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素素微微一笑:“敢告诉先生,告一次状,我再补打你们一次。我说话,可不喜欢别人当耳旁风,更不喜欢重复。”
对着盆里的水影一照,自己又是一个漂漂亮亮的正太模样了,满意地点点头。捧着水盆给蔡七兄弟:“来,洗脸。”
蔡七哆嗦着说:“有新水吗?”
程素素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俩兄弟哆嗦着将脸上的血给洗了。
程素素笑眯眯地表扬:“乖~”
督促二人将脸洗干净了,又把盆里的残水泼了。
程素素温柔地说:“你们也可以告状试试,看谁会信你们。不过呢,我说话算数的,你们告状了,我还是会打你们的。放心,我比你们厚道,不会让你们在这里读不成书的,你们不来,我跟谁玩儿呢?”
说完,拍拍手,起身,将门栓一拉:“快来人呀,快告诉先生!他们打起来了!蔡七、蔡八劝架,也被他们打了!”
蔡七、蔡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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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好学生说,坏学生打群架,他劝架没劝住,还挨了几个拳头。然后,班里两个富同学劝架,也被打红眼了的坏学生打了。许多同学作证,当时坏学生扭打在一起,其一个指甲上沾血,另一个脸上血迹崭新。
你信谁呢?
史先生听程素素说:“他们说什么你娘只会巴结夫人领差使拿好处……”愈发信实了程素素的话。
先安慰她:“你很好,去坐下吧。”
程羽脸上一白,他没看好妹妹,自觉理亏,低声问道:“他们还总欺负你,你管他们做什么?打你哪里了?”
“背上落了些,左耳朵这里有一点。”
程羽大为紧张:“疼不疼?”
“没事儿,”程素素笑眯眯地说,“我做了件好事,可开心啦。咱们拉勾,不让大哥知道,好不好?又不是咱们打架了。”
程羽一想,也对:“拉勾!还有,以后不许离开我三步!你就得拴绳儿拽着才能放心!”说完,狠狠瞪了胖子一眼。
蔡家孩子心里,程肃最可怕的便是,他编的理由,连蔡家的长辈们都信实了,自己等人说的实话反而无人相信。胖子与高个儿的母亲为此大吵一架,几乎要打起来。襄阳侯夫人也以为程素素说的属实。
蔡七才说一句:“都是程肃那个小白脸……”便被襄阳侯夫人骂了:“你个小糊涂蛋,咱家穷亲戚依着侯府吃饭的这么多,你当他们不争先?就是一家人,你心里也该明白这些事儿。托情到了李相公面前,叫你去读书,你怎么好再说人家亲戚坏话?你那是大家公子说的话吗?粗俗!
啊!我想起来了,你一直说先生偏心这个程肃,是也不是?是不是还想趁机坑人家孩子一把呢?知道你的心眼儿多,别浪费在他身上。你是侯府公子,又不用与他们争状元!怄这个气做什么?”
蔡七又惊又怕,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深深感受到了世界的可怕。襄阳侯夫人还说他:“你长点心!”
程素素回到玄都观泡了个澡,一夜好眠,第二天起来,身上也不觉得疼了。打个哈欠,抻个懒腰,拉开房门,登时定格在了一个极蠢的模样上——他们怎么来了?!
谢麟正扶着林老夫人,跨过紫阳真人的院门往里走!
作者有话要说:
素素:万万没想到,当年逃课,现在还有特别想上学的一天……
第42章 蛛丝马迹
程素素往内一缩,将门关上了。小青叠完被子, 看到程素素将窗户开了道缝儿, 正趴着看, 奇道:“姐儿, 你做甚?赶紧用了早饭得去学堂了。”
“嘘嘘嘘——我没起晚, 对吧?”
小青莫名其妙:“对呀,都是这时候起的。可你要再耽搁,就要晚啦。”
“那他怎么这么早来了呢?”程素素摸下巴。
官员无不天不亮就动身进宫。学堂上课, 比起官员上朝面圣, 是要略晚一些的。但绝不会晚到谢麟从宫里出来, 奉上祖母, 再到玄都观, 程素素还没出门上学!
这事儿蹊跷!
程素素等着祖孙俩进了紫阳真人的正房,才抱着书包溜了出去。溜出院门正遇到卢氏取了早饭来:“哎, 姐儿……”
“嘘嘘嘘——”程素素拉着卢氏往院墙外面沿墙根一蹲:“三娘,你听说谢相公家要来人见师祖吗?”她上学, 卢氏母女不跟随, 更兼程玄时常过来,道一也是常住这里, 卢氏闲不住, 也在院子里帮忙做些杂物。紫阳真人身边发生什么事, 卢氏与小青该是看在眼里的。
卢氏端着托盘,想了一下道:“哪家贵人,我也记不太清了, 不过,好像听广阳真人仿佛说了一句,近来往咱们观里来的贵人变多了。”
程素素将书包往地上一放,端着碗蹲墙根儿三两口扒拉完:“唔,那三娘帮我留意一下,来的有什么人。”
卢氏道:“怎么蹲这儿吃啦?姐儿这可不像大家闺秀。”
“我也不是大家闺秀,”程素素将碗一搁,捞起书包,“我去上学了。三娘,我托你的事儿,千万记得。”
卢氏抱着托盘:“知道啦,慢点儿。”
程素素匆匆走了几步,遇到道一。道一伸手将她提着耳朵提了过来:“看路,走这边。”
程素素看到道一,像看到了救星:“师兄!”
道一睨她:“无事献殷勤,笑得真像奸贼。”
“咳咳,”程素素咳嗽一声,“师兄,近来观里来的贵人是不是变得多了?”
“当然,余道士一死,咱们这里可不就人多了吗?”
程素素一想,也对。楚王好细腰,今上崇道,余道士一倒,自然就……道一如今对她很糙,屈指弹弹她的脑门儿:“就爱瞎想,快点走,上课了!”
却说,程素素一路到了学堂,程羽将她看得死紧,果然履行了“不许离开三步”的承诺。程素素瘪瘪嘴,四下一看,蔡家兄弟今天并没有来,颇为遗憾。史先生倒是高兴,笑吟吟地:“来来来,今天给你们开开眼界。”
原来,按朝廷的规定,凡考试作文章,点作主考官的,要先做例文出来。这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不学无术之人插手科考。同样的,给每个考官都带来了一个巨大的难题——做得不好,是要被笑话的!
史先生弄了份昨天考卷的例文来,给小学生们开开眼。此时科考内容大致是经义、策问、诗赋。昨天考试的内容是诗赋,程素素的弱项。史先生念完主考的大作之后,意犹未尽:“你们也该开始作诗赋了,韵也教过你们了……”
史先生接下来说的什么,程素素已经云里雾里了!作诗!作赋!程素素一脸菜色。背名家名篇她就行了,要写出好句子来,可是难得紧!偏偏史先生对她寄予了极高的期望,鼓励道:“你底子扎实,大胆去写!”
一天下来,程素素满脑子的“十四寒”、“十五删”。到得放学的时候,程素素两眼一圈一圈的,史先生还夸她:“不错不错,才学写诗就能写出这般来,殊为难得。我再给你出一题,你回去做,明日交来就是。”
史先生看得出来,“程肃”作诗,不是天赋型的,那就要靠后天磨练,多写写嘛,写得多了就熟了,对不对?
程素素背着好大一门功课回到了玄都观,坐在车上还在念着“平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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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观里,陪紫阳真人一块儿吃完饭,程素素打算回去写功课。才出紫阳真人的房门,就被道一拎了去。
程素素一脑子的韵脚,秋天了!史先生出的题目是《春》,应景的东西一概没有,就让小学生写诗,太不人道了!
第二天,程素素依旧去学堂,交了诗,被史先生指出:“这个‘春’字,重了。写《春》,不必总要提到它。”又新出一题,命她再写。
如是数日,程素素两眼全是星星,史先生却捋须而笑:“唔,有点样子了。”
蔡家兄弟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读书的,蔡七郎、蔡八郎满心的不想来上学,说出来的理由亲娘都不肯信。襄阳侯一锤定音:“老子舍了脸给李丞相讨的情,容易吗?!都给老子滚去读书!”
蔡七郎、蔡八郎带着高矮胖瘦又回来了,进门就看到“程肃”上半张脸笼罩在一片黑暗里。蔡七郎、蔡八郎对望一眼,互相以眼神鼓劲。
两位原本已经泄气了,然而家里人口众多,他们的哥哥蔡三郎闲得发慌,给弟弟们传道授业:“对付一个穷鬼,你们居然用自己上手?笨!我来教你们怎么整治穷酸。不管用再来找我!”
二蔡听了三哥的主意,悄悄从家里拿了一对宫中赐出的金杯,到了学里故意拿出来晃眼。引来一些赞叹并史先生的斥责之后,二蔡方将金杯收起来。
又趁史先生布下功课,程羽愁眉不展之机,溜到程素素桌边:“程兄,以往多有得罪。”
程羽听声望了一眼,发现他们是在道歉,又瞪了他们一眼,收回眼睛来,继续“作诗”。二蔡见状,请程素素到外面说话:“在里头叫他们看着了,怪不好意思的。”程羽冷不丁地说:“出去也要站在窗户边儿上,给我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