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烨飞快的往后躲闪,身形如鬼魅一般在那玉簪花田里闪现,贺羽的身形明显慢过他,只几招,便成落败之势。
江阮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她家先生竟然会武?她竟然一直都不知晓。
就在此时,宴琨提着大刀加入了战局,宴琨的加入,缓解了贺羽的被动,两人很快调整布局,一左一右开始加攻祁烨。
江阮心往上一提,嘴里忍不住喊出声,“小心...”
祁烨耳力是何等的好,闻言,嘴角微勾,也不退,直接迎着宴琨的刀上了去,右手一个剑花打在他的手腕上,宴琨只觉虎口一震,大刀掉落在地,而此时祁烨迅速一闪身,贺羽的剑直直奔着宴琨刺了过去,贺羽眼见不好,一个翻身收了招式堪堪落在地上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宴琨与贺羽两人对视了一眼,再一次攻了上去。
而此时隐在暗处的几个人眼中都带着羡慕,“我说,哥几个儿,主子难得肯打一次,也不能都便宜了宴琨和贺羽,咱们也上吧。”
“这...不太好吧...”有人还有些犹豫。
“有什么不好,这可是难得的事情,你还记得上一次主子与咱们切磋武艺是何时了吗?”
“好像是去年的事情了。”
“这就对了。”有人一拍大腿,“这次若还是不上,你就得等明年了,明年咱们主子是何身份可就不一定了,你以为到时候主子还会亲自与你比试?”
林子内陷入短暂的沉默,继而七八条人影突然凭空出现,亮闪闪的剑光指向祁烨。
江阮大惊失色,刚要出声提醒祁烨,花琰忙道,“莫急,莫急,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江阮见花琰一副老神在在毫不担心的样子,又见那些人确实不像是下杀手的样子,这才放了心。
祁烨看着突然多出了七八个人,眉头紧蹙,一边化解着招式,一边冷冷开口,“你们出来做什么?”
那些人此时都一脸兴奋,哪还有人顾及主仆身份,只想着痛快的打一场,事后主子怎么惩罚都行,于是一言不发的把平生所学都使了出来。
初始,祁烨尚游刃有余,但越往后越有些吃力了,即便他武功再好,以一己之力对抗这么多人,而且全都是他亲自调教出来的精英,怎么可能胜得了?
贺羽越打越觉得不对劲,悄悄的收剑退了出去。
最后一招,七八个人合力将祁烨的剑给挑落在地,一群人脸上尽是兴奋到不行的表情,虽说这么多人赢一个有些胜之不武,但是能赢了他们家主子,管他一个打十个,还是十个打一个呢。
“主子,怎么样?”有人笑嘻嘻的邀功。
祁烨沉着一张脸,墨黑色眸子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重重的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众人一脸懵,主子并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以往他们也不是没有一群人打赢他一个的时候,那时候主子还赞扬的赏他们,怎么今个儿这表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呢?
第41章
天未亮,云泉宫内沉香渺渺,一室安静。
着明黄色里衣的人皱了皱眉头,睁开眼睛,似是有些朦胧,恍惚间好像听到了哭声。
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凉的,想来人已经起了许久了。
皇帝坐起身,撩开青纱帐,寝殿内并未见到人影。
他下了床,寻着那细细的哭泣声走过去,只见那一身白纱的女子蹲在殿外的芭蕉下小声的啜泣着。
恍惚间,他仿佛忆起了当年第一次见她时的情景,那一日,他被敌军围困,好不容易突围而出,身边只余两三个士兵,而他也受了伤,行了半日,就在头晕眼花,神情恍惚之时看到了一个女子,穿着一身白衣,也是蹲在一颗芭蕉树下,抱着一只白色的兔子,三千乌发垂落在地,听到马蹄声,她抬眸看过来,就那一眼,他便沉沦了。
回到帝京后,他在这云泉宫内栽种了无数的芭蕉树,为的就是纪念当日初见的那个瞬间。
转眼间这么多年了,他老了,她也已经不再年轻了,那些早已被他尘封的过往在这几日渐渐苏醒。
这些时日,她伴在他的身边,温声细语,与他谈论着当年的金戈铁马,他已经不是年少轻狂的毛头小子,不再沉迷美色,到了这个年纪,总想着有个人能够跟他说说话,可是宫里的那些个女子除了胭脂水粉,歌舞声乐,哪里知道他引以为傲的年少时光。
可是这些她都知道。
那些年,她一个女子,与他同甘共苦,征战沙场,她虽不会武,却被将士喻为女军师,有几场胜仗都是她出谋划策才会大获全胜的,那时的她笑起来时张扬的,明媚的,不像现在这般温婉,而他似乎更怀念那个时候的她。
皇帝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若不是形势所逼,他又怎会舍得将她打入冷宫呢。
听到咳嗽声,女人回眸,看到站在那里的人,慌忙擦了擦红肿的眼眸,站起身走过来,“皇上,您醒了。”
皇帝轻轻喘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呼吸,抬手抚上她的眼睛,“怎么哭了?”
璃妃看着他,方收住的泪水再一次汹涌而出,哽咽道,“陛下,今日是祁儿的生辰。”
“祁儿...的...生辰?”皇帝喃喃,“祁儿啊...”他不由阖了阖眸子,不知是做了什么孽,他膝下子嗣凋零,不是那些妃嫔没有给他诞下子嗣,只是那些孩子都福薄,活不长,如今身边只剩太子一人了。
这其中之疑云他又岂会不知,只是当年他登基为帝时依仗了蔡相,这埋下的祸根,种下的苦果他就必须吞得下去。
若是让他重头再来,他怕是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吧,迎娶蔡相的女儿,借助蔡相的力量,登上这个至尊的位置。
璃妃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臣妾有罪,还请陛下赐死。”
“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情要说的这么严重?”皇帝皱眉,“起来说话便好。”
璃妃哭泣不止,不住的摇着头,嘴里哭喊着,“臣妾有罪,臣妾有罪...”
“你何罪之有?”
璃妃仰头看他,泪眼朦胧,“陛下,祁儿没有走丢,是臣妾将他送走了...”
“什么?”皇帝惊得瞪大了眼睛,手也有些颤抖,“你说...什么?”
璃妃跪在地上,哽咽着诉说着十几年前的往事,“当日,天瑞病逝,臣妾受了巨大的打击,一度神志不清,总觉得有人要害天祁,陛下也知道当时臣妾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好,于是一时冲动之下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趁着回家省亲之际,将皇儿送到了一个远房亲戚家寄养...”
“陛下,臣妾有罪,还请陛下惩处...”
皇帝听着璃妃的话,身体不住的颤抖着,踉跄了几步靠在了柱子上,“皇儿,皇儿他...没走失...”
*
今日江阮特地起了个大早,却没想到,这天还没亮,身边的人却已经不见了,而他什么时候起的她却并不知晓。
江阮迅速穿好衣衫,打开房门,只见花田内并排站着一排人,每个人手里拿着一本书蹲马步,此起彼伏的读书声。
而他们面前,祁烨坐在椅子上,手上撑着那把绘着木兰花的竹伞,手中执着一根竹条晃着。
“故谋...莫...难于...周密,说...莫难...于什么...听...”
祁烨的竹条打在他的腿上,“那个字念‘悉’,让你们平日里多读书,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吗?”
“给我蹲好了,身子往下低...”
那人憋屈着一张脸,嘴里继续念着,“...说莫难于悉听...”他们一群大老粗,什么时候正儿八经的读过书,这不是故意整他们吗?
“你,怎么不念了?”祁烨看向站在最边上悄悄偷懒的人。
那人尴尬一笑,“抱薪趋火,燥者先燃;平地注水,湿者先濡...”
流利的语言,祁烨抬眸看了他一眼,“我倒是忘记了,你是识字的,好了,你不必念了,起身吧。”
“谢主子。”兴高采烈的起身。
“你去对着花琰画一幅画像,要与他一模一样,若不同,你们俩都不要吃饭了。”
那人顿时垮了脸,他识字,可是他不会丹青啊...
江阮走过来,有些纳闷,“先生,你在干嘛?”
祁烨侧身,对她露出一抹淡笑,“你醒了。”
江阮不由脸一红,“不是说了让你不要轻易出卧房吗?”
祁烨扬了扬手上的竹伞,“不妨事,而且此时天色还早,没有日头,娘子不必忧心。”
那些并排站着的人闻言都咧嘴对江阮笑,他们主子对她笑,还喊她娘子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江阮脸皮又薄,被这么多大男人看着,一时羞得不得了,急急转身走了。
祁烨握着竹条的手越发收紧,照着每人的腿来了一下,语气越发清冷,“站好了,每日里偷懒,连这些基本功都忘了,今日给我站足五个时辰。”
“五个时辰?”
一片哀嚎声不绝于耳。
*
迎着初升的朝阳,江阮将一碗卧着荷包蛋的面条端给祁烨,“相公,生辰快乐。”
祁烨猛地抬眸看她,有些吃惊,“你怎会知今日是我的生辰?”
江阮抿唇一笑,当日她从那龙凤帖上看到时,便牢牢的的记在了心里,她是他的娘子,又岂会不知他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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