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宋画祠坚定的神情,沈砚国不知道为何,差点就心动了,但是转念一想,却觉得这个交易没那么值得。
不说宋画祠最终是否定罪,就是他今日带着人马来一趟,最后却一无所获这件事,就能让皇帝对他再次心生不满。他似乎已经承受不起了。
所以沈砚国想了想,就准备拒绝了。
却听宋画祠继续道:“殿下先别急着拒绝。殿下也知道,我是个大夫。”
“是,那又如何?”沈砚国挑眉问道。
宋画祠道:“我是个大夫,以殿下的身份大概是看不起我的,但是人必有生老病死,到这个时候殿下才明白大夫的重要性,殿下当真不想要我这个人情吗?”
沈砚国笑道:“那又如何?宫中那么多太医,我还需要你不成?”
“殿下想想,四皇子将我一个民间大夫带到宫中,还藏在宫中,是为了什么?如果宫中的太医足够优秀,还需要我的存在吗?”
宋画祠也不确定这件事到底能不能成,就算扭曲现实,想必沈砚国也没有心思去查证。她见沈砚国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松动,不免更有些紧张。
然而沈砚国就是再松动,也不会答应宋画祠的这一条件。毕竟沈砚国不是什么眼光长远的人,对于宋画祠说的事情,他即便明白,但也无法准确度量其中利害。所以纵然宋画祠说得再有道理,也无法最终打动沈砚国。
沈砚国想明白后嗤笑一声,道:“别再拿这种话拖延时间了,我说过了,今日你们两个人,一个都别想走出这里!来人,将人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沈砚国身后的人就一拥而上。
步涯攥紧了拳头,听闻沈砚国与宋画祠的对话,心中更是气急,誓要将宋画祠带出去!
正要动作,就听身后宋画祠大声呵斥一声道:“步涯,住手!”
他带着惊讶转身,就见宋画祠面色沉重的看着他,缓缓摇头道:“别动手。”
那样子,是彻底缴械投降了的样子。
步涯怎么可能甘心,他被抓在这里没事,但是他就算再蠢也知道如果今日不将宋画祠带出这里,宋画祠的罪名就更重了。最后的罪责也许落在他身上的都是轻的,大头依然在宋画祠那里。
也就是说他原本抱着好心要将宋画祠带走,却没想到铸成大错,正中了孟昭衍之前的那些话。
步涯恨不得杀了自己以求时光重现,然而现在后悔已经没有用了,宋画祠要他住手,也并非是妥协,而是选择先把情况控制住,不要再让事情失控了。
她心中感念步涯的好意,却也实在头疼此刻的境地。
最终,还是逃不掉吗?
沈砚国看着步涯渐渐消弭的气势,心中更是自得,还好没将人放走,所谓的交易,也不过是宋画祠诓骗他的话。
这样想着,侍卫很快将步涯押住,原本气势逼人的人现在只是无声看着宋画祠,咬着牙一声不吭。
而宋画祠转过眸不再看他,她很想说没关系,却也知道此刻不该将这些话说出口。
见步涯被彻底控制住,沈砚国才越过人群步步靠近,走到步涯和宋画祠两人中间,看着宋画祠道:“既然他这么想见宋太医,那便让他好好看着宋太医,一眼,也不要移开。来人!”
“在!”
“将人关在这间牢房里!”沈砚国转头看向牢役,笑问道:“这间牢房没人吧?”
牢役赶忙应道:“没人没人,怎么会有人呢?”
“那就好,别占了别人的地儿,又说我不讲理了。”
沈砚国再看向步涯,意味不明地笑盈盈道:“我好像还记得你,你就是当初为宋昭和沈砚修脱罪的那个暗卫吧,没想到暗卫还能现身,真是……剩下的时间你就好好看着你这个一心想要维护的宋太医吧,也许,能看的时间真就不多了?”
步涯抬头,用逼人的目光看着他,一瞬间暴露出来的气势就是让沈砚国都觉得难受异常。但也只是一瞬间,沈砚国只当是幻觉,镇定道:“你说是什么意思呢?我还真不知道,真不知道父皇会如何发落这个宋太医啊——”
话落,沈砚国打了个收兵的手势,就这样带着人离开了。
步涯在他身后大汉喊道:“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事情,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怪罪到宋大夫头上!”
得来的只有沈砚国一声飘荡在空气中的笑声。
宋画祠闭了闭眼,眉眼低垂,道:“步涯。”
步涯停下声,转头看她。
“没用的。”
“可是宋大夫——”
“步涯。”宋画祠一声打断。
步涯不再说话。
宋画祠笑了笑,道:“我很开心,当初坚持救下你,从你第一次将我和四皇子从御书房内救出来,我就知道这人我没救错,今日你冒死前来,不管结果怎么样如何,我都万分感激。我活到今日,大大小小的颠簸已经见过不少了,死里逃生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就算再危机的情况我也经历过不少次——”
她哽咽了一下,继续道:“但是我从没放弃过自己,我难得,能找到一个人诚心待我,能够救下你,是我绝对不后悔的事情。我曾经命悬一线,在生死线上游走,却仍旧坚强活到了现在。不如我们打个赌行吗?”
步涯看着她,哑声道:“赌什么?”
“赌我此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第428章 斟酌定罪
步涯半天没吭声,宋画祠轻松似的挑了挑眉,道:“怎么,大皇子不跟我赌,你也不想跟我赌了?”
一口气噎在喉咙里,步涯说不过宋画祠,却也知道她现在是在想着法安危自己,可是确确实实的,就在前一刻,当沈砚国说着两人一个都出不去的时候,他想一刀将自己解决了,用自己的命换宋大夫的自有。
步涯转过头,没说话,对着黑暗,松松点了点头。
“这世上有太多的不如意,也有太多的变数,我也不喜欢这样的情况发生,但如果我一直自怨自艾,而从不寻找生机,恐怕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经死了。”
宋画祠定定看着他,道:“步涯,你也是从鬼门关走过一趟的人,你也应当明白要在适当的时机寻找时机,现在的情况,我们不是坐以待毙或者等着渔翁收网,而是见机行事,现在,不管我们做什么,都无济于事,或者说,我们两个在牢中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步涯看着她,眼神带着明显的愧疚。
“但是现在绝对也不是让你后悔的时候,步涯,你要调整好心态,我们随时,可能面对下一场战斗。”
一番激励的话让步涯暗淡的双眸重现闪现了光彩,宋画祠勉强松了一口气。其实说这些的她,心里也有极大的不安。
她知道现在的情况是对自己极其不利的,但就如她所说的一般,绝对不是后悔的时候。就算现在在牢里她什么都不能做,但是宋画祠相信,在牢外的孟昭衍,绝对不会看着她沦陷。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当有一个能够将自己的生死交与他的人,是一件能够让自己安心的事情。
她慢慢闭上眼,在牢中没有白天黑夜之分,但是算算时辰也知道现在已近黑夜了,不管如何,都是要休息的。
牢中阴湿,就算宋画祠从前在牢中待过,那时候孟昭衍处处打点,她就没有不好过过,然而现在真正到了无依无凭的时候,她也不是不能适应。
步涯就更好说了,一个大男人这点苦根本不算什么。
似乎,夜就这样慢慢过去了。
沈砚国带着人回去复命,还好刚到晚上,皇帝还未睡下,还在御书房里批折子,似乎也是有意无意的在等沈砚国。
原本沈砚国说有人去劫狱的时候皇帝还是不信的,光想想就觉得极度不可能,沈砚修身边怎么可能有这样愚蠢的人,在这样时机未明的时候竟然想要去劫狱。
不过沈砚国既然来向他请命拿人了,皇帝自然不能不管,点点头允诺了此事,便给了他三百精兵。
皇帝特意没有提前打听消息,他还想看着沈砚国自己栽跟头,没想到人这么快就回来了,看着还一副满面春风的样子,似乎是事情办成了人捉到了,还挺顺利,不然没法这么快。
果然,沈砚国一撩衣摆,见过礼后就道:“回禀父皇,前去劫狱的人已经捉拿,现被关在牢中,还请父皇发落。”
皇帝揉揉眉心,下意识不想看沈砚国这副洋洋得意的样子,但是心中却哀念永:宋昭啊,宋昭,这次朕就算想救你,也没有办法了……
皇帝问道:“前去劫狱的人,你可认得?”
沈砚国道:“认得,就是当初宋太医从城外救出来的那个暗卫。”
皇帝念叨还真是巧了,他当初碍着沈砚修没细查这个暗卫,可是现在想想却觉得不对劲。暗卫有自己的编制,向来没有主子的命令不能有任何动作。现在沈砚修远在北边没有回来,就算快马加鞭也没法这么快将消息带到。
所以这个暗卫就是擅自行动了?
还是说,沈砚修走之前已经打点好指示暗卫这么做的?
皇帝感到一阵头疼,若真是这样,这个宋昭也就真的不能留了,他对于沈砚修来说,当真是一大阻碍,就是人走了都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