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高兴。”丁小六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她问他:“你知道我为何高兴吗?”
“为何?”
“因为我要回家了,阿贞你看,我现在身上穿的就是我们家乡的衣服。”丁小六指着裤子要他看。
李贞不想看裤子,他正委屈呢,“你回家为什么不带我,你都没做我的衣服。”
“你不能跟我去。”丁小六伸出手指,一下一下戳他的下巴,“你要等我,等我回来,我就是回去看看,还会回来的。不过等我再回来,就不一定是贵妃了,说不定会是冷宫废妃。”
“我没有废妃。”
“好吧,好吧。”丁小六妥协,“我就做宫女吧,你要记得找我,留个暗号,天王盖地虎。”
“宝塔镇河妖。”李贞接。
丁小六笑得喘不上气,一遍遍叮嘱:“要等我啊,一定要等我。”
李贞抱着怀里的大宝贝,听她笑,听她说话,任由她一下下戳着自己下巴。
一下一下戳着。
一下一下
一下
……
原本戳着他下巴的手指缓缓停下,垂落下去。
“六儿!”李贞猛地收紧手臂。
门外的赵德福和女官,只听室内传来一道哀鸣,膝盖一软,全部跪伏在地。
——
丁小六正在数齐王眼珠转的圈数,冷不丁他睁开眼,吓了她一跳。
那双眼眸墨色浓如夜,幽沉似深渊,夹杂着痛苦、哀伤、绝望,最后全归于死寂。
有一瞬间,丁小六觉得自己看到的不是眼睛,而是一个人彻骨的哀伤。
什么梦能让齐王出现这种情绪?丁小六想不通。
李贞定定望着丁小六,有一瞬间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全身上下凉沁沁,血液冻住一般,直到眼前的少女惊惧眨眼,他才从梦魇中脱身。
“六儿。”他控制不住内心涌动的情绪,抬手捧住她脸颊,“原来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回来找我了。”
丁小六正发懵,冷不防身体突然被齐王抱住,扣在他怀里。
两人胸膛紧帖,她能清晰感觉到他剧烈跳动的心跳。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急如鼓擂。
这是做恶梦吓到了!
丁小六能体会,她伸出手臂,绕到他背后,轻轻拍了拍,小声安抚:“殿下,别怕,是梦,是假的。”
“嗯。”李贞脸埋在丁小六颈项。
丁小六不舒服,想要扭开,却蓦地感觉颈间一凉,似乎有水滴在脖颈。
殿下不会是……丁小六心脏一提……哭了吧。
这个猜测太疯狂,惊得她不敢动,眼睛半天没敢眨。
惊讶间,埋在她脖颈的某人动静越来越大,泪水也越来越多,滴落在她皮肤,沿着脖颈流进锁骨,一小片肌肤都是湿漉漉。
伴随着泪水的,还有低低的压抑的呜咽声。
殿下哭得好伤心!
丁小六已经傻了。
这是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王爷居然哭了,她要怎么办,是装死维持他的男子汉面子,还是化作柔心解语花,安慰他?
她僵硬地抬起手,紧张地贴在他后背,从上往下顺着滑下去:“殿下,您别怕,别伤心。”
李贞抱着丁小六哭了一场,从她脖颈抬起头时,眼眸亮亮的,湿漉澄澈。
“六儿。”他说,“你手再往下挪挪。”
此时,正贴在他腰间的手心顿时滚烫起来,丁小六脸红的要冒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再往下就是、就是臀部了。
丁小六咬着下唇,生气,好生气。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丁小六不动,李贞就自己动,身体轻悄悄往上一挪,屁股就贴上丁小六柔嫩的掌心。
唔……
( ̄﹃ ̄)
好想翻个面贴一贴。
身随意动,遵照心意,李贞翻了个身。
丁小六柔嫩的掌心贴上一团……不,是一坨……
“殿下!”丁小六触电般抽回手臂,只觉全身血液倒流,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胸膛。
好可惜,李贞心中叹气,只爽了一瞬,不过也足够回味。
心里仿佛缺了一个大口子,哪怕是失而复得,也填补不了他内心的恐惧。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真切看到,听到,感受到她就在自己身边,活生生的,有血有肉,会笑会嗔,因为恐惧而抽搐的内心才会平静。
李贞又翻了个身,这次是将丁小六压在身下。
好沉。
丁小六推他,小腿乱蹬。
李贞巍然不动,像座大山一样压在她身上,并这样解释:“方才做了噩梦,应该是床铺太硬的缘故,六儿身上软软。”
还能这样?
丁小六呼吸不畅,气呼呼瞪他:“殿下!”
“六儿不愿意?”李贞沉眉,“难道你想让我做噩梦?”
“不是。”丁小六摇头。
“那就好。”李贞满意,将头幸福地埋在丁小六香香软软的胸膛,脸蛋还蹭了蹭,在两朵微微隆起的地方,左蹭蹭,右蹭蹭。
丁小六已经被蹭得没脾气了。
☆、戏精
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压在身上,丁小六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还没过上片刻,她眼皮就开始沉重,勉力支撑一会,就敌不住困意沉沉入梦。
一觉睡到大天亮,再睁开眼时,齐王已经不见了。
室内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身上盖着被子。
丁小六一个激灵,立刻从床上跳起,急急忙忙把被子叠好,就赶紧跑到门口,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一会。
听不到丁点动静。
看样子,明厅应该没人。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从东暖阁走吧。
丁小六走另一侧的小门,先进东暖阁,把昨天那身滚得都是褶子的衣服换下来,才出门。
昨晚下了场小雪,外头有几个粗使正在扫雪,见到她都不约而同地推开半步,行礼问好。
丁小六点点头,出声询问:“赵公公呢?”
一个小内侍道:“早上跟王爷去前院了,这会还没回来。”
“什么时候去的?”
“卯时初。”
5点就去前院了!
丁小六吃惊,这样算下来,4点半就得起床。昨晚齐王睡得又晚,接近12点才躺下,后半夜睡到一半,因为噩梦又闹了一场,摆着手指头算算,王爷总共也就睡四小时。
而她,居然睡了8个小时!
一时间,丁小六都想一头撞在墙上,把脑壳撞开,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猪都没她能睡!
哪怕内心翻江倒海,脸上依然绷得住,丁小六对内侍点点头:“知道了,你们赶紧扫,一会去厨房要碗姜汤喝,天冷,别冻着。”
听闻这话,扫雪的粗使俱是一脸欣喜,乐呵呵看着丁小六。
这会已经快九点,早饭时间已过,中午吃饭时间又没到。
因为昨夜宿在齐王卧房,丁小六心虚又忐忑,总担心别人发现,没敢去厨房叫饭,就呆在房间喝水。
她刚喝两杯水,小东子就把苗旺叫来了。
“六哥。”苗旺拎着个食盒进屋,一边换鞋一边托着食盒。
进屋后把食盒放在桌上,“六哥你快瞧,这是厨房新做的点心,我瞧着热乎,就给你带来一盘。”
丁小六正饿得难受呢,苗旺就带来一盒点心,雪中送炭不外如是。
“还是你想着我。”丁小六美美地夹块点心吃着。
闻言,苗旺心道,哪里是他想着,分明是王爷惦记。
等丁小六将点心吃了大半盘,动作放缓,苗旺才开口:“六哥叫我过来有事。”
丁小六喝水咽下口中点心,道:“嗯,是有点事,最近外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殿下怎么早出晚归的。”
苗旺脸色有些难看,凑近了,小声说:“今年冬天难过,北边的蛮族又来大周劫掠了,定北军节节败退,连失三城,圣人震怒,已经下令将杨将军就地关押,由其副手暂领定北军。”
“这么严重?”丁小六大惊。
苗旺点头,神情严肃:“不过,由副手暂代只是权宜之计,陛下必须要派人总领定北军,这个人无论身份还是地位都得能压住杨将军,可惜目前朝廷无将。如今北方战乱,朝堂之上太子失德,郑王咄咄逼人,圣人又病重,咱们王爷忙得连休息时间都没有。”
丁小六不懂朝堂之事,但只听苗旺这三言两语也知道现今情况之危急。
和丁小六一样,苗旺也是忧心忡忡,目光忧虑。
他道:“若是定北侯还在就好了,北方蛮族哪敢作乱,想当年,定北侯威名赫赫,一门六将,各个都是好男儿。”
“嘘!你不要命了。”丁小六吓得扯苗旺袖子。
这话可不能乱说,十年前,定北侯被副手杨维状告其勾结厉王谋反,在府中搜寻到定北侯与厉王来往书信,圣人震怒,当即命人将定北侯押解进京。
威名赫赫,一门六将的定北侯府就这样覆灭,男丁处斩,女眷和幼童流放。
这些事都是丁小六穿越后打听到的。
“别扯。”苗旺把袖子扯出来,一脸不以为然,“丁公公你太小心了,有什么不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