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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姝 (若相姒)



顾砚龄闻言心中欣慰,低眸间看着自己越发笨重的身子,不由将手覆上小腹轻轻摸了摸,犹如抚着这世间最为珍贵的宝贝一般,喃喃出声道:“等了这些日子,盼了这些日子,总算是要见到了。”

“想想,倒不由有些紧张。”

顾砚龄说话间,含笑看向萧译,引得萧译心中一动,不由起身蹲在顾砚龄的榻下,小心地探手覆上顾砚龄的手,恍然间,仿佛都能感受到孩子在掌下轻轻一动。

“名字你这做父亲的可想好了?”

听到顾砚龄的问话,萧译无奈抬头,正对上顾砚龄低首的笑意,随即出声道:“自知道你怀了身子,皇爷爷便早已亲自劳神为孩子取名,前几日皇爷爷还召我前去,将那些字写下来一一给我看了,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名字个个都寓意极好,哪里还有我插手的地方。”

顾砚龄闻声也是含笑,无论是皇子还是皇孙,除了太子萧稷,还是长孙萧译,皆是建恒帝亲自取名,旁的便都是依照惯例,由礼部先选好了名字,再由建恒帝亲选,如今她腹中不论男孩还是女孩,建恒帝都如此用心,可见在对东宫的这份爱上,建恒帝当真是要一脉传下去了。

如此好,却也不好。

好的,自然是想着孩子能得到更多的爱,总比不闻不问的漠然要幸福许多。

可天子之爱太重,这份爱下要承担的,也太重。

如今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都隔着这扇窗,这扇门,盯着她腹中的孩子,或羡慕,或算计。

经历了前一世失子的悲剧,或者说——

是教训。

这一世,即便拼尽她的命,她也要保这孩子一生的平安。

若是女孩儿,这许是容易,将来她必会让她活成最幸福的样子,可若这腹中是男孩儿,要想得到平安的唯一办法,便是将他推上那张帝位,只有坐在那最高的地方,才不会战战兢兢的活在旁人之下,担忧何时会为人刀俎。

“无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她),必要你我看着他(她)长大,直至成家立业之日。”

似是看出了顾砚龄的所思,萧译此时将顾砚龄的一双手暖暖裹在自己的掌心,随即语中满是温柔。

“孩子的名字虽有皇爷爷来取,这乳名我却是已定好了,无论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便唤他(她)阿诺可好。”

听到萧译的话,顾砚龄不由抬头对上萧译一双温柔含笑的眸子,语中轻轻呢喃:“阿诺。”

他(她)便是他们这一世的牵绊与承诺吗。

“好。”

顾砚龄含笑间,眸中荡起清浅的柔情道:“就叫阿诺。”

第三百九十四章 通敌叛国

细雨之下,通往午门的街道上早已淋漓,因着此刻已是入夜,又因这雨而微凉,因而一眼望至尽头,街道之上没有一家商铺还开着门,就连一个行人也未有,唯有那些商铺门前悬着的纸灯尚还亮着,散下一片有一片昏黄而温暖的光晕来。

就在此时,马蹄疾驰的声音渐行渐近,仿佛战前的擂鼓声般,一声比一声急,也一声比一声沉重,转眼间,便见一人骑着飞驰的快马扬鞭而来,只见马蹄飞跃间踏下,顿时渐起无数的泥点沾染在那人衣摆上,那人却是丝毫不在乎。

直至到了午门,那人更是加快了脚步,只听得“哒哒哒——”的声音不曾停顿分毫,便又渐渐远去,消失在了午门口。

守在午门的侍卫只这短短的一眼,便已看出来人方才快速扬出的通行令牌,看来,是宣府又来了军情急报了。

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此时的冯唯正略显疲惫地坐在自己屋内的靠椅上,轻轻将头靠在后面,只见一小内侍端着一镂花铜盆走进来,里面盛着犹冒热气的水,盆沿则搭着一条洁白的布巾。

听到声儿,冯唯微微将眼懒懒睁开一条缝,那小内侍此刻早已折起袖口,将冯唯的裤管挽高,小心翼翼替他去了鞋袜,便要服侍。

“我自己来罢。”

冯唯缓缓出声,小内侍当即抬头一愣,而冯唯却是悠悠坐起身来,将一双脚探进热水中,热度正好,不温也不烫,只觉得分外舒服,让他不由轻舒了一口气。

“督主累了这一日,脚都未曾沾地,还是让奴婢服侍您罢。”

那小内侍说着,便要伸手去,却见冯唯摆了摆手道:“无需,你下去吧。”

即便是坐到如今的位置,冯唯在宫中也是一号人物了,却仍旧不习惯将这些事假手与他人。

想着从前那魏安何等金贵,不也日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便是晚上入睡,还要人事先暖好了床,熏好了香,这日子过的的确舒坦,恍如神仙,可最后不也就成了一堆烂泥。

可见,这些福折寿,他还是消受不起。

眼看着那小内侍方离去,便听得一个急急的脚步声进来,冯唯一抬头,便见是守在乾和宫的桂春,一看他满脸的急色,心里不由一动,随即出声道:“怎么了?”

“督主,宣府来人了,似是有大事。”

一听到最后二字,冯唯当即将双脚从盆中提出,力度之大,将热水都溅出了一地,而方才那股子疲惫劲儿似乎也一扫而空,只见他分外紧张,连脚都未来得及擦,便急忙套上布袜,穿鞋要走。

“督主,您这湿着脚出去,外面又飘着雨,只怕会落了凉。”

眼看着那桂春要拦,冯唯却是脚不沾地的朝外一边走一边道:“此时哪还管得了这些。”

话音一落,冯唯便撩袍而去,引得桂春连忙又跟着小跑上去跟着。

沉沉的夜色中,毓庆宫的东配殿仍旧亮着灯,顾砚龄与萧译隔案而坐,萧译正手持一话本子,颇有兴致地念着,顾砚龄则一身舒适的衣裙,轻轻拿右手支头靠在软枕上听着。

萧译的声音原本便好听,此刻语中更满是温柔,此刻地龙也烧的越来越暖和,顾砚龄只觉得一阵暖意久久裹在她周身,令她分外舒服,而那原本退散的朦胧困意便又回来了般,只听着听着,一对儿眼皮便俨然下落,俨然要将那双美眸掩下。

萧译自也是瞧见了,眸中泛起宠溺之意,眼见着对面的顾砚龄已然阖了眼,便语中默背着后面的内容,一边起身想要将顾砚龄抱起到里屋的床榻上去。

就在他方倾身,手刚触到顾砚龄腰间的衣衫时,便听得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

檀墨的喘息声骤然响在帘外,惊得顾砚龄眼眸一睁,看到近在眼前的萧译犹有点怔愣。

见顾砚龄的睡意被吵醒,萧译不由地皱眉,只觉得今日檀墨分外不懂规矩,语中便多了几分沉然。

“何事这般慌张。”

许是听出了萧译的不快,帘外的檀墨语中更为小心了许多,却也难掩紧张。

“回殿下,宣府来了急件,递进了乾和宫,听闻是抓住了一个鞑靼的细作,却是从那细作身上找到了一封信——”

听到这里,萧译的眸中一震,渐渐嗅出不寻常的味道来,而此刻的顾砚龄也早已没了睡意,看到萧译神色的变化,也莫名生出几分异样来。

“却是鞑靼的汗王写给兵部尚书崔大人的密信。”

一句话,恍如惊雷般在屋内炸开,顾砚龄几乎要站起,而萧译也是微微一震,只觉得分外不可思议,但下一刻,他的眸中便渐渐染上了严肃沉静。

“然后如何了——”

听到萧译的问话,檀墨当即接着道:“陛下震怒,此刻以命人前往尚书府搜查,拿人——”

话音一落,顾砚龄的右手已经不自主地攥起来,若说是真的,她便是第一个不信。

崔家世代忠勇,崔文程如何也不会拿家族的性命与名誉做这般无用的赌注。

先是袁氏之死,如今又是整个崔家。

明明早已算到萧衍的意图,竟还是未能制止!

“四叔与哥哥,怎么未——”

顾砚龄眸中沉然,话方出口,一抬头触及到萧译的目光,当即将后面都掩了下去。

她竟是关心则乱了。

四叔与哥哥虽人在宣府,应是早知此事了,可即便宣府如今是由四叔坐镇,却也难免安插的有萧衍与严惟章的人,如此忌讳之事,只怕萧衍和严惟章的人早已双眼紧盯,巴不得他们顾家犯错,一旦四叔与哥哥朝京中提前递出一点消息,必会授之以柄,反将一军。

到时,只怕连顾家也要被牵扯进去。

“通敌叛国,一旦沾染上这四个字,便只有一个死字了。”

顾砚龄的眸中越发严肃,抬头间,几乎于喉腔溢出这句话来。

萧译此刻也是难掩眉间的紧蹙,自袁氏死后,他便命人将萧译盯得更紧了几分,除了日常的进宫请安,萧衍也甚少有旁的异常接触,如何还是未防到?

还是说,在这暗中还有旁的他们不知道的人在帮助萧衍——

“顾家为姻亲,且此事要紧,顾家明面上插不得手,否则,反徒增怀疑,被人诬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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