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烨拿起筷子,顿了一下,又放了下,起身往卧房行去,漓儿喊他,“公子你去哪儿,不用膳了吗?”
没有听到祁烨的回答,漓儿有些无措,榕桓从容的吃着饭,“咱们先用吧。”
江阮回来时已是掌灯十分,弯弯的月牙挂在树梢之上,露了一个尖尖的角,窗子半开着,透出烛光,祁烨正伏在案前写着什么。
江阮进了门,祁烨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将手中的毛笔放了下,抬起头,视线落在了门口的方向。
江阮脚步不停的直奔书桌走来,轻快的语气,“我回来了。”
祁烨站起身,“何事这般高兴?”他听得出她语气中掩饰不住的欢喜。
江阮但笑不语,只仰头担心的看着他,“我听漓儿说你未用晚饭?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祁烨从书桌后走出来,摇摇头,“不是,只是想等你一起用。”
江阮嘴角忍不住上扬,“那我去热一下饭菜,你等我。”
祁烨听着远去的脚步声,负在背后的手指微微蜷缩,她去哪里了?又因何这般高兴?这些时日以来,她今日那欢喜的情绪似是比成婚那日还要多得多。
而她,似乎并不想说。
两人静静的用完晚膳,江阮拿了书本在烛光下为他念着,声音一如既往的婉转柔和,但明显今夜的她有些心不在焉,语气中略显浮躁,很容易便能辨别出她心绪不稳。
“不要读了,睡吧。”祁烨突然开口。
江阮抬眸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顺从的放下书本,脱了鞋子上床,乖巧的掀开被子钻了进去,闭上眼睛真的准备睡觉,她明天还要早起,是应该要早些睡的。
祁烨靠在那里,听着她清浅的越来越沉稳的呼吸声,眸色幽深,成婚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两日,他这是已经开始受冷落了吗?
半晌,祁烨慢慢躺下,翻身,手臂搭在她的腰上,胸膛贴上她的后背,唇凑到她的耳边,嗓音略有些低沉,“那里...还疼吗?”
江阮浑身一抖,脸颊泛起一抹潮红,感受到他身上撩人的气息,心越发快速的跳了起来。
“...先生,今日我月事来了。”江阮声如细丝。
祁烨察觉身下的人小小的一只缩在他的怀里,身体上并没有拒绝甚至是亲昵的,只是...
“月事来了...是何意?”祁烨眉头微微皱起。
若不是祁烨平日里不苟言笑,江阮定以为此时他是在同她开玩笑的,他一个成过亲有过孩子的男人怎会连月事为何物都不知晓呢?
江阮侧头,他的唇从她脸颊拂过,柔软而炽热,江阮睁大眼睛看着他俊秀的没有什么表情的侧脸,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先生当真不知月事是何意?”
祁烨沉思了片刻,最后摇摇头,“当真不知。”义父常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所知晓的不过是这世间的沧海一粟,他以往一直自负博古通今,而现在却被自家娘子难住了。
他的样子很认真,绝不是刻意说笑与她,江阮愣愣的坐起身来,看着他,“你...之前的娘子也就是桓儿的娘亲没有告诉过你吗?”夫妻之间这般亲密,岂会连这些都不知晓。
祁烨也坐了起来,因着这一番动作,里衣的系带松了开来,露出了些白皙的胸膛,江阮忙别开眼睛,一阵面红耳热。
“桓儿的娘并非我的娘子。”祁烨开口解释。
“什么?”江阮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不待江阮多想,祁烨又道,“桓儿是我兄长的孩子,家里遭了难,兄长与嫂嫂已不在人世,所以桓儿才跟了我,我是他三叔。”祁烨言简意赅的解释了榕桓与他的关系。
桓儿曾说他的娘亲已不在人世,所以她一直以为祁烨是一个带着孩子的鳏夫,寡妇与鳏夫,想来也算是般配的,可是现在桓儿却成了他兄长的孩子,而他连月事是什么都不知晓,那岂不是...
“...你不会是从来都没成过亲吧?”江阮有些忐忑的开口,眼中是不安的神色。
祁烨看不到她的脸,看不到她的眼睛,无法判断她此时的想法,只觉她的语气有些捉摸不透,只能实话实说,“是。”
江阮仿佛受了打击一般瘫坐在床上,咬着下唇吸了吸鼻子,眼中隐隐有些湿光,弄了半天,他不是鳏夫呀。
他容貌俊朗,风姿绰约,才高八斗,会写字,会丹青,会卜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那些她看不懂的晦涩书本他只听听便知其意,这般才貌的男子怎么能娶一个寡妇呢?
江阮这样想着,便替他委屈至极。
祁烨只听得到她清浅的呼吸,还有隐约的啜泣,眉头紧紧蹙起,为何哭了,只是因为他不知...月事为何物吗?
第19章
屋内的烛火闪闪烁烁,黯淡了几分,祁烨伸手去触碰她的脸,想要给她擦拭泪水,却不小心碰到她的肩胛,粗粝的手指不防备下触及到那细嫩的肌肤,祁烨迅速收手,那细软的系带松松垮垮的挂在她纤细的脖颈上,被他一扯一勾,顿时松了下来,白嫩娇小的柔软,春色满园关不住。
江阮顿时面如红霞,慌忙将那带子系上,悉悉索索的声音让祁烨皱了眉,“怎么了,我弄疼你了?”说着便想要伸手再一次碰她。
江阮慌乱的往后挪了一下躲开他的手,同样的伸手,第一次碰到了她,这一次却没有,祁烨便知是她躲了,手在半空顿了一会儿,才缓缓收回去,语气是难得的温软,“是我错了,你莫要哭了。”
哭?江阮一怔,她何时哭了?是,她是有些替他委屈,所以湿了眼眶,却并没有哭出来啊,只因为她想好了,成婚已是不可改变的事实,那么她能做的便是竭尽所能的对他好。
温软的身子依偎进他怀里,环抱住他精壮的腰身,脑袋搁在他的肩膀处,江阮喃喃道,“先生,以后我会对你好的,你一定不会后悔娶了我的。”
祁烨心里一跳,手往上揽住她的腰,唇抵住她的耳畔,万般珍重的落下一吻。
是他让她受苦了,她为林家所做的一切,她为他守的寡,为他吃的苦头,受的罪,日后,他会千倍万倍的还给她。
她这般靠在他的怀里,胸前的柔嫩摩擦着他的胸口,还有她身上浅淡的香味,让祁烨有些心猿意马,抱着她的双臂越收越紧,唇沿着她的脖颈来回亲吻着,手也往她的小腹间探去。
江阮察觉到他的动作,忙握住他的手,羞涩的埋在他的肩窝里,娇嗔道,“先生干嘛呢,不是说了来月事了吗?”
又回到了先前的问题上,祁烨抱着江阮几不可闻的轻轻叹息一声。
江阮这才想起她家先生是个连月事都不懂的‘白’先生,嘴角忍不住浮起一抹笑意,直起腰身跪坐在他怀里,俯身在他耳旁轻声细语面红耳赤的解释了一通。
祁烨听着听着,向来没什么表情,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从耳根后泛起一抹红晕。
听闻她的解释,他才了然为何今日嗅到她身上的味道夹杂着些轻微的甜腻,他初始还以为她又用了什么香料呢。
“那每月失那么多血,不会难受吗?”祁烨的大掌下意识的去抚摸她的小腹。
他温热的手掌整个覆盖住她的小腹,给泛着凉意的地方带来一丝暖意,江阮舒服的靠进他怀里,手按住他的大掌,闭着眼睛呢喃,“还好,不过这样子很舒服。”
来了月事本就有些乏力,再加上白日里折腾了一天,嗅着他身上让人安定的味道,江阮眼皮渐渐沉重。
感受到她平稳的呼吸,祁烨小心翼翼的搂着她躺下,将被子盖在她身上,江阮在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缩在他怀里,小小的一只,仿佛要镶嵌进他身体里一般,祁烨亲了亲她的发丝,大掌护着她的小腹一夜未敢动。
*
天际方露了一些亮光,江阮便醒了,这一晚睡得太过踏实,以至于一晚上都没醒来过,祁烨的手搭在她的腹间闭着眼睛,气息平稳。
江阮小心翼翼的挪开他的手,祁烨一下子便醒了,声音带着初醒时的混沌,“怎么了,不舒服吗?”
江阮坐起身来,替他掩好被角,“不是,今日有姑娘成亲,我要去为她上妆,所以要早些走。”她把早就想好的理由说与他听。
祁烨若有所思。
江阮离开了家,便径直往郊外行去,昨日她去了‘闫记药埔’,问了闫大夫一些祁烨眼睛的事情,闫大夫说他从未见过这种病症,身体上没有任何毛病,脑子里也没有血块,却就是看不见,所以他也束手无策。
江阮正待失望,闫大夫又告诉她郊外的城隍庙外近日来了一个神医,那个神医名声很大,素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但是他向来脾气古怪,只看疑难杂症,而且还是在自己心情好的时候,纵使千金万金想请也是请不到的,只是这几日那神医竟然在城隍庙前摆起了摊子,无偿帮人瞧病,所以那闫大夫让江阮去碰碰运气。
只是这神医脾气真的是古怪的不得了,即便是无偿看病,也需要看眼缘,不合眼缘的病人是绝迹不会给看,所以这些时日城隍庙前排起了长队,却没有几个真正看得上病的,所以那闫大夫才说只能是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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