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殿下不知道为何喝醉了,老奴刚好被殿下安排去休息,要是知道会有这种事发生,老奴就是累死也不去歇着!”
怪不得最后与孟昭衍分别的时候是个不知名的小太监来提醒她的,原来沈砚修喝醉了。
宋画祠问道:“喝到什么程度?神志不清?”
她只是夸大一问,却没想到和喜却是点了头,道:“正是如此,要不然也不会发生那么大的事!”
“喝酒误事啊……”
“可不是,不知为何清河郡主来了殿下寝宫,说是为了照顾殿下,本来没什么,后面大皇子又以同样的缘由来了,正好撞见清河与殿下共处一室,这不就一盆脏水泼下来了吗?大皇子又叫来皇上,殿下与清河是百口莫辩,还好皇上明事理,没将罪责给定死,这不,只给殿下留了个禁足的惩罚,再抄写国法百遍!”
原本危急的事情被和喜几句话交代清楚,宋画祠在苍黎因为孟昭衍,这种皇子互相陷害的事情经历得还少吗?听和喜这样一说,就知道沈砚国的出现必有端倪。
和喜继续道:“老奴昨夜就见殿下不太好过,原本还以为是因为醉酒和吓得,可是今早一看还得恹恹的样子,想也想不清楚是为什么,这便想请宋大夫多给出出办法。若是必要,宋大夫还能多劝劝殿下。”
“老奴身份摆在这,话不能多说,殿下当宋大夫是挚友,说的话殿下多少能听进去一些。”
和喜自然是担心沈砚修心里的郁结才将此事告诉宋画祠的,但是他肯定不是不知道,左右这件事几句话就能道清,想要知道沈砚修为何这般也很容易,只是他不好言明,只给了宋画祠足够的信息让她自己揣摩。
好在宋画祠也不蠢,和喜说完便明白了他的用意。沈砚修曾经那般照顾自己,她就是说几句话又有何妨,只是希望沈砚修能听进去自己说的话。
她点头应下,道:“公公抬举,殿下有事,我也不可能袖手旁观,此事我若能帮,必然帮了,只是不知道有几分效用,公公莫要抱太大期望。”
和喜笑道:“能得宋大夫这句话老奴就已经欣慰了。”
宋画祠还不知道自己在沈砚修心中的分量,和喜却是明白的,只要她肯开口,也不怕沈砚修不听。
再客气几句,宋画祠便告辞了,要劝,还得等沈砚修彻底酒醒。
午膳在清竹阁解决,稍稍小憩一会儿,宋画祠便来到正殿门口,和喜正等着她。
“殿下午膳前便醒了,看着没了醉意,只是精神头尚且还差着,吃过午膳,正在书房里抄国法。”
宋画祠问道:“我现在过去不打扰吗?”
“不打扰,老奴提前给殿下说过宋大夫会来,殿下是同意的。”
宋画祠点头,被和喜带着往里走。
沈砚修一笔一划抄国法,心里还是想着和喜告诉他,宋画祠会来的事情。
想想也能知道她为什么会来,和喜自作主张,他并不是要怪罪,但是现在还没准备好怎么面对她,或者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因为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不太光彩。
不过他在意的宋画祠却是不在意,和喜与她说时,就刻意避开了清河的目的,直截了当按清河在皇上面前说的缘由重复,正正当当引不来绮想,不得不说沈砚修多虑了。
和喜将宋画祠领到就退下了,宋画祠叩响门,门内沈砚修笔下一顿,闭了闭眼,道:“进。”
宋画祠推门而入,看到桌案后的沈砚修,他手上的毛笔顿在半空,人正看着自己。
“见过殿下。”
沈砚修明知故问,“宋大夫来做什么……我的头疼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我知道,此次前来,不是为了给殿下看病。”
“那是?”
“和喜已经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了,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沈砚修心道果然,咳了一声,道:“为何?”
“殿下知道我们大夫看病,常讲望闻问切。”
“如何?”
“我观殿下眉间存有郁气,故猜殿下心中必有郁结。”
宋画祠说着,狡黠一笑,沈砚修也撑不住笑了,摇摇头,无奈道:“何故诓我?”
☆、第382章 识人不清
宋画祠老神在在,“我未曾诓骗殿下,只问殿下,是否心中有结?”
沈砚修无奈点头,现在知道她来此是为了什么。想来也是和喜的意思,和喜真是……
和喜是为了什么沈砚修自然明白,所以就算再气,也怪不了他。这个已经在皇宫这个肮脏污秽的地方辗转了几十年的老人,一条腿跨进棺材,却还是处处为自己好,沈砚修心中微涩,还好和喜多年来任劳任怨照顾自己,否则不知道以他的心性还能不能活到现在。
宋画祠又道:“既然我说中了,殿下就不能说我是诓骗殿下了。”
沈砚修笑了笑,道:“你今日来到底是为了……”
“为了劝诫殿下。”宋画祠沉声道。
不复刚才的说笑模样,宋画祠变得正经许多,看着沈砚修的眼睛隐隐闪过光亮。
“劝诫我什么?”
“殿下曾经与我说过,殿下无心皇位,却也不得不与众多皇子暗中争夺,可是如此?”
沈砚修点头,“是如此。”
“可是殿下扪心自问,在过去这段时间里,真的对皇位争夺出过一丝力吗?或者说,殿下真的按自己所说的那般去做了吗?”
宋画祠这般问,沈砚修倒是一时无言。他曾经不曾在意过,只是被一寸一寸的无奈推着前进罢了,但是现在被宋画祠问起,却也只能摇头。
确实,他无心皇位,就算认定参与夺嫡是自己注定要走的路,却还是没有出过一点儿力。
宋画祠见沈砚修摇头,接着道:“是这样,恕我无理,殿下一直是保持原地踏步或是一味后退的状态,一直躲避在安全地带不肯出去半步。而一旦受到真正的威胁了,才会伸出手稍微做下反击,待危机解除,便又回到所谓的安全地带去了。”
“就如上次殿下被任命去治水一般,若不是有人有心阻拦,还有陈耀清的主动暴露,想必堤坝问题,到现在,还只能是个问题,没有被解决。”
沈砚修顿感羞愧,这件事这样过去了,他并不放心上,可是现在听宋画祠这样说,却丝毫反驳不得,因为事实恰就是如此!
“敢问殿下,我说的可对?”
沈砚修别开眼,不敢去看宋画祠的眼睛。
只听宋画祠微叹一声,道:“但是我想,殿下此次如此郁郁,却并非是因为被突如其来的灾祸打击到,而是因为大皇子,是吗?”
沈砚修心里一惊,却是没想到宋画祠竟想到了这里。但是他只能说是,因为确确实实,是因为沈砚国。
他唯一心存芥蒂的事便是沈砚国一手促成的这次事件。清河来到自己寝宫这件事不可避不可免,但是沈砚国故意过去撞破两人,甚至将皇上请到,其心昭昭,就是沈砚修不想承认,事实也容不得他不承认。
但是另一方面,若不是沈砚国突然带人来到,或许清河与他,真就纠缠不清了。
这样想来,还真是可笑。
宋画祠道:“我看殿下对大皇子的态度,是将大皇子看的很重?”
沈砚修不语,算是默认。
“如此来看,大皇子此番行为,确实是伤了殿下的心。但是,”宋画祠话头一转,道:“但是殿下不是早该知道这其中干系吗?殿下身为皇子,皇家能够发生什么事情,殿下不都是知道的吗?识人不清,只能怪殿下愚钝,你要反怪大皇子无情,就真是太……”
“我没有怪大哥。”
“是,殿下觉得自己与大皇子尚还有兄弟之情,所以这次才会一时难以接受。可是大皇子做的这些,于皇家来说,才是‘本分’,真正没有看清的人,是殿下自己。”
沈砚修抬眸,“我的错?”
“对错与否并不重要,若论是非,错的定然是大皇子,可是他身为一个想要皇位的皇子,殿下需要他如何做呢?”
“大哥他……”
“我今日与殿下说这些不为其他,只是叫殿下看清眼前,不能为这种事情困住双脚,大皇子做的这些,纵然可耻,但是殿下不需耿耿于怀。”
宋画祠知道这些还是全赖孟廉枫,她从未见过像孟廉枫这般无情的人,视人命如草芥,兄弟之情尚不足惜。
所以这一点,似乎她看的比沈砚修开。
“殿下将心放宽,大皇子如何做是他的事情,殿下需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殿下聪慧,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这样的事情,有教训在先,还望殿下不要走了老路。”
沈砚修眉头紧皱,到这时却是无端笑了。
是,到今天他才明白自己的识人不清,也正是如此,才恰好中了沈砚国的计。他一直以为沈砚国还念着昔日的兄弟之情,却不料今日已然物是人非,他早已成为了别人的眼中钉。
他道:“我明白了,还是……多谢宋大夫。”
“不必谢我,叫我来的人是和喜公公,殿下还需好好谢谢公公。”
沈砚修问道:“宋大夫是如何知道这些秘辛的?”
宋画祠一顿,而后好笑道:“殿下也知道我的身份,知道这些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