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根本没往他成婚上头转。
结果,一不留神,太子妃的位置就被人抢走了,还是已远离朝堂10之久的定北侯府。
得知此事后,众人那叫一个捶胸顿足,扼腕叹息,晚了,晚了。
太子妃啊,那可是太子妃,日后会是皇后,甚至是太后。
国舅国丈外戚……
想想承德公府如今的风光,不就是因为府中出了一个皇后嘛。
众人现在的心情大概就跟至尊宝差不多: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但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了我才后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可以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
我一定把族中所有适龄少女都牵到圣人面前,嘶吼呐喊跪地苦求:挑,挑,快挑一个太子妃!!!
丁小六被赐婚之前,定北侯府平反,京中只有曾经相熟的人家递了帖子,其他都是意思意思送上些礼物,人并没有到。
丁小六被赐婚之后,定北侯府的门房累晕了!
门房的愿望就是能让他一个人呆一会,啥也不干,安静地呆一会,可惜这都成了奢望。大门口天天停着几十辆马车,要见的人排着队,送上门的帖子一筐筐。
二夫人五夫人从早看到晚,甚至连几个小辈都被抓了壮丁,大家排排坐,看帖帖。
唯有丁小六是例外,因为她要集训。
晕晕乎乎成为九皇子妃之后,她身上就突然暴露出一大堆问题,从皇宫出来后去糕点铺的那个下午,是她最后的恣意。
前段时日还爱她爱她的不行的五夫人,在赐婚第二天突然变脸,对她各种嫌弃,嫌弃得不要不要。
皮肤不够白、手脚太粗、眉形太乱唇色太淡都是小问题。
大问题是她女则女戒一个字都不会背。
更大的问题是,无论言谈举止,还是心理思绪,她都不像个大家闺秀,甚至说不像个女子。
痞子气太重,问题太多,只能集中训练。
所以,丁小六就失去了自由,每天都在训练训练中度日。
上午学女四书,下午学礼仪规矩,晚上还要用特制的秘方养护肌肤,沐浴按摩一个都不能少。
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集训时日虽短,效果却明显,不过短短半个月,丁小六看着就有些脱胎换骨。
只要不长时间说话,不深交,唬个人是完全没问题的。
——
承德公府
陆夫人理完家事,想起后日左府的宴会,便去了陆婉蔷的院子。
她过去的时候,陆婉蔷正在制花笺,伫在书桌前,袖口高挽,提笔在浅棕色的信笺角落画一丛蔷薇。她低着头,神色认真,陆夫人进来许久都没发现,目光专注。
这样的女子,即便容貌普通,举手投足间的气质也令人移不开眼。
陆夫人没有打扰她,而是等她放下笔,才开口:“药用过了吗?”陆婉蔷是早产儿,胎里带出来的弱,这些年一直在吃药调养。
听到陆夫人出声,陆婉蔷才发现屋里多了个人,赶紧走到她面前,扶她到隔壁的软榻坐下,亲自倒了杯茶:“母亲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陆夫人道,“后日便是左府的筵席,送来的衣裳你试过没有,若是哪里不合身,赶紧改一下。”
陆婉蔷坐到陆夫人身边,拍了拍她的手,笑道:“这些许小事,哪里劳烦母亲操心,女儿早让人拿去改了。”
陆夫人捧着茶碗:“左府是萧家六娘的外家,也不知她后日会不会去。”圣人赐婚后,这位萧六娘一面都没露,谁家的帖子都不应,不仅她一个人低调,整个定北侯府都低调至极,连袭爵宴都没有办。
外人都猜测,这个萧六娘自小长在民间,萧府恐其露怯才不让她见人。
“会。”陆婉蔷语气笃定。
女儿一向聪慧过人,别看陆夫人活了大半辈子,但是有些事还要靠年纪尚幼的女儿指点。听她说会,陆夫人下意识便信了,只是奇怪:“婉蔷为何这么说?”
陆婉蔷慢声细语地解释:“若非圣人赐婚,恐怕萧府就要大办袭爵宴了,毕竟定北侯府刚刚平反,需要契机和京师众高门走动。但圣人赐婚后,袭爵宴就不能大办了。
赐婚前办,来的人不会太多,而且都是亲近之人;赐婚后,因为萧六娘的特殊身份,若是大办袭爵宴,估计整个京师的人都要来凑热闹,先且不说萧家目前有没有能力办这样大的筵席,即便是有,也不会办。这等关键时期,高调并不是好事,谁知道会不会有人乘虚而入,设计萧府。如今的定北侯府早已不是10年前威名赫赫的定北侯府了,经不起一丝风吹草动。
但是一味躲避也不是办法,萧六娘的身份注定她必须在众人面前露脸,而且还不能露怯。
左家的筵席就是最好的时机,既能把她介绍给众人,又不会让众人将视线全放在她身上。”
闻言,陆夫人点头:“确实是这个理,说起来这个萧六娘也是好运道,自小走失,被养在京郊,没跟着去琼州吃苦,如今又能借着九皇子收服定北军的机会嫁入王府。”
陆婉蔷不以为然:“运之一字最过玄妙,今日有,明日消,未成定局,皆有变化。”
陆夫人听得一愣,反应过来后惊讶地看着陆婉蔷,目光震惊:“婉蔷,你……”她抱着茶碗,心一直往下坠。
陆婉蔷看了她一眼,笑道:“母亲别多想。”
她怎能不多想,自己养大的孩子她还不能清楚,婉蔷这分明是话里有话。
“婉蔷——”陆夫人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陆婉蔷笑着打断,“母亲,您不是要看我后日去左府的衣裳吗,女儿这就穿给您看看。”
陆夫人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喉间。
——
左府筵席当日,丁小六一大早就被五夫人拉起,又是穿衣又是打扮,足足忙了一个时辰。
“娘。”丁小六一边喝燕窝粥,一边看着坐立不安的五夫人,安慰她,“您不用担心,女儿胸有成竹。”
五夫人被丁小六骄傲的样子逗笑,指着她说不出话:“你、你啊你。”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左家是五夫人的娘家,自己娘家宴请宾客,要早点过去帮忙,是以丁小六和五夫人提前一天就来到左家,昨晚是在左府中住的。
她这边刚刚收拾完,左家的几个表姐妹就来寻她。
“六娘。”左三娘第一个进门,后面还跟着四娘和五娘。
看见五夫人,三人齐齐福礼:“姑母。”
五夫人笑着让三人起身,问她们吃过早膳了吗。
三人回吃过了,五夫人就三人留下和丁小六说话,自己去前头。
“六娘,你不紧张吗?”五夫人走后,左三娘坐在丁小六身边,托着下巴,愁眉苦脸。
左家女眷被充入掖庭,这么多年,她们做的都是奴婢的活,虽说现在左家官复原职,她们又成为大家闺秀,可是多年的奴婢生涯早磨灭了她们的自尊。
对面其他闺秀,不免自卑。
“紧张也没用。”丁小六喝下最后一口粥,擦擦嘴,“所以不用紧张。”
“你说的轻松。”左四娘嘟嘴。
四人正说着话,前头丫头过来请人,让她们过去。
闻言,几人互相看了一眼,下意识捏紧帕子,真正的考验来了!
☆、出场
正厅里,坐着各家夫人太太,看似仿佛都在聊天寒暄,说得热络和气,可眼神却总是不经意地往门口扫。
说两句扫两眼,她扫两眼,她扫两眼,她又扫两眼。
感觉每个人都只是偶尔扫两眼,但是立在门口的丫鬟却时刻感觉到目光加身,被人盯着一般,呼吸都不敢大声。
大家都在猜测丁小六的模样,知道她自幼在外面长大,被大字不识的布衣抚养,想来会是一身土气。
居移气养移体,大家闺秀的教养,可不是短短几天几月便能速成的,而是受家中长辈影响,长时间潜移默化养成的独特气质。
那种超然,视金钱如粪土的眼界,琴棋书画信手拈来的自信,绝非一日之功。
萧家这位六娘,即便礼仪上不出错,也不过是面子好看而已,谁还能不清楚她的里子。
一个农女,土气、粗鲁、拘谨小家子气,这些评价都算是好的,最怕她上不得台面,畏畏缩缩。
想到这,有人没忍住,嗤笑出声。
五夫人看过去,是宋家的二夫人,宋家是宋贵妃的娘家,这些年得蒙圣人看重,府中男丁出任要职,小辈也很有出息。
宋二夫人见五夫人看过来,对她笑笑,故意道:“我听说农家的女儿自小便要做农活,一个个都粗手粗脚的,皮肤粗糙不说,关键啊,这手脚都被磨大了,蒲扇一般。”
说到这,她脸上的笑意愈深,仿若好心:“我们府中有养护肌肤的方子,五夫人若是不嫌弃,回头我让人送到你府上。”
这话着实不好听,但又不好反驳,无论是沉默忍下这口气,还是直言丁小六手脚并无粗大,都会给人软弱好欺的印象。
而且一旦宋二夫人开了这个头,之后别人都有样学样糟践丁小六,日后,谁还会尊敬她,把她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