宋乔淑脸色陡变,心叫不好,小姐这般敏感的人,这番话叫她听了去,心里还不知道要翻出怎样的浪来!
“嫦云,回房吧。”宋乔淑闭眼深吸一口气,脸色煞白,眼泪也不再流了,然而眼里像被夺了光般的黯淡。
“小姐,那些下人碎言碎语的,尽说些挑拨离间的话,四小姐怎么对您的您心里清楚,自然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那些话,您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回房!”
向来温婉的三小姐第一次对嫦云发火,嫦云吓得不敢动,直愣愣站着,宋乔淑冷笑,问道:“怎么?念着你四小姐的好,我说的话不管用了是不是?”
这下嫦云算是回过神来,急忙摆手,吓得快哭了,道:“不是的不是的,小姐,嫦云一心为您着想,不敢对您不敬啊!”
宋乔淑疲惫地扶着额,叹口气道:“罢了,回房吧。”
嫦云不敢再多说,连忙扶起她的胳膊,往汐婉阁的方向走。
这里发生的一切还在睡梦里的宋画祠自然不知道。
直到晌午,太阳高挂,宋画祠迷蒙间才开始转醒,屏风将阳光挡了个严实,看不到多少阳光漏进来,她已不知今夕是何夕。
夕月在外殿听到动静,连忙进屋,攒着笑意说:“王妃你总算醒了,王爷都来看你好几次了,吩咐我们给您备着膳呢!您看您是先梳洗还是先用膳。”
“现在什么时辰了?”宋画祠眯着眼睛问。
夕月笑答:“已经巳时了,还差一个时辰就到午时了。”
宋画祠点点头,略一思索道:“先洗漱吧,也不用膳了,留着肚子等吃午饭吧。”
“是,奴婢给您穿衣。”
夕月说着就要往前,可宋画祠自然不习惯有人服侍,便摆摆手推拒道:“不用了,我自己来,你先出去吧。”
夕月有些为难,却也不好违抗她的意思,便服了服身,准备退下。
“哎,对了,王爷在哪?”
“王爷在书房,您起来时,奴婢已派人去告诉王爷了。”
宋画祠心生疑惑,问道:“告诉他?告诉他干嘛?过来围观我起床吗?”
夕月被宋画祠的言辞逗笑,拿帕子掩着唇,道:“是王爷特地吩咐的,王妃您不知道,您睡着时,王爷多次过来看您,还吩咐下人在您醒之前不许进来叨扰,王爷对您的宠爱,真叫我们心生羡慕呢!”
闻言,刚穿好衣服的宋画祠双颊蓦地发烫,她转过身对着镜子,发现自己脸上不知为何染了红晕,她将心里莫名升起的热气压下,咳了咳嗓子道:“胡说什么呢?快下去吧。”
“是。”夕月的声音里是快要溢出来的笑意,说得宋画祠心神又是一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