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被光线照的通亮,她却只能看向黑暗。
就这么噙着泪,意识跟不上慢慢睡过去了。
梦里自然也不好过,孟昭衍当真一句话不说离开了,他的腿疾没有好,两人也无法再在一起了。
宋画祠不敢去想那么接下来的日子自己要怎么过,就这么慢慢慢慢醒了,醒了就看到孟昭衍坐在自己床边,用那样带着光彩的眼神注视自己,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太激动了,眼泪收不住就这么落下来了。
孟昭衍看不过她落泪,不忍心,不舍得。他伸手给她拭泪,轻声哄道:“祠儿别哭了,我之前没有控制好自己,对你说了狠话,我太混账,你打我骂我都行,别自己委屈着自己。”
宋画祠闭上眼,摇了摇头,没伤的那只手抬起,抓住他,好不容易寻回嗓子,道:“你别……别离开我……”
孟昭衍一听,心就跟被狠狠渣了一刀似的,疼的抽搐,真应了他那句话,是他太混账。
他点头,手反握住她,道:“我不走,不离开,我……怎么舍得离开啊……”
是,舍不得,怎么着也舍不得。
不然不会步步为营最终将人揽进自己怀里,不然也不会派遣那么多手下将人死死守着生怕受到伤害,不然也不会事无巨细地小心照顾着,怕她有半分不适,不然也不会在她跳下去追苍顶草的时候,想也不想跟着下去了。
宋画祠的手心终于是热了,孟昭衍心中安定不少,好在还有个机会,能给他补偿。
“祠儿好好休息,我就在一旁守着,半步也不离开。”
夕月听到动静已经叫人将重新煎好的药端上来了,之前宋画祠睡得太久,第一幅药已经作罢,她又赶着让人重新煎了一次,这时候端上来是正好的。
孟昭衍一个手势,下人就将托盘端上来,两碗药色泽几近相同,但是冒出的苦味却各有千秋,宋画祠一闻心道不妙,眉头一皱,下意识想抗拒。
孟昭衍正接过药碗呢没见着,宋画祠看着孟昭衍,知道自己已经惹他一次了,断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再让人唠叨,只得心一横装作什么事也没有,接货过碗似视死如归般一口喝了。
她这样鬼都能看出来有端倪了,孟昭衍到底心疼,见她喝完给备了一杯水喝几颗蜜饯清口,待人缓过劲来,才道:“今天睡了这么久,现在还想睡吗?”
宋画祠脑袋就没有不晕的时候,醒来都是勉强的时候,这会儿自然点头。
“饿吗?吃点东西好不好?”
“不了,没什么胃口。”宋画祠想着自己晕倒的事,还有一件事放心不下,问道:“疫区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孟昭衍一顿,到底不忍心将疫区许多大夫请辞的事情告诉她,但是这一顿,又让宋画祠心中一紧,“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看宋画祠的样子,孟昭衍就知道自己是想对了,他恍然一笑,摇了摇头,道:“不是,因为担心你,外面的事情都没怎么打听,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宋画祠敛眉,还是揪着眉目担心的样子。
他一这样,孟昭衍一点儿都招架不住,瞬间破功道:“天快亮了,我一会儿去上朝时自然能打听得到,回来告诉你,好吗?”
自然是好的,宋画祠点头,想了想,又问道:“你是不是一夜没睡?”
孟昭衍一愣,知道宋画祠想的是什么,他下意识摇头,道:“睡了的,本想着在床前坐一夜守着你,但到底撑不住就睡了好一会儿,好在你醒的比我晚……”
也不知道宋画祠信没信,孟昭衍直接扶着人往下躺,道:“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与下人说,我一下朝,便回来。”
宋画祠眨着眼睛看他,眨着眨着就有些迷糊了,眼皮渐渐沉重,最后还是合上了。
孟昭衍看着她,轻叹一口气,这么一醒,两人都下意识地没谈那件事,他自然不想在现在宋画祠还虚弱着的时候强硬着,所以只能避开,而宋画祠……
他垂下眼,转过身朝外去。
宋画祠的态度,也间接证明了他之前的那个猜测,她还没想要放弃,还要继续。
如果他想拦,自然是能拦住的,端看宋画祠的决心到底有多绝,而他的心又到底有多硬。
他不想这么对她,但想想以后,若是宋画祠坚持,似乎这是一道无法越过的屏障,卡在两人之间,卡着两人一起难受。
上早朝时太和殿外几个大臣将孟昭衍拦住了,问的还是昨天停滞的那件事,到底没商量出什么结果来,而现在孟昭衍必然也没有心思去理会他们。
孟昭衍眸色暗沉,道:“就按本王先前说的做,自然会有人来,只是挑人的时候,也需把关,别什么要钱的人都挑进来了。”
如果必要,可以从皇帝那要点资源过来,毕竟随着宋画祠昏倒,这件事也愈演愈烈,想必皇帝耳朵里也早已吹进了风,不知道今早会不会提。
“大人,进去吧。”
不出孟昭衍所料,皇帝还是早知道这件事的,最后到底多放了些关注在里面,毕竟这事发生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他要不管,当真是说不下去了。
御医是绝对不可能往外调的,皇帝放宽了户部出账,又打点了几句,事情就算是解决了,孟昭衍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第291章 分歧
下了早朝,孟昭衍当然不能多留,立马就出宫坐上车往回赶了,路上已经将给宋画祠的说辞想好了,先瞒过这段时间再说,宋画祠已经自顾不暇了。
路上没有耽搁多久,到了王府才知道宋画祠还没醒,且夕月上前说道:“王妃从昨日起就未曾进食,夕月怕……怕王妃的身子受不了。”
孟昭衍这才忘了要提醒宋画祠用膳的,厨房不敢懈怠已经候着等了一个晚上。他想了想,还是没忍心去叫醒她,只道:“待王妃醒了再说,现在先备着吧。”
夕月应了,下去交代了,心里却暗自嘀咕,照王妃醒的这些架势,不知道喝药的时辰会不会被打乱。
孟昭衍为就近照顾宋画祠,将事情都搬到了绘颜阁外殿来做,一是不会轻易打扰到她,二是里面有什么动静自己还能第一时间注意到。
但是这样处理的效率却大大降低了,主要还是孟昭衍放心不下,时不时要去看上两眼,看放心了才再回来。
夕月在一旁看着,微叹了口气。
王爷和王妃这个样子,是所有人看了都得说两人恩爱的,但是那些暗暗隐藏的矛盾,就是她一个外人看了,都能看明白几分。
至少,光是王妃无缘由地病着这一出,就有够闹得了,但是不知为何王爷却偃旗息鼓了,而王妃也好似乐见其成似的,这样怎么看怎么不对。
其中必有端倪,但她一个下人,伸手伸不到那去,多的只是担心。
就这样,宋画祠醒的还算规律,早晨醒了一次,暮时又醒了,这次孟昭衍没再疏忽,伺候着让她勉强吃了些药粥,都是大补的,宋画祠头还晕着,吃多了想吐,看她实在吃不下去了,孟昭衍才罢手。
这样下去不行。
孟昭衍叹口气,转身叫夕月将药端进来,药放了有一会儿了,放凉了些刚好入口,宋画祠做好心理准备,倒也没像早上那般难受了。
喝完之后再清口,宋画祠强打着精神洗漱了一番,感觉清爽了些,还叫夕月将床铺也换了一套,孟昭衍暗中又给她加了一床被子盖着,看她睡下后才再出去。
他也耐着性子吃了些,而后就让人将外殿的东西收拾了,依旧在宋画祠床前守着,脑袋里却是一团乱麻。
对于那个避而不谈的问题,迄今为止,始终隔在两人之间像个火山,总有一天会爆发。
孟昭衍考虑的不无道理,这座火山,爆发得也有些迅速。
不过睡了几日,宋画祠被各种上等药材养着,自身恢复得不错,已经能下床了,这几日孟昭衍的照顾无微不至,宋画祠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没有感动是不可能的,但是对于那件事情,孟昭衍避过的态度虽然不明显,但是她对这件事有着异常的敏感,还是清晰的感觉到了。
她也不想过早去谈这件事,所以也就耽搁了几天,但是耽搁几天算是耽搁几天,几天过去,她也再不能视而不见了。
宋画祠不可能放着孟昭衍的腿好了一半却不管不顾,明明只要再多喝些解药孟昭衍的腿就能好了,她不想就此停手,哪怕自己会付出一些代价。
她不在乎自己会如何,反正一条命在这里,仅是放些血出来总不能直接死掉,后期养回来时后期的事情,现在先解决眼下的问题。
但是孟昭衍看她看得紧,就算他不在,夕月也进进出出一直跟着,她想单独行动基本不可能,最后无法,宋画祠还是只能选择跟孟昭衍剖白。
然而结果必然是不如人意的,她已经预料到了。
孟昭衍直接拒绝道:“这不可能!就算你现在好了,我也不能再让你做那种事情,现在你才刚恢复一些,就更不可能了!祠儿,这件事就此作罢,不要再去想了!”
“孟昭衍,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你的腿刚好一半,只要继续服用,后面必定能好起来,我这样做也没什么,到底危及不到性命的。”宋画祠好言相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