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热茶下肚,也只愿所有的悲辛只是昨天的事情了。
沈砚修离开后,宋画祠与孟昭衍正式确定了启程的日子,就在明天,可见两人有多么迫不及待地要离开。
孟昭衍是以送亲的名义来凌炽的,随行的人带的挺多,突然听到这个命令也准备得仓促,但是一天下来也能勉强收拾完。
皇帝得知消息也派了专门相送的人,只等明天了。
沈砚修回到寝宫,先前沉黑的面色尽消,带些怅然若失的迷蒙感,但总不至于悲伤,倒叫和喜松了一口气。
只愿殿下是真的能就此放下了。
和喜上前一步,道:“殿下,皇子妃被关在偏殿。”
沈砚修淡淡“嗯”了一声,提起一口气,抬步往里走。
偏殿很大,却除了宋乔淑一个人都没有,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招惹到对她十分冷淡的宋画祠,也绝对想不到才刚回来的沈砚修已经知道了她的那些行迹。
所以宋乔淑把嗓子喊哑了让人放自己出去,还徒劳地靠在门上敲打,而根本不会有人理她。
沈砚修一把推开门,靠在门上的宋乔淑就被推搡在地,脸上还有没有彻底掉落的泪珠,头发也有些凌乱,看着异常狼狈。
这样的宋乔淑。让原本来看她的心情不好的沈砚修下意识皱起眉头。
沈砚修站在门口冷冷看着她,没有说话。
宋乔淑缓过劲后,也不管自己身上有多疼,立马蹿到沈砚修跟前,抓着他的衣摆,抬起头苦苦哀求道:“殿下,殿下,您为什么要将我关起来,我什么都没做啊……殿下,求您放我出去,求您放我出去……”
宋乔淑到底不蠢,即便现在沈砚修还没有把她怎么着,凭沈砚修刚才阴沉的面色,和他这个莫名将她关起来的命令,宋乔淑就能察觉到这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或者说,是真正的灾难还在等着她。
她刚从宋画祠带来的阴影中逃脱,转眼就又被沈砚修带进另外一个地狱,她当然不可能愿意,所以只能攥着这根稻草寻求生机。
而沈砚修对于她的动作就好像没看见了一样,但是眸中隐隐的厌恶更甚了,那是一种黑暗到令人绝望的色彩,宋乔淑看着,不禁松开了手。
“殿下……”
沈砚修抬脚没使多少力气就将人踢到了一边,他走到宋乔淑跟前,蹲下身,抬手箍住宋乔淑的脸,动作狠厉,下手也重,瞬间就让宋乔淑的脸上显现了红印。
他紧盯着宋乔淑,这时候不管是神色还是眼神绝对不是温和无害的,看着甚至让人胆寒。
宋乔淑的不断颤抖并非没有理由。
她看着沈砚修,哆嗦着双唇说不出话来。
而片刻后,沈砚修的开口,终于打破了这片死寂。
他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宋乔淑呆滞了一下,而后颤颤巍巍的摇头。
“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就可以了。我记得是在闹市里,你当初被人打晕了拐走……”
回忆起来的时候沈砚修不再拿摄入的目光看着她,而是放空了眼神,缓缓道:“你妹妹,也就是宋画祠,为了救你,只身前往匪窝,看起来有些不自量力,若不是我,估计她得跟你一块儿,逃不出来了。”
宋乔淑没有做声,她看着沈砚修蓦然软下来的神色,松一口气的同时,因为害怕,不能从中读到什么。
沈砚修继续道:“不过我当时更是庆幸,我遇到了她,把你救出来了,不然,凭宋画祠那执拗的性格,不把你救出来大概不会放手,若是被你牵连进去,也逃不出来了,那我估计要后悔终身。”
他悠悠叹一口气,“我只是那时候没发现,没发现她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她为她刀山火海都闯了,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了,可是那个人呢,从一开始,就注定没法让她好过。你说,如果那时候我没遇到她,会不会,她已经被你拖累,害死了?”
说到最后一句时,沈砚修再次将目光转向她,而且这回他的眼神更阴鸷,宋乔淑连与之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仿佛看一眼,自己就能被这眼神杀死一般。
她小弧度地摇头,颤着声道:“这不能怪我,我……我当时也是被人捉走的,不能怪我,不是我想害她,是她要来救我的……是她……她要是不来,祠儿要是不来,我也就死在那儿了……”
沈砚修眯了眯眼,道:“啧,你要是死在那儿,多好……”
☆、第453章 收手
话落,宋乔淑的瞳孔猛的一缩,不敢置信地看着沈砚修,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沈砚修仿佛没看到她这样的表情,继续道:“是吧,多好,你要是死在那儿,宋画祠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她在苍黎好好做她的王妃,不至于被人背后捅刀,也不至于——”
话未说完,沈砚修却已经没有耐心看宋乔淑了,他手掌下移,虎口卡在宋乔淑的脖颈上,指尖向内压,宋乔淑立马反射性地双手抬起,想要挣开他的手,却终只是徒劳。
沈砚修眯起眼,手上的力度把握得很好,不会让宋乔淑立马断气死去,也能让宋乔淑体会到极致的痛苦。
看着宋乔淑瞬间涨得发紫的脸色,沈砚修才感觉到些微快意。他把没说完的话接着说道:“也不至于都到了凌炽来了,还能趁她不注意的时候,被人黑上一把。”
宋乔淑几乎翻起白眼,却还是费力去看他,低低喊一声“殿下”,妄图沈砚修放开自己。
她渐渐闭上了眼睛,觉得没有力气挣扎了,也挣扎不过了,第一个反应是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
过去的景象走马观花一样出现在她脑海里,最多的还是宋画祠。
眼角蓦然沁出一滴泪,下一秒,她突然感觉到脖颈上的力度松了,费力掀起眼皮,看到沈砚修已经松开了手站在她面前,而她只能有力气看到他自然下垂的衣摆,没有一丝折皱。
“这还只是一件事,宋乔淑,我要让你对你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我要让你,你生不如死。”
话落,沈砚修转身离去,踏出房门时,宫人自然将门关上
宋乔淑只觉得最后一抹光线被门关上的时候,她生命里所有的光线,也都被挡住了。
从此万劫不复,就好像是这样了。
沈砚修出来,站在他身旁的是早前已经来了的和喜。
他刚才真的有活活掐死宋乔淑的念头,但是感觉到和喜来了的那一刻,却生生止住了这个念头,从满脑子的杀念之中脱离出来,放了手。
宋乔淑还不能死。
他既然从前因为宋乔淑的身份放过她一码,如今也绝对不能冲动行事,就这样让她死掉。
她是两国政治的牺牲品,她还代表着苍黎,也代表着凌炽。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死。
和喜及时来到,提醒了他,没让他一时冲动做下错事。
不过沈砚修清醒过来也觉得宋乔淑不能就这么轻易死去了,他要让她加注在宋画祠身上的苦痛,原模原样地还回去,甚至十倍百倍千倍。
还有其他的账,都要一笔一笔算清,绝对不能就这样轻易了事。
沈砚修踉跄走了几步,神色还未缓和,和喜也不出声,就这样默默跟随着。
过了一会儿,沈砚修突然停下脚步,看着虚空问道:“清河怎么样了?”
问的人自然是和喜,和喜答道:“大皇子妃的毒已经解了,正在休养之中。”
沈砚修默默颔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他不方便去见清河,只道:“你改日去看看她。”
和喜讪讪笑了笑,道:“殿下怕是糊涂了吧,老奴如何能去看大皇子妃呢?若是殿下得空,可去亲自见见大皇子妃,毕竟,您还是大皇子妃的四哥……”
沈砚修摆摆手,什么都没说,径直走了。
他和清河还能否回到以前,他还是不是清河的四哥,这件事,他比谁都清楚,很多事情都变了,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失控了这么多,他也在找不到以前的轨迹了。
那个天真烂漫叫他四哥的人,好像也不见了。
和喜没再多说,低叹一声,默默跟上去了。
将宋乔淑锁在偏殿还是第一步,沈砚修最近心思繁乱,没心情去理会宋乔淑,只叫和喜盯着,每天不重样地折磨宋乔淑。毕竟在宫里,想要让一个人难受,不愁找不到办法。
而清河的事情他也没再多打听,当以为这件事就此搁浅之后,原本还抱病卧床的清河,却主动来了沈砚修寝宫,找的人却不是沈砚修,而是宋乔淑。
多日不见,清河的气色还算好的,沈砚国好吃好喝伺候着,没让人再受一点儿委屈,想不好也难。只是一番折腾下来,身子骨到底瘦削了许多,看着倒有些若不经风的意味。
和喜瞧见人来,连忙将清河迎至殿内,奉上热茶,进去叫沈砚修了。
没叫清河等太久,沈砚修就到了,见到清河竟然有一种时过境迁的感觉。
而喝着热茶的清河却只淡淡看了沈砚修一眼,复又低下头,从前热忱的眼神再也见不到了,这样的清河,让他觉得异常遥远。
清河低头一口一口抿着茶,积攒热气,缓缓道:“我今日来,是想见见四皇子妃,许久不见了,恰有几句话想对四皇子妃说的,四哥不会这般吝啬想一直将人藏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