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沅避开他目光:“我们是不是该去给祖母,二叔二婶请安了?”说着又想起陆嵘,“你说大哥给你挡酒,今天没看到,该不是还没有起来罢?”
陆策就朝后面的陈新看了眼。
“是没起来,还在睡呢。”陈新禀告。
“那等他起来了,我们去道谢一声,好不好?”苏沅觉得陆嵘这人越来越不错了,比起陆静英,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陆策沉吟道:“昨晚是欠他一份情了。”
两人便是要先去太夫人那里,谁想到还没走到依云楼,有个小厮急匆匆的跑过来,气喘吁吁的道:“少爷,少夫人,有个小黄门在二门处等着,说是有皇上口谕,请少爷,少夫人入宫觐见。”
陆策怔了怔:“真的?”
这皇上今儿是多闲得慌,要召他们入宫?
“真的,这还能骗您?”小厮连忙道,“小的还要脑袋呢。”
陆策头疼,跟小厮道:“那你把这事儿禀告给祖母一声,我这就入宫。”
他拉着苏沅,去坐马车。
来传口谕的真是祁徽身边的小黄门,苏沅坐在车里,往那小黄门看一眼,又拉下车帘,轻声道:“这事儿你事先真不知吗?”
陆策摇摇头:“我们又不是皇亲国戚,寻常是不需要入宫的。”
“那为何?”苏沅惊讶,“该不会是有什么大事,要同你立刻商量罢!”想到这个,她的表情一下变得非常凝重,“倒不知是什么事情,要选在这个日子,我们两个一起入宫,怕是会非常惹眼的。”
这就担心上了,足见她成日脑子里都是想得什么,陆策唔一声:“也许是今日要动手。”
“真的?”苏沅大惊,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问,“动什么手,是要杀曹国公,还是蔡庸呢?”
前世,曹国公是被陆策一箭射死的。
她生怕被人听见,几乎是贴在他脸上,呼吸轻轻的拂在耳边,吹得他脸颊泛起红色,陆策垂眸道:“这要去了才知道了。”
听起来他们都没有商量好,这也太草率仓促了罢?苏沅不免担忧:“那你得劝劝皇上才好,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但我们容不得失败,非得一击而成,你说是不是?不然暴露了,哪里敌得过人家千军万马呢?我看……“
陆策一直不说话,但嘴角却越来越翘,苏沅突然明白过来,猛地把陆策一推:“好啊,你居然耍弄我。”
气死她了!
陆策笑个不止。
苏沅扭过头去,白担心一回,这人居然还笑。
她嘴嘟起来,像个生气的小孩子。
陆策拉拉她衣袖,她不理,他又叫她娘子,她脸红了还是不理,陆策突然就将她抱在腿上,手牢牢锁住腰。她这下没办法了,赌气道:“下回我再不跟你说这些了。”
“你忍得住吗?”陆策好笑,“嫁给我不就为说这些吗?”
“那你还……”
他低头咬她耳朵:“就是觉得你可爱,想多听你讲讲……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多想法呢?一个小姑娘,不去想风花雪月,尽关心这些事情。”见苏沅还嘟着嘴,为了平息怒气,他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
苏沅一下瞪圆了眼睛:“没骗我?”
“没。”
“什么时候……”
“回去说。”
对,是应该谨慎些,苏沅肃容。
陆策忍俊不禁,低下头亲她,从耳垂一直亲到嘴角,亲不到了,微微掰过她的脸,探索似的吻过来。
年轻男人掩不住的热情,好似身体里总是燃着火,苏沅躲了躲,又被他压回去,几下便是气喘吁吁的。怕头发都乱了,她低声道:“表哥,快到了……”
陆策抬起头来。
她连忙拿帕子擦一擦嘴。
他眸色一深,又低头亲:“擦什么,难道还嫌弃我。”
这倒没有,苏沅心想,要一开始就嫌弃陆策,讨厌他,她肯定死都不肯嫁的,就是这人比她想象的冲动多了,她原以为陆策是个很冷静,甚至是有些淡漠的人,但从上次来闺房,还有昨日的举动,这人真不是她一厢情愿以为的那种人。
“我怕肿了。”苏沅道。
“是吗?”陆策抬起她下颌,瞧了瞧,“不肿,我才亲几下,肿什么?”他手指碾磨了下,“倒是口脂没有了。”他手一伸,“拿来。”
苏沅有些惊呆的从袖子里拿出来,递给他。
陆策稍稍拉开帘子,手指沾了口脂,细细给她抹上一些。
外面的光落在他睫毛上,斑斑点点的闪亮,苏沅抬眼,瞧见他一脸的温柔,心突然一荡,好像有颗小石子投入了湖水般的,起了涟漪。
“好了。”他收回手,拿帕子擦一擦手指。
淡淡的樱桃红,真好看。
苏沅把口脂收回袖子,正想要不要说声多谢,马车停了下来。
到宫门了。
这是苏沅第一次来皇宫,前世都没有来过,不像陆策熟门熟路的,都不用黄门引路,拉着她就朝文德殿而去。
不过看苏沅露出好奇的眼神,他偶尔会停住介绍一下:“这是太和门,但凡入宫都要经过此道门……左边的是内务所,公公与黄门办事的地儿,往前,看到没有,这道墙之后是重华宫,里面种了许多桃树。”
“你是不是都一清二楚?”苏沅问。
“当然。”陆策心想,这皇宫都不熟悉,他还怎么做府军前卫,莫说个个殿名,就是每处多少禁军,多久时间轮一班,他都了如指掌。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就到了文德殿。
苏沅有些紧张起来,因她也没有见过祁徽,祁徽病弱,早前已昏君闻名天下,但实则上见过他真容的少之又少,后来扳倒吴太后,君临天下,身子却更差了,几乎都是由陆策代劳批阅奏折。
没几年便是驾崩而去。
现在,她终于要见到那个传说中的真龙天子了。
第82章
小黄门进去通报。
祁徽正歪坐在龙椅上,听说两个人已经到了,忍不住满脸笑容,这陆策是他好兄弟,是知交好友,而今娶了心仪的女子,他替他高兴,也想看看让陆策为之动心的苏沅。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手指轻轻在椅柄上捏了捏,祁徽瞄了眼身边的陈韫玉:“你的贺礼准备好没有?”
陈韫玉点点头。
“别丢朕的脸。”祁徽不屑得道,“小里小气的,像前几日中秋节,连个香囊都舍不得送,这回朕最看重的官员,你莫要舍不得,送出去的东西,朕自然会还给你。”
陈韫玉觉得自己冤枉死了,之前端午她做香囊给祁徽,他嫌她女红不好,弃之不要,以为他不喜欢这种香物,她就不做了,结果又被说小气。
难怪嫁入宫之前,娘哭哑了嗓子,说听闻祁徽脾气古怪,不好伺候。而今她算是见识到了,可也没有办法。一个长年累月缠绵病榻的人,总被疾病折磨,心情总归不容易好,作为妻子,自然也只能稍微担待一些。
她闷闷应了声。
“快宣。”祁徽吩咐小黄门。
小黄门快步跑出去,请他们入殿。
因为苏沅知晓祁徽的境况,故而陆策也不再提醒她,两人并肩走进殿内。
文德殿大的超乎她想象,也非常的富丽堂皇,雕梁画栋,金壁煌煌,正中央坐着皇帝与皇后,离得远,一时看不清容貌,也不敢细看,苏沅低下头与陆策行礼。
“走进来些,干什么这么见外?”耳边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刚才皇后还说,不知道陆少夫人是何样子呢。”
她可没有说,怎么又栽到她身上,陈韫玉睨了祁徽一眼。
陆策笑起来,拉着苏沅直行到祁徽面前。
这下可看得清楚了,眼前的皇上仿若少年,生得眉清目秀,竟是分外的俊俏,要说陆策的俊美是偏向英气,这祁徽则是在于一个秀,加之染病,肤色苍白,更添了几分羸弱之气,好似那病中西施,惹人怜爱。
苏沅心头突地一跳。
此种样子,难怪英气早逝,真是可惜了!
她眸中似有惋惜之色,祁徽心想,这陆少夫人难道不像世人一般,觉得他可憎可恶吗?还是陆策告知他了?他眉头一挑,不过倒是生得一副好颜色,与他那皇后不相上下,难怪陆策这般喜欢。
往常,他哪里会分心呢?英雄难过美人关。
祁徽手指在椅柄上敲了敲:“上回赏了你百两黄金,可是要把朕的金库掏空了,这会儿朕就不赏这些了,倒是皇后,准备了一份贺礼。”
陈韫玉连忙叫宫人拿给苏沅。
“也不知你喜不喜欢,”陈韫玉笑着道,“我印象里,见过你一面,当时还是陆家二姑娘介绍的……你打开瞧瞧。”
她送了一对珍珠耳坠,那珍珠圆圆的足有拇指般大小,莹莹发亮,还有两朵珠花,上面的珍珠小小的,米粒般,但却是罕见的深粉色,非常的可爱。苏沅忍不住欢喜:“臣妇多谢皇后娘娘!”
看来是对了胃口了,陈韫玉心想,总算没有挑错呢。
祁徽看在眼里,从龙椅上下来,与陆策道:“朕虽然没有金银给你,但却有个好东西,昨日命金道长……”他笑得邪乎,“走,同朕去炼丹房,这丹药也不是寻常用法,金道长说吃下去很有讲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