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修皱眉,厉声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她犯了宫里的规矩,擅自接近皇后娘娘,我代娘娘惩治惩治她,又怎么了?”
“我是否交代过你,宋大夫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今日的事,若不是你一手安排,为何会至此,宋大夫这伤,也完全不是她该受的!”
清河表情一顿,抬眸看他,道:“她受不得了是吗?”
沈砚修皱着眉,道:“这伤,明明是莫须有的,又如何能受!”
“四哥,你真以为我傻吗?她明明是个女子,所谓大夫都是假的,她不是治病那个,她是被治那个!我真不知道她受了多重的伤,能让四哥心疼至此,甚至不惜来责怪我这个与你相处了十余年的人!”
沈砚修心中一凛,没去管清河后面说的话,只问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我是如何看出来了……呵呵,四哥,你还真是担心她到这种地步,她到底是什么人?你不告诉我,我叫皇后娘娘去查!”
说着,转身便要走。
“站住!”
沈砚修上前一步拦住她,道:“宋大夫的一切,你若说出去半个字,别怪四哥不留情面!”
“四哥!”
清河尖声叫道,眼泪都被呛了出来。
“你为了一个外人,这么对我!”
“宋大夫她不是外人。”
“那她是谁?你凭什么那么在意她?!”
沈砚修目光闪躲,一时无法回答。
他将宋画祠一直放在心里,可是宋画祠顶多将他当做一个出手相救的朋友,这是最大限度了,也是他努力到现在,也无法突破的瓶颈。
清河的话,正中了他的软肋,他努力到现在,就是为了这个凭什么,但终归,还只是他一厢情愿。
沈砚修彻底拉下脸来,道:“此事你不要再管,清河,看在你我这么多年的情分上,这回我不与你计较,但你要清楚,宋大夫若是再因为你出了些什么事,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你。”
清河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他那个一直温文尔雅的四哥说出来的话,从小到大,不管她做了什么,闯了多大的祸,都是四个给他担着,从来没有说过什么重话。
而现在,却为了一个外来的女人,这样对她,清河不能不恨!
清河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而所有线索她最不想面对的事情。
她颤抖双唇,问道:“四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她?”
喜欢谁,不用明说,两人都知道。
沈砚修心中一震,想说你不用管,但是突然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这一幕,落在清河的眼里,不知道有多刺眼。
她惨淡笑了,道:“怪不得……怪不得……”
“清河……”
“沈砚修,没想到,你真的为了一个外来的女子,就这么对我,对待我们之间那么多年的情意!”
清河的眼泪顺势滚落,这些根本不是她想要说的。
她从初经人事,就明白了自己对沈砚修的感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即便沈砚修仍旧不明白她的感情,她都觉得无所谓,想着等到日后时机成熟了再说也不迟。
更何况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多特殊,自己的父亲与皇帝并非亲兄弟,但是一直称兄道弟也是因为手中握着的兵权始终未回归中央,她将来是一定会赐婚给其中一位皇子的,照这样看来,她与沈砚修结亲的事情不会多远,到时候她再表明心意倒也不迟。
然而等到沈砚修莫名离开皇宫之后,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她突然觉得惶恐,这样的惶恐持续了那么久,知道他回来,却不想回来的同时还带了这样一个人物。
若是没被她撞见,以沈砚修的保密程度,她肯定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更不知道这人生生将沈砚修的心给夺了去。
这让清河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她不敢多想,可是事情却是明明白白地摆在面前。即便沈砚修未亲口承认,但是从他的反应看来已经毋庸置疑了。
她哽咽半天,哑声道:“你真当我是傻的吗?还是真正傻的人是你……你难道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吗?”
沈砚修心神一震,目带疑惑。
“我一直以为自己以后就可以嫁给你,我等这一天等了多少年你知道吗?可是她……你为什么要把她带回来,为什么?”
沈砚修恍然,后退了半步,喃喃道:“清河,我一直……一直把你当做……”
“妹妹是吗?你以为把我照顾得很好是吗?可是你从来都未曾真正直视过我的感情!我叫你四哥,并非因为这荒唐的兄妹之前!你我没有血缘,又何谈兄妹?!”
沈砚修一时反应不及,还好方才和喜见情况不对已经把宫人都撤走了,要不然还是个棘手的问题。
现在首要是将清河的情绪稳住。
他道:“清河你先冷静,我们这么多年,从未越界,从前没有,今后也自然不会有,你我……就按照之前的相处模式不好吗?为何……”
清河冷冷笑道:“就是因为她吗?她到底有哪点儿好,让你念念不忘这么久,你们才认识多久,你摸清楚她的来路了吗?你她又是否倾心于你,这些,你都想过吗?”
想过,自然都是想过的,沈砚修残害这样在意过一个人,他承认,就是清河也分不去他这样细缜的心思,但他甘之如饴。
但是现在,好像一切都翻转过来,他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样坚持下去,但是一个疑问就蓦地揭开了他心添的疤痕。
他寒声道:“清河,你若还唤我一声四哥,那我仍旧还是你的四哥,你若想再对她动手,就先过我这一关,试试。”
☆、第338章 轻伤
清河不敢置信,她愣了半晌,沈砚修已经拂袖走人了,若说原先只是提醒,那么现在就是警告了,清河万万想不到沈砚修会因为一个外人对她至此!
“沈砚修!”她在沈砚修身后大喊,而那个背影却只是微微一顿,却没有丝毫转身的意思。
果真。
她的四哥,相比从前,已经完全变了心。
连寝宫都可以离开,他去的地方,正是清竹阁方向无异。
和喜在沈砚修离开之后便进来了,依旧持一张温和面色,对清河道:“郡主,殿下已经离开,奴才这就送您回去。”
送客都说的这么直白,清河不想计较,问道:“和喜,你可知那新来的宋大夫到底是什么人?”
和喜垂眸,“奴才不知。”
清河神情微动,终是咬咬牙,没在说些什么。
那人的来历恐怕只有沈砚修清楚,而且隐姓埋名之下,她也没法追根溯源去查那人身份,最重要还是要撬开沈砚修的嘴,但这种可能性也极低。
都怪她!都怪她!
清河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头,沈砚修也是疼爱多过指责,就算清河有犯过什么错,也只会替她把罪责受了,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清河是被四皇子放在心尖上的人。
她一直在这样的庇护下长大,沈砚修也从来没有这么对待过她。
一时间,清河根本无法接受,只能将所有怨愤都归咎于宋画祠身上。
那个宋大夫,她一定要看看她到底是何方妖孽!
就此,嫉恨的根深埋在了清河心中,只等着有一天,它破土发芽。
清河说的没错,沈砚修确实是要去清竹阁找宋画祠,就算宋画祠避讳着不愿大张旗鼓找御医来给她包扎,沈砚修也有自己的办法两全。
他叹息的只是宋画祠这般小心,另一方面,也显露了宋画祠对他没有完全信任。
如若是孟昭衍,他想,不管孟昭衍说什么,宋画祠都该是信服的吧。
他想的没错,的确如此,不仅仅因为两人彼此交付的信任,还有孟昭衍的绝对能力足够承担她的信任。
只是这一点,沈砚修还没有堪破。
想到这些,他心里只有一时充斥的嫉妒,还有微微隐藏的羡慕。
生不逢时,他真是彻彻底底体会到了这一点。
一路走到清竹阁,沈砚修路上正好碰上了他暗中安排的老御医,仔细询问了情况,只听老御医道:“宋、宋大夫的伤势并不严重,擦过药后小心不要沾水,过几天就可痊愈,只是……”
“大人但说无妨。”
“老臣看伤势这多半是宫里的刑法。”
“是。”
“但是这力度,确实是老臣所见之中最轻的,宋大夫只能算是幸运。”
话止于此,沈砚修还一时未能明白老御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道过谢后叫人送回去,随即陷入了沉思。
最轻的。
确实,当时他看到宋画祠受伤,有些急火攻心,不够冷静,如果那时候看宋画祠面色,便知道其实事情并没有想象中严重。
想到这,他突然有些明白了。
清河并未下死手,多半只是为了给宋画祠一个警告,然而是他太紧张了,一紧张情绪就收不住。
沈砚修不自觉停了脚步,看着虚空。
他不该如此冲动的,是长久的神经紧绷以至于现在这副模样。
沈砚修无不后悔,可是后悔根本没有什么用。
他明白是因为自己太担心宋画祠了,更多的还是因为对宋画祠的不确定性。就算此刻宋画祠就在自己眼前,他还是抓不住她的心,她心心念念的,是那个远在天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