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不是小事,如果没有极其正当的理由,是没法从皇上手里掘来兵权的。沈砚国不是傻子,他不会因为宋乔淑的一句话就冒然向皇帝请兵。而且如果宋乔淑没能拿出让他满意的理由,他也不会去做。
而且沈砚国是想好了的,他只觉得宋乔淑该是说笑,这人的胃口太大,什么也不说直接请求出兵,就是天皇老子也没法这样直接动用军队啊,而且她只是一个后宫女眷,到底是谁给她的勇气让她说出这样的话?
沈砚国觉得好笑,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想要听听宋乔淑打算如何劝自己的想法。
言辞都是宋乔淑来时就想好的,她纵然说出这样无理的话,不代表她找不到理由让沈砚国出兵。在她这里,将孟昭衍和宋画祠杀了是主要目的,而角度变换,在沈砚国那里就绝对行不通了。
所以这番说辞也得变。
宋乔淑道:“我知道大皇子一直以来对皇位继承十分在心,而放眼过去,整个皇室之中,能与大皇子相争的也就只有四皇子一个人。”
沈砚国点点头,没想到这人还挺通透,就只是来这里几个月的时间,就看明白了这件事。
他从不隐藏自己的野心,所以并不难发现。而他也觉得这样最真实的样子才是皇帝想要看到的。
宋乔淑见他没有反驳,继续道:“所以这件事只要成了,对大皇子的大业必然有帮助。”
沈砚国挑起眉,道:“说说,怎么帮了?”
“大皇子不知道,在苍黎,靖王也是皇位争夺之中的主力,而与之相匹敌的就是母妃极其受宠的五皇子孟廉枫,苍黎皇帝到现在还没立储,但是现在他的身体情况已经不容许他再将立储一事往后延长了。也就是说,下一届皇帝必然要在靖王与五皇子之间选择一个。大皇子以为,皇帝会选择哪个人?”
沈砚国看了眼宋乔淑,见她神情没变,但是话中有话,没多想,直接道:“自然是靖王了。”
宋乔淑倒笑了笑,道:“确实该是如此,纵然靖王双腿已废,但不代表没能治好,而且最重要的是,靖王才华绝世,机智聪慧,天生王者之气,仿似天成,自然是储君的不二人选,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这其中当然包括大皇子你,但是……”
她缓缓摇头,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解渴后方道:“但是皇帝好像看不上他这个光芒四射的三儿子,王爷从小到大,不管表现出怎样的才学见识来,都得不来皇帝的片句夸赞,相反的,那个被自己母妃宠坏了的,没有丝毫才华、治国之才的五皇子,却颇受皇帝喜欢。”
“看着真是可惜啊……”宋乔淑感叹了一声,“靖王身后没有势力庞佐,一直以来受尽苦头刁难,就是心性也比常人卓越几分,这样的人,天生就适合皇位,只是可惜了,入不了皇帝的眼……”
这时候,宋乔淑才笑意吟吟地看着她,似有别的意味一般。
沈砚国从未了解过苍黎,对于这些事情不了解也是情有可原,他不禁皱眉道:“所以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宋乔淑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道:“所以我的意思是,您与其寻求一个卓越却没有丝毫势力可言的靖王殿下,不如寻求一个背后有皇帝撑腰的五皇子,如果是我的话,总归也会选择后者的。”
“所以呢?”沈砚国冷冷道。
“所以我想请大皇子请命出兵,讨伐靖王。”
“可你还未说这件事到底跟我有什么好处?”
宋乔淑这才惊讶似的笑了,道:“我倒是忘说了,靖王与五皇子之间的夺嫡之争,已经从暗斗转成了明争了,五皇子想靖王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说到这里,一切都通透了。
沈砚国除了明白之外,还有一阵唏嘘与感叹,感叹这个平常存在感就极其低下的宋乔淑没想到心思这么缜密,叙述起事情来层层相连把他也不禁给带上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杀了靖王,与五皇子的目的不谋而合,对于这件事,就能架起我们之间的联系,将来等五皇子登基了,我也就……”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了,但所有人都明白。
而宋乔淑也确实是这个意思。
现在凌炽基本上就是依附在苍黎这边的,毕竟苍黎土地辽阔,物资丰富,兵力强盛。就算苍黎现在的发展已经因为皇帝的昏聩不如以前了,但是苍黎仍然保持着它大国的风采,不是一般国家能轻易进犯的。
凌炽能与苍黎建立联系,是他们再好不够的事情。因为苍黎就像是一只雄狮,野心太大,总是想着吞并别的国家一统天下,虽说不一定能成,但光是这个念想就让邻地小国闻风丧胆了。
凌炽为避免下一个与苍黎成为敌对国家,顾问才主动依附,不然也没有和亲这一说。
☆、第459章 念头再起
只要沈砚国与苍黎未来的皇帝有了沟通,能够换来和平,只这一点换来的民意所向,就能瞬间将沈砚修给秒杀了。沈砚修现在做的也都是些没用的。
宋乔淑不仅考虑到了苍黎与凌炽的内部情况,就是连两国之间的关系都考虑到了,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但是沈砚国听着,却有一丝动心。
这么一说,孟昭衍的处境要比字迹难多了,连他自己对储君这个位置没什么信心,那孟昭衍就是无望了。
他一直以来都没法得到皇帝的青睐,也找不到具体原因,最后只能归结于皇帝的私心偏向了沈砚修,所以对于五皇子孟廉枫在苍黎皇帝跟前极其受宠的事情,沈砚国是极其眼红的,这一点。也更确定了沈砚国倾向于孟廉枫的态度。
但是就算再动心,他都不可能冒然答应,请兵这件事非同小可,历史上哪个皇帝对军队这两个字都是极其敏感的,他得估量一下这件事能够申请到士兵的可能性,再去想这件事到底可不可行。
沈砚国沉吟了半晌,才给出一个囫囵的答案。他道:“宋乔淑,我只希望你今天的这番话不是说来玩弄我的,如果被我发现了……宋乔淑,你会知道下场的。”
被沈砚修、和喜,乃至清河都威胁了一番,宋乔淑的心理强度已经不是一般的了,再听到沈砚国的这番威胁,宋乔淑只是笑了笑,道:“大皇子放心,我不可能拿自己的命跟大皇子开玩笑,我惜命,还不想那么早就死。”
沈砚国冷笑一声,不予回应,只道:“我这里事务繁忙,如若没别的事情了,还请四皇子妃先行回去。”
宋乔淑笑意未褪,只是僵了三分,看了眼已经别开视线不再理她的沈砚国,心知没有再谈下去的可能了,便颔首道:“当真无别的事情了,那我便先回去了。”
福宁随即跟上去,道:“让老奴送送四皇子妃。”
宋乔淑颔首,由福宁带路出去了。
待福宁回来,沈砚国才道:“今天的事情记住,一个字都不能漏出去,叫人把嘴给我闭紧了。”
宋乔淑冒然来访,要是被有心人看去,就是到处飞的流言,沈砚国不想沾染多余的是非,所以便叮嘱福宁将这些麻烦去了,主要还是自己宫里的人。
而一走出大皇子寝宫,宋乔淑就恢复了她原本痴傻的样子,她特意避开清河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为了避免与清河见面,那日的记忆她不可能丢失,内心的恐惧不是说抹去就抹去的。
她自知自己是对不上清河的,清河在这里,只是一个沈砚修就护着她,而如果她不争取,是无法得到丝毫庇护的。
但是宋乔淑不知道,她自己的身份,是不可能让这里的任何人找到机会将她给杀死的。
宋乔淑离开之后,其实还比较焦急,因为她这里等待,而宋画祠和孟昭衍那边却在马不停蹄地赶路。那日沈砚国还没告诉她宋画祠他们走到了哪里,她心里不确定,但是也能勉强安危自己。
至少沈砚国还在考虑之中,他肯定时时掌握着他们的行踪,既然还在做抉择,也就说明他们大概还没出凌炽境内。
而沈砚国面上早已将这件事放下了,但其实心里还在思忖这件事。福宁一早表过态,他是唯三知道这件事的人,从来都反对沈砚国听取宋乔淑的建议向皇上请兵。
单不说这件事的危险系数有多大,就是皇帝的态度都有待考量。
可以看出来的是,皇帝对他并不十分满意,而且偏心的态度也是可以看出来的。沈砚国并不想挑战他在皇帝那儿仅有的耐心,所以不管请兵的理由是什么,他能不能成事都是个会很大的问题。
而另一方面,宋乔淑说的那些利害,于沈砚国来说好处多多,而于皇帝来说,却并不显得那么明显了,他深知要皇帝出兵必然要是利君利国的好事,所以其中说辞也要仔细揣度。
不然。如果出了偏漏,在沈砚国请求出兵的时候,皇帝并没有答应,虽然结果看着不会如何,但是这样已然给皇帝留下了沈砚国在打军队的主意的印象。
这样一想,似乎这件事对于沈砚国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福宁这样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是沈砚国一直迟疑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仍旧对宋乔淑说的那些存了念想,这样的诱惑摆在他面前没有不觊觎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