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应下朝外走,宋太傅官服还未换下,为宋枝瑶的事情刚奔波了一天,这会儿刚能歇口气,到门口时又收到了王府派人传来的帖子。
帖子是给宋太傅的,但是内容中心却直指宋画祠,委婉地说她在宋府逗留已久,该是回王府的时候了。
宋太傅原本还奇怪,宋画祠在宋府住下的事情是孟昭衍亲自允诺的,原本还不急不催的,这会儿都派人传信来了。
但是宋太傅转念一想,想到今早朝上皇帝设下宴席的事情,心里也就明了了。
孟昭衍出席皇宴必然要带着宋画祠,但是宋画祠久居宋府不归,到时候传出去孟昭衍是从宋府接的人进宫,夫妻失和的话到底不好听,还是孟昭衍想的周到。
故而这会儿宋太傅只想将宋画祠打包发到王府去,别再叫人落下话柄了。
宋画祠来了书房,见礼后语气疏离道:“爹爹找我来所为何事?”
宋太傅皱着眉道:“现在天色还早,你赶快收拾行李,我派人给你准备马车,今晚你就会王府。”
“为什么?”宋画祠大惊。
“为什么?靖王允许你在府中逗留这几日,已经够久的了,你还想呆到何时?”
宋太傅也想让人赶快走,宋枝瑶和姚夫人也生不起无端生事的意思,到时候也能还府中一片安宁。
“这么急,我今晚不回。”
“你今晚不回明天也要,过几日宫里设宴,靖王势必要带着你一块去,到时候要是从我府里接人,你想听到夫妻失和的传言吗?”
宋画祠被堵的没话,她是真的不想回王府,也是真的不知道该拿什么话继续拖下去了。
“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今晚就收拾东西回王府。”
宋画祠抬头看着宋太傅,愣了一下,而后低声应下了。
宋画祠举步想往外走,宋太傅又把人叫住了,“这次宴会你姐姐不会参加,她先留在府里,也别随你去王府了。”
“不可能!”宋画祠转身一口回绝。
宋太傅眉皱得愈深,“你就这么跟你我说话的?”
宋画祠毫不示弱,道:“你骂我打我都好,我都要把姐姐带走,断然不能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这件事情没得商量,我是你爹,也是你姐姐的父亲,你们不听我的,就是大逆不道!”
“又如何?”
“如何?”宋太傅冷冷道:“现在宋府我当家,我想让宋乔淑去哪里,还容不得祠儿你置喙,做好你王妃的本分!”
“不……”
“罢了,你走吧,多的我不再说,乔淑留在府里的事情已经定下,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在王府里呆着,要不是我给你兜着,你就能好好看看外人是怎么说道你姐姐的,说是为了她好,你却根本分不清是非!”
撂下这样的话,宋画祠一时沉寂了,她原本庆幸这件事没有被捅出去,现在……
当真不一定。
宋画祠垂下眼睑,低低应了一声,就转身出去了。
宋乔淑是她的软肋,她做什么都可以,但是唯独不能伤了宋乔淑。
宋画祠浩浩荡荡归宁,回府时却相比沉寂了不少,宋画祠只在屋里坐着,一干人等就将她的行李给收拾好了。
她原本还想临走时再看宋乔淑一眼,但是又被她门口的人给挡住了,恭敬的姿态说的却是大不敬的话。
“三小姐已经睡下,王妃明日再来吧。”
宋画祠徒然有些丧气,明日,没有明日了。
也罢,她到底没有强行进去打扰宋乔淑,坐上宋太傅备好的马车,一路朝王府行进。
宋画祠并不知道她回王府的事情是孟昭衍一手促成的,不然指不定又要闹什么别扭。
王府里孟昭衍已经在前厅守了一下午了,从信送出去他就撂下了手中的事务在这儿呆着。
孟昭衍是确定宋画祠不日就要回来的,不知是今晚还是明日,也许在这呆的一下午会是空等一场,但是孟昭衍还是没犟过自己心里的念想。
这么多日,也是够了。
没人知道他多想她。
宋枝瑶的马车停在王府门口,管家一早受命来这接人,见到了也不再在阶梯上站着,忙下去迎人,叫人把行李往里运,宋画祠也跟着下来了。
天色显得阴沉,宋画祠抬头,头顶牌匾上那几个镀金大字,也蓦然变得暗沉了不少。
宋画祠向管家道过谢,一路往里走,先见到的事夕月一张欣喜过头的脸。
夕月上前见礼,道:“王妃你才回来,夕月好想你!”
宋画祠原本还蒙着阴霾的心这会儿也能见得两抹光,不料夕月下一句却说:“王妃,王爷一早在前厅等着了,夕月带您过去。”
宋画祠嘴角的笑容凝止,她脚步微顿,想了想,还是继续朝前走,道:“走吧。”
门口到前厅有中间隔得是两进的院子,跨过两扇门,远远就能看到孟昭衍坐在前厅正中央,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腿上摊着一张毯子,一切都显得漫不经心。
夕月在宋画祠耳边低声笑道:“王爷知道王妃回府,虽然面上不说,心里可是高兴的呢!这不,已经等了有一个时辰多了!”
这么久。
宋画祠在心里无声讶异,她转过头正正向孟昭衍看去,那双狭长的眸子里的星光,一如自己从前见到的那样。
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有些什么变了。
夜里起风了,他在这里做了那么久,腿会不会疼?
☆、第160章 无名宴席
宋画祠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前厅的台阶上,与孟昭衍举目对视,她张了张嘴,硬是憋出一句话,“好久、不见。”
孟昭衍依旧含笑,淡淡的,却看得分明,他道:“是了,久不曾见。”
孟昭衍向她招了招手,似乎是不满于两人之间的这段距离,他道:“风凉,进来吧。”
许是得天独厚的人,他话音刚落,宋画祠就感觉身上一片冰凉,凉到彻骨。
宋画祠举步朝前走,目过孟昭衍身上的薄毯,想了想,她还是道:“你也一块进来吧,在这等我吗?”
孟昭衍笑着点了点头,先行转身朝前去,宋画祠默默跟在后面。
“宋三小姐未曾跟你一起?”孟昭衍漫不经心问道。
“没有。我这次回来,是为宫宴。姐姐没理由要跟我一起回来。”
宋画祠飞快扫一眼孟昭衍,发现他只是长长地点了下头,就再未说什么了。
她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放下来,她怕孟昭衍对于她长久留府的事情会有不满,故而方才试探了一句,孟昭衍的反应平淡,大概没有如她所想那般。
宋画祠仍旧怕再见面时面对孟昭衍会尴尬,好在孟昭衍也有知觉般未曾表露一点不该有的心思,且那晚的事,就这样被两人默契翻篇了。
“既然太傅大人已经跟你说过了,那我就不再提一遍了,五日后做好准备就可。”
宋画祠点头,“好,只是你知不知道这次举办宫宴的目的是什么?”
孟昭衍表情一顿,想了片刻后,才道:“这个我也不知,皇宫里还没有泄出消息。祠儿……祠儿莫要担心,既来之则安之吧。”
宋画祠倒没有担心,只是一到宴会势必会碰到孟廉枫等人,以他们的脾性势必会跟孟昭衍对上,到时候又是各种麻烦事接踵而来,她对孟廉枫的印象实在不好,就是与宋枝瑶狼狈为奸的人。
五日后恍惚而过,期间宋画祠与孟昭衍碰面的机会不多,除了一日三餐基本就没有见过面,就连睡觉,孟昭衍也体谅似的睡在了偏殿里。
宋画祠细想了一番,觉得她对同床共枕还有一定的阴影,若是孟昭衍未曾与她分房,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更加尴尬的事情。
一早夕月照常将宋画祠从被窝里捞出来,带着几个手脚快的婢女把宋画祠收拾利索了,再然后铺开让宋画祠一见就头疼的首饰。
宋画祠现在还算新妇,装扮尚是艳丽,要戴的饰品多且分量十足。
明晃晃的金饰不仅要压垮她的脑袋,还要闪瞎她的眼。
“夕月,我头疼……”宋画祠神情恹恹道。
夕月停下手里的动作,急道:“啊?头疼,可是夜里着了凉,受了风……”
“夕月,你给我拆下来一点,也许我就不疼了。”
夕月一脸无奈道:“王妃,奴婢知道你不愿戴这些繁重的东西,但是这些可不是单给王妃你戴的,还是要给别人看的,这是王府的脸面,王妃你就受受罪,万不能让别人说了闲话。”
宋画祠彻底伏败,这一层关系是她从未想过的,还以为戴这些玩意不过是女子该守得规矩。
这下她是彻底没话说了。
孟昭衍已经在外殿等候多时,他穿着玄色锦服,周边镶着金色条纹已至整件袍子并不显得暗沉,与孟昭衍较为白皙的皮肤相称,显得整个人风姿绰约。
若是能站立就好了……
走出来的宋画祠见到这一幕,心中莫名出现了这样的念头。
除了一双腿,孟昭衍已近完美无缺。
宋画祠在心里暗叹一声,走上前道:“我们走吧。”
孟昭衍颔首,先行走在前面,宋画祠徐徐跟在他身侧。
马车停在宫门外,下人上前亮牌,宫门侍卫遥遥向孟昭衍见礼,孟昭衍颔首相应,宫门随即大敞,待两人进去,又原样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