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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姝 (若相姒)



当顾砚龄被徐嬷嬷挽着走至屋外时,瞧着的便是这样一幕。

众人低头不敢发一言,胆小的丫头身子更是止不住地抖,而那两个徐嬷嬷带来的婆子蛮横的立在落葵两旁,眸中带着厉光,跪在她们脚下的落葵卑微狼狈的如同一粒不起眼的尘埃。

顾砚龄微微抬头,月色正明。

不由有些唏嘘,真是可惜了今夜这一片好月色。

“徐嬷嬷。”

少女淡然的声音响起,徐嬷嬷当即低颌应声,身旁的少女随即微微偏首,似是闲话般问道:“偷窃主子屋里的物件,该是什么家法。”

徐嬷嬷闻言冷哼一声,凛凛的扫向阶下的落葵道:“原本该是拿藤条鞭笞三十,再将人撵出去,但奴婢方才瞧了,落葵偷藏的那些首饰里,好些都是太太压箱底的陪嫁,专门送给姑娘日后做添妆的,如此,叫太太知晓了,更是罪加一等,因此,因当再加十下。”

徐嬷嬷说完,转头对上顾砚龄恭谨地低颌。

落葵闻言身子一凛,顾砚龄立在阶上平静的点了点颌,居高临下的看了眼落葵,随即不紧不慢道:“那就请家法吧。”

话音落地之时,连空气都凝结成冰。

落葵脸一白,当即软瘫在那儿,而两旁站着的婆子丫头更是禁不住缩了缩脖子,两手紧张的攥着,背脊此时当真是升起了一缕寒意,一双手这会跟浸在冬日里的井水一般,冰的刺骨。

不过片刻,便瞧着一个婆子端来了方桌和长凳,另一个壮实的婆子随即端了个木盆上来,搁在方桌上。

虽是害怕,但也有些个好奇的婆子,不由梗了梗脖子去看,这才瞧着那木盆里盛着水,水里搁了好几根食指粗细的青嫩藤条。

那些个婆子瞧了,不由更害怕的将脖子缩了回去,唯恐这东西落在自个儿身上。

在府里的家法中也是有门道的,那行刑的婆子越是挑那拇指粗,外皮被削的光滑顺手的藤条,这般的藤条瞧着又粗又硬,只觉得一条子下去打的瓷实,可实质上,这般的藤条打着看着身上印子粗,却也只是表皮的功夫,不过淤伤疼痛几天,养养也就好了。

倒是眼前这藤条,那便不是吃素的了,瞧着又细又软,正是春日里发了嫩芽的青藤,但你仔细看,便能从柔和的月光下看到那藤条上隐隐发亮的青刺,这便罢了,这般的藤条最是柔韧,那落在身上,就跟那鞭子一样,缠着皮肤上便是一道血痕,让人不由想到蛇,扒到身上便是一口,可别想轻易甩掉了。

就这样几条子下去,非得皮开肉绽了不开。

眼看着那落葵姑娘是屋里伺候的大丫头,那小皮肤嫩嫩的,都能掐出水来,要说吹弹可破她们都信的。

就这四十条子招呼下去,能只去半条命都算不错了。

那些婆子眼角瞥了瞥跪在青石砖上那柔弱颤抖的身子,不由撇了撇嘴。

倒也好,从前那落葵眼高于顶,不把她们这些外屋伺候的婆子当个东西。如今倒也落的这个地步,也是活该。

明明是夏夜,落葵此刻却是觉得冷意浸到了骨子里,贝齿竟也不由的磕了起来。

四周寂静的让人害怕,只能听得虫吟的声音在墙角的草丛中压抑而低涩的响着,落葵抖着身子微微侧目,正好瞥到了盈盈的水波中那几根刺啦啦的藤条。

落葵惊得眼泪止不住地落,身子不由想朝一边艰涩的挪。

顾砚龄将这一幕收入眼中,脑海中不由浮现起了前一世,落葵被华枝生生灌进了一壶鸩酒,满目流血的模样。

顾砚龄微微覆下眼眸,这一世,她已算是仁慈了。

当再抬眼时,正好掠到木盆中缭绕着热气的水光。

除了她和徐嬷嬷,没有人知道,这盆热气腾腾的水中还倒入了最为粗的盐巴。

浸了盐水的藤条,旁人不知道这滋味,今日落葵,却是要亲身体会一番了。

第七十九章 用刑

“来人,将人给捆到凳子上去。”

徐嬷嬷陡然出声,冰冷的声音在如水的凉夜中更显得脆亮。徐嬷嬷眸色渐渐幽深,眼角下吊睨向落葵冷冷道:“可得捆死了!”

在场的人无不为之一凛,而落葵更是由不得身子抖了个激灵。

然而根本不等她做出反应,那两个婆子便已沉声应了,随即黑着脸恶狠狠地睨向落葵,仿佛看着一只蝼蚁般,颇为冷漠,两手一抄,就把人给牢牢嵌住,架起身来。

感受到手腕上的疼痛时,落葵这才回过了神,当即惊恐的哭嚎,那声音尖利得犹如用那细针去磨划那腐朽的铜器,艰涩的难以入耳。

“姑娘!姑娘——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求您了,求您饶了我吧。”

落葵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去挣脱嘶嚎,想要奔到顾砚龄那去跪地求饶。

可贴身伺候的大丫头,都是十指不点扬尘水的千金体,哪里挣得过这两个多年掌刑的资深婆子。

落葵此刻于她们二人而言,如同一团破棉絮,可随手磋磨,转眼间人便被生生拖拽到长凳边,随即给掂到了凳子上,两个婆子顿时目光交汇,其中一个婆子眸中闪过一丝历久的厉光,拽起身边一条两个大拇指粗的麻绳,几个翻转之间,就将落葵的手给死死环绕捆在了凳子上。

当要再去捆落葵的腿时,落葵拼了命的踢打,让人难以近身,那婆子眸色微眯,带着一丝阴冷的狠意,随即便驾轻就熟的从袖子里捻出了一根一寸长的银针,在月色下闪着莹莹的厉光,随即那婆子上手就对落葵的腰上使劲一攥。

(讲真,容嬷嬷是童年的阴影,这个地方是专用致敬琼瑶阿姨笔下的容嬷嬷,我已经忍不住想再去把还珠格格这一幕再刷一遍了。。。)

一声尖利可怖的声音顿时响破长空,落葵的身子绷的极直,脸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豆大的汗珠从额际渗了出来。

就像是绷到极致的箭弦一样,落葵的身子随之软如落絮,竟是疼痛的喘起了粗气,再也没有踢打人的力气。

那婆子似是轻蔑的一哼,轻松的将人给利利落落的捆死了。

周围观刑的婆子丫头这会子冷汗浸湿了后背的衣衫,攥着的手不自主地在发抖,根本控制不住。

而台阶上的一老一幼却颇为不同,顾砚龄平静地看着这一幕,仿佛眼前的一切再平常不过了,而徐嬷嬷更是冷然的瞥着,嘴角不屑的下沉。

方才来琉璃院之前她早已去宁德院寻了老太太,老太太今日因着入夜的事情原本火气就大,再加之从前竹清院那些个下人的祸害,老太太瞧着连自己挑去的落葵都如此眼皮子浅,连谢氏的嫁妆都敢偷,顿时怒气直窜,直说既是由大房管家,那便由着大房处置,这样的丫头就是打死也不为过。

这两个行刑的婆子,便是宁德院周嬷嬷从诫行院亲自挑的行刑老手送来琉璃院帮忙的,就是再硬的骨头,她们诫行院的人即便不能敲碎了,也能打软了,何况是落葵这般娇弱的身子骨。

与她们挣扎,那就是找死。

“姑娘,可以开始了。”

那两个婆子捆好了人,便转身恭敬地朝顾砚龄曲背,顾砚龄看了徐嬷嬷一眼,徐嬷嬷当即会意地点颌,随即看向那两个婆子,颇为和颜悦色道:“赏家法吧。”

那婆子顿时领命,被捆在那的落葵也登时身子一僵,然而其中一个眼角上吊的婆子已然从那浸足了盐巴的热水中捞出了一根藤条,随即悠然的在手中摩挲了几下。

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好似呼吸声便会打破什么一般,而下一刻,那婆子便一扬手,再抽下去时,可见那婆子手臂上用极了力道,众人几乎能听到藤条遇风时摩擦出的“呜呜”声。

就在众人紧张的绷直身子时,藤条穿破衣料掀开皮肉的声音响在耳畔,几乎是同时,落葵那尖利近乎扭曲的声音如同风一般钻进人的耳中,即便是捂着耳朵也挡不住。

紧接着,又是几条子利利落落的抽了下去,那些婆子们便是见识过的,这会子也是抖得不成样子,更何况那些个稚嫩的丫头,此刻恨不得捂了耳朵,闭了眼,可看一眼黑沉着脸的徐嬷嬷,又哪里敢,只得吓得直挺挺的站在那,跟个塑雕一般,牙齿却是止不住地磕着。

从前只听说过诫行院的威名,却从未见识过,这算是诫行院的人第一次当着众人行刑,破了例了。

如今她们算是明白了,为何进了诫行院的人都只剩下了一口气。

……

不过片刻,透过皎洁的月光,便能看到落葵头发散乱的不成样子,绢花头饰掉了一地,身上的衣服被藤条抽出了一条一条的破痕,沿着破痕的边缘是瘆人的血迹,而透过破痕便能看到皮肉翻裂的模样。

而这样狰狞到可怖的伤痕,此刻已是爬满了落葵的背上,臀上,腿上。

可没有人知道,在这伤痕里还有那浓度极高的盐水,此刻就如同食蚁一般,密密麻麻地钻进那一道道血痕中,吞噬啃咬着每一寸肉,当真是钻了心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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