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轻蔑的嘲讽道。
宋画祠终于回过神来,深深地看了孟昭衍一眼,随即向孟廉枫瞥去,她没有正眼看他,就那么斜斜的对着孟廉枫上上下下的打量,看得孟廉枫正要责骂她不知尊卑的时候,宋画祠突然朝众人笑吟道,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云树绕堤沙。
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此句一出,众人的眼睛都亮了,状元爷更是忍不住呼道:“好词。”
孟昭衍看着惊才绝艳的宋画祠,想着树洞里医术手法奇异的她,和手里那份关于她曾经的一切的密报,顿时觉着自己引以为傲的暗线情报组织的水平,着实很一般啊。
这个女人到底还有多少让人惊艳的东西。
宋画祠目光流转之间不小心又一次对上了那道灼灼的目光,索性她也不再避让,冲他浅浅一笑,那人楞了一下,没想到她会对他如此一笑,随即他端起酒杯朝宋画祠遥遥一敬。
宋画祠的目光顿了一顿,遂转向别处。
“重湖叠巘清嘉。
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
千骑拥高牙。
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
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吟完下片,宋太傅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眼神里仿佛多了些其他的东西。而宋枝瑶看见此状,跺了跺脚,要不是五皇子还在这宴席上她早就转身走了。
看着宋画祠那个贱人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要不是娘吩咐今日无论如何也要保持秀外慧中,她早就过去扇那个贱人几巴掌了,要她得意,哼!
宋画祠看见宋枝瑶和孟廉枫气的七窍生烟,怒容满面,想过来掐死自己有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下,而这笑容转瞬即逝。
却被孟昭衍看在眼里,他眯了眯眼,原来她也有如此小女儿恶作剧的调皮模样。
“四小姐才情过人,真是令小王大开眼界。”他开口赞道。
宋画祠看着他眼里掩不住的欣赏之色,福了福身道:“王爷谬赞。”
状元爷林朝深深拱手对宋画祠一拜,赞道:“宋四小姐才情,我等自愧不如。天下第一才女非四小姐莫属。”众人皆以为然。
“状元爷谬赞,画祠愧不敢当。画祠自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天下第一才女,画祠不敢当。今日之诗,亦不过闺阁之作。”
“四小姐莫要太过自谦了,若如此诗词都称不了天下第一,那还有谁当得。再者,今日四小姐的诗词必定流出,他日必定扬名天下,传颂千古。”李尚书赞道。
看着在朝中一直保持中立的李尚书对宋画祠是真的欣赏有加,孟廉枫越想越气。
几个五皇子派的老臣见孟廉枫脸色铁青,趁人不备,弹过一个蜡丸在他手心。展开纸条一看,孟廉枫得意的笑道,
“四小姐诗词非同凡响,本王道是有几个疑问想求小姐解答,还望四小姐不吝赐教。”
宋画祠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正要开口,却听见清朗的男声淡淡的说到,
“五皇什么时候研究起诗词来了。三哥不才,虽然比上四小姐,指教下五弟却还是可以的。五弟有什么疑问不妨说来。”
孟廉枫挑了挑眉,“哦,也是,三哥代未来的三嫂为小弟解答,也是很合情理。”
“适才,四小姐词中,三吴,钱塘的繁华竟可以媲美我苍离帝京,恕小弟孤陋寡闻,三国之内,再追朔到上古,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啊,不知三哥听说过没有?”
是了,这是前世里宋人柳永的词,这个时空里,可没有钱塘。要怎么回答他呢?宋画祠微微皱眉,无意识看向孟昭衍。
“这可真是五皇你孤陋寡闻了,要知道上古地名经千年流转早已变过数次,四小姐自幼承太傅教导,想必阅书无数,必定是见过也未可知。”
“再者,诗词一道,若用真名,失了典故,反而不美。”
孟昭衍一本正经的继续道:“五弟一定好奇是那本书吧?三哥我平时闲来无事,也读了那许多书,其中一本就记载了三吴钱塘。”
孟廉枫向左右使了使眼色,随即有人便道:“那是什么书呢?出自何人之手?还请三皇子殿下明示,也让我等买一两本回来开开眼界。”
☆、第17章 离间太傅
“这书叫《六州山河志》,是八百年前,阮圣公的关门弟子所著。只是你们知道的,阮圣公为人低调,其弟子自然不张狂。著了书也不留真名,只写下中州野人。”
宋画祠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便“噗嗤”笑了一声。原来骗人还可以骗得如此心安理得一本正经。
宋乔淑一脸崇拜的看着孟昭衍,听得正认真,却不料自己妹妹却嘲笑三皇子,责备道,
“四妹,三皇子殿下可是再为你说话呢,你怎么还笑人家呢?再说人家博览群书,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不是笑他。”宋画祠小声答到。
“哦?这么说来四小姐和三皇子看的是同一本书了,既然四小姐也看过,不若拿出来让我等看看眼界。”
三皇子不是个好惹的,五皇子派索性把球又踢回宋画祠那里。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宋画祠是不接这个球的。
“这本书啊,我也不知道去向了。前几天我想看来着,发现已经不在书房了。”宋画祠一脸无辜的看向宋太傅,“爹,你知道书在哪里吗?”
宋画祠避重就轻,索性把宋太傅拉下水。这老头最好面子,此时此刻,为了面子,必定是会维护自己的。
“这,这本书……”宋太傅支支吾吾,正要想办法圆过去。
“这书几年前就被太傅赠给本王了。当时太傅还说是孤本,十分珍贵。让小王仔细看看,您还记得吗?”孟昭衍对宋太傅笑得恭恭敬敬,眼睛里却丝毫没有笑意。
宋太傅看着孟昭衍深不见底仿若寒潭的眼眸,心里不由得抖了一抖,自己以前还是太小看这个三皇子殿下了啊。
“没错,的确如此。”刚刚开口,他立即后悔了。原本温暖的夏夜,宋太傅却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三皇子短短的几句话便轻而易举的挑拨离间了他辛苦多年与五皇子建立起来的关系。
多年前,私下赠书给孟昭衍,还是一本《六州山河志》。虽不知其内容,但是阮圣公是什么人,六州是什么,这分明是要三皇子殿下问鼎天下啊。
众人都是饱读史书,深谙政治的人,几乎在三皇子殿下说完话的瞬间便立刻分析明白。
可是宋太傅不是五皇子殿下派系的老臣吗?今天这是唱得哪一出?以后这队要怎么站啊?太傅究竟是哪边的人啊?
新科士子纷纷相互对视了几眼,皆是疑惑不解。
五皇子派的几位臣子疑惑盯着宋太傅,宋太傅正想开口辩解几句。
“叨扰了这许久,想必四小姐和几位小姐都乏了。本王就不打扰了。”孟廉枫狠狠地看了宋太傅一眼,青筋暴跳,拂袖而去。
“五皇子殿下,五皇子殿下……”宋枝瑶见五皇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着是真的生气,还气得不轻,急急的转头喊到“爹爹,你到是说句话啊!”
宋太傅正心烦意乱,看见宋枝瑶这么不会察言观色,不由得是怒从中来。呵斥道:“你给我退下,回书房好好思过。”
宋太傅着实无奈,知道从此要想让孟廉枫再信任他,恐怕是难了。”想到辛辛苦苦的心血几乎毁于一旦,宋太傅看向孟昭衍,面色铁青,冷冷的道,
“三皇子殿下,恕老臣身体乏了,先行告退。”说着,便端起茶杯。
老头这是摆明了要送客啊,宋画祠心里好笑的想。
“哦,那太傅快去后院休息吧,保重身体。就让小王代太傅招待各位大人吧。”孟昭衍面不改色的端起酒杯,遥遥的敬着众人。
皇子亲自举杯,众人自然不敢不举杯,于是端茶送客变成了三皇子殿下代未来岳父大人招待大臣,好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
宋乔淑看见宋太傅生气无奈的样子,虽然不明就已,但是还是扶着宋太傅的手道:“爹爹要是乏了,女儿扶您去休息吧。”
宋太傅看了看和众人言笑晏晏的孟昭衍,想着今天得不偿失的事情,心里又气又急,再也没心情在前厅坐下去。
罢了,是老夫低估了你了孟昭衍,他日走着瞧吧。
随即宋乔淑遥遥向孟昭衍施了一礼,孟昭衍亦象征性的朝她点点头回礼。宋乔淑脸一红,转身扶着宋太傅走了。
宋画祠见姐姐走了,热闹也结束了,随即便转身就走。
“宋四小姐留步,本王论起来,终究不是宋府的人,怕对各位大人招待不周,还请四小姐留下一同吧。”
听到这话宋画祠嘴角抽了抽,呵,这会子您倒是想起来你不是宋府的人了。
正想回绝,转身见他眼里期望的神色,想到自己毕竟是他未婚妻,当众拂了他的面子不太好,怎么说他今天也帮了自己。
随即撇了撇嘴道:“是。”
是夜,宋画祠正在熟睡得香,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晕下一片小小精致的扇影。屋外的小小院子里,树影暗暗摇晃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