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馑之年,易子而食,那也知道换着吃。郦树芳这群人,逮着自己人恨不得生吞活剥,这吃相叫好看?”程素素也小声帮腔。
不想谢麟与程犀两个都是面色大变,程素素有些奇怪:“你们,怎么了?”
二人飞快地转过脸色来,程犀道:“咳咳,说得有道理。哈,我们说的,不是要澄清吏治吗?是吧?芳臣?”
“哈哈,对对,就是这样!即便是久弊,也不是郦树芳让吏治愈加堕落的理由!”
“嗯嗯,郦树芳满身的错……”
这俩货是在说相声呢吧?!程素素斜着眼睛看这俩人。
眼神太明显了,谢麟与程犀顿时醒悟——表演有点夸张了,都正襟危坐了起来。
程素素不太客气地说:“你们俩,跑题了!动吏部尚书,就你们俩?不太够吧?”郦树芳不值钱,“吏部尚书”很值钱呐!他与谢丞相就不是从属的关系!
谢麟道:“是难了一点,倒不是不可以。”说着,看了程犀一眼。原本他是想把郦树芳一系打残的,现在程犀加入了,就完全可以认为,必要的时候,李丞相会出手。
现在只要想办法让谢丞相少为郦树芳出力,打击的效果肯定会比谢麟自己出手要强!
程犀却是另一个想法的,他没想把郦树芳置于死地:“郦树芳老矣!后继无人。参他下来,等他死,郦氏一族,便要风流云散了。”
毕竟仇恨值不同,在谢麟这里,姓郦的是死敌,在程犀那里,差了两重。
谢麟也知道程犀是个厚道人,便不在他面前提斩尽杀绝的事,只说:“那还等什么?我这便动手就是了。郦氏才让我难堪,我不回敬点什么,也不像呀。道灵说的授官之事,交给我吧。”
“今日之事,郦树芳的处置,对府上而言并不过份,你还是不要动了。郦钊打到我门上来,该我动手的。我做了一表格,保管圣上一看就知道吏部选官之弊。”
程素素却关注着另一件事情:“打上门?”
妈的!程素素开始卷袖子。
程犀无奈地道:“你安静!”
程素素郁闷地缩在了一边。
谢麟犹自与程犀争执:“还是我来吧!御史我熟啊!”
程素素很快就想到了那位“兰台白居易”,望了谢麟一眼,心道,你这是要告诉你爷爷,你在挖他的墙脚?
程犀道:“参人非得要御史?还是我来!”
两人争了好一阵儿,程素素听得不耐烦了,骂道:“你们两个婆婆妈妈的做什么?都说要怎么做,大家看哪个方便,就选哪一个。看嘛看呀?说了我不吃亏的,我像好人吗?”
程犀哭笑不得:“我也不是要从郦树芳参起,我先参郦钊,可以吧?”
谢麟道:“我也不是要先从郦树芳参起,我参他学生,可以吧?”
然后两人空中一击掌,好了,大家分头来搞。谁都不是愣头青,没想上来一步就能扳倒郦树芳。先参个开头,看风向,再搞后续。
程素素算看明白了,这二位,手里可不止有郦树芳的黑料!无聊地耸耸肩:“我去让他们给你们添条被子!哥,你今晚就住这儿了?”看来肯定有后续要商讨的。
谢麟对她使了个眼色:“那是当然啦,我与道灵好久没有这样长谈了。”
程素素答应一声,回正房让采莲翻出了条新被子,亲自抱到东厢来:“明天还要早起!哎,早饭……”
谢麟道:“自然是一起用,阿婆不会疏忽这等事的。往日会有待客留宿的事情,都有成例,只是你还没遇到而已。”
程素素答应一声,顺手给他俩带上了门,随便他们如何捣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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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谢府果然是有安排的。
谢丞相与谢麟祖孙俩招待程玄父子俩,程素素还是在林老夫人那里用的早饭。米氏张眼一看,郦氏并没有来,轻轻对方氏使了个眼色。方氏低头一笑,二嫂这是躲羞了吧?她有本事躲到死!
一桌的人都很识趣,不再提昨日之事,无言地吃完了一餐饭。上学的上学,不用上学的都留下来在林老夫人这里。
林老夫人道:“好啦,都别憋着啦。我话放到这里,那件事情,到此为止。都不要再提了!什么好事么?啊!还有!你们几个都上了年纪了,都快有孙子辈了,都要学会放尊重些。”
米氏与方氏心道,反正说的又不是我们,一齐清脆地答应了。林老夫人道:“老胡,老二媳妇没来,你将我这个话传给她去!”
艾玛!冤孽呀……程素素瞄了林老夫人一眼,这刀插得深呀。再看看屋子里,林老夫人这话说出来,满屋没一个为郦氏难过的,这郦氏的人缘儿真是,啧啧。亲儿媳妇都没见难过,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
林老夫人安抚龚氏道:“都是家务事,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你呀,得自己多想想,不要被人撺掇了。”
龚氏忙身起应了。其实,她心里也隐隐有丝快意的。郦氏心里倒是很明白,儿媳也是自家人,不能像小户人家似的专一搓磨儿媳。然而,谢鹤有残疾,郦氏心里就不大平整。耳提面命,要龚氏以谢鹤为天,总不许龚氏对谢鹤无礼。亲娘对儿子的心,看儿媳妇总觉得她做得不到位。这挑剔成什么样子,就不好讲了。
釜底抽薪了?程素素记下了林老夫人的态度。她对二房其他人,也在犹豫中,林老夫人这个态度,倒可以借鉴。
林老夫人安抚完龚氏,又安抚程素素。所有人眼里,程素素这委屈,受大了!自己在婆家吃点小亏,也是新嫁娘常遇到的事,可是要连娘家都受了气,这脸上就绝对不好看了!
程素素倒是十分看得开:“阿婆快别这么讲,我有做得不周的地方。二婶是长辈,确实吃不得晚辈的重话的。我以后会加倍在意的。”
林老夫人很满意:“你是个明白的孩子,多余的我便不说了,我心里也不糊涂。好啦,你们两个昨天也该累了一天了,今天都不用在我这里磨蹭啦。我也累了,咱们都好好歇着。还有你们俩,”指方氏与米氏,“今天有事,你们都处置了吧,不用报给我了。”
将人打发走了,才对丫环重喜道:“去,把那两个匣子拿来。”
重喜将两只匣子一道摆上了托盘。林老夫人昨晚装匣子的时候重喜就看着,一只匣子只放了一对嵌宝的金镯子,另一匣却是满满当当的金玉首饰。哪个给谁,重喜闭着眼睛都能说出来。
林老夫人指着高些的那个,道:“这个,给素素送去。”
重喜忙将这一只单拣了出来,林老夫人又指小些的那个道:“兰儿,将这个给大郎家的送过去。”
二女福一福身,各拿了匣子去颁赐。门口遇到了胡妈妈回来,一齐问好。只见胡妈妈身后,跟着郦氏的丫环小猫,都觉有事,不敢再多搭腔,抱着匣子急急地走了。
胡妈妈将小猫带进了房里,对林老夫人道:“老夫人,人带过来了。”
林老夫人的目光轻轻扫过小猫,小猫觉得像背了座泰山似的喘不过气来。还好是胡妈妈代林老夫人问话:“前天晚上,是你陪着二夫人去见二娘子的?”
小猫匆忙点头。
“她们都说了什么,你一一说来,不许撒谎!”
小猫记性还好,只是这两天反复想这件事情,难免记忆上有些修正。说出来的与卢氏告状时说的,略有出入。卢氏的口中,程素素是很谦和有礼的,小猫的口里,她就很骄横了。然而复述的内容,差别倒不大。
林老夫人什么话也没讲,一摆手,胡妈妈便说:“去伺候二夫人去吧,记着,前天的事,不许乱传。”
小猫低声道:“是。”她倒有心维护郦氏,郦氏在二房还是很有些威望,也会施恩的。只是长房也不是死人,编得太不像样,人家也要反驳。她便从程素素的态度入手,也算为郦氏帮点忙。
林老夫人却不是她这点手段能瞒得了的,小事情上懒得去计较,也就过去了。两房不和却是件大事,林老夫人动一动脑筋,就想得很明白了。双方说辞一平均,就差不多是程素素正常的态度。有这表现,也正常。
林老夫人心里有数,待谢丞相回来,便将自己的判断告知了谢丞相。谢丞相道:“知道啦,哎哟,我看呐,郦树芳这是要年关难过喽。”
林老夫人道:“他也该放点血了。唉,我也要再放点血了。”
“怎么?”
“我再给素素添置些衣裳首饰吧,遇上老二媳妇,她也真是倒霉。你看程亲家,怎么样?”
“他呀,也是真呆……”谢丞相一脸的心累,“大愚若智啊!累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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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树芳果然被放血了。
先是,听了长子说郦钊办了蠢事,他将郦钊打了一顿,又命长子押去程家道个歉。想让程家忘了这件事,那是不可能的,至少不要因为一个小王八蛋记恨全家。
十分不幸,郦钊对程家仇恨太稳,挨了打就更恨了。到了程家,郦锋说好话,他唱反调。反而惹得程家更恼火了,程玄一手一个,将他弟兄俩都给扔出大门了。这尼玛是专门来添堵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