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卢郡王府,门前护卫森严,见是领太子命而来,便宽和地放了行。
齐王随口问道:“里面情形如何?”
“不知道,我等只是守卫王府不许内外通连,至于里面情形不归我们管。”
冷冰冰的话敲得齐王心生疼,如此说来,昨夜那般大火,他们竟是袖手旁观了。
齐王不敢废话,领着人直奔王府里去。
进到后院,看到卢郡王一干人全须全尾,齐王终吁出口气,再看一眼,急问:“孩子们呢,他们没事吧。”
卢郡王一边让坐一边笑道:“昨晚府里闹腾一夜,孩子们也没休息,正由他们母亲哄着睡呢。”
齐王抹一把额上的汗水,一屁股坐下,笑道:“那我就放下心了。昨天那场火实在骇人,吓得我一夜未睡。”
卢郡王起身道谢,齐王扶住道:“你我同宗,这样就见外了。”
齐王又亲去现场查看。
王府花园子被烧了个精光,幸好不曾蔓延到住房及别处。
齐王看着园子里留下的痕迹,心里不由生出诸多的疑惑来。
卢郡王适时开口道:“自从被拘禁在府里,里外不通近一个月,幸好家里还有些存粮,不至饿死,只是却没有备下柴火。不得已只得将园里花木及一些旧房子拆了,劈成柴火,就便晾晒在园子里,许是天干物燥,一时不察,起了大火。”
齐王不由羞愧,身为宗正,任由未定下罪名的卢王府困窘至斯,都是他的失职。
他到底是男子,心思本就粗些,且又出身权贵,战乱中虽吃了点小苦头,如今养尊处优多年,早就淡忘了,哪里真正关心过饮食一节,再加上大行皇帝有意难为,他便大意了。
后来,则是一心张罗大行皇帝的丧身,忙得陀螺一般,分身乏术,却发记不得了。
齐王陪笑道:“惭愧!都是本王思虑不周,让府上众人都受了委屈了。你我兄弟多年,早不是外人,有话直接让人递给我就是了,省却多少麻烦,幸好不曾伤着人。”
卢郡王苦笑:“前儿为着孝衣一事,帮着传话的守卫官兵已是卸职返乡了,若再有人敢往外递话,卸的就是自己的脑袋了。动辄出人命,我们劳动不起他们。”
齐王愣住:“还有这样的事?”
他脑袋一向不笨,不然也为会屹立多年不倒,立马嗅到异样气息,却不敢往深了想,接着转话道:“幸好只是烧了一个园子,大家都平安,火也熄灭了。我这就回去,好让太子殿下放心。”
看着匆匆勘探一番、逃也似地离去的齐王,卢郡王父子相视一眼,倒也没多大失望:齐王一向是个明哲保身的聪明人。
关键是,这次来的人有否长兴帝的人。
幸而这次还真被他的人混了进来。
随着齐王的离去,消息也如长了翅膀一般飞向了整个京城。
京城到处都在议论卢郡王府的惨状。
安氏宗亲也都被灌了一耳朵谣传,进得宫后,便围着齐王问东问西。
齐王却紧闭了嘴,不敢发一言。
他忘不了方才的一幕。
方才,他进殿将卢郡王府的情况报给安世弘。
安世弘早就做好悲痛的架势,听得卢郡王府在此次火灾中无一人伤亡,大为震惊,因事态完全出于他的意料,震惊之余,便忘了伪装,只管连番追问道:“这怎么可能?大火烧了一整夜,竟只是将个花园烧了个精光,一间房舍都没有波及?那粮仓呢,他们的粮仓……”
安世弘意识到不对,猛然住了口,直愣愣看着齐王。
也不怪他失态。他派去的都是酒囊饭袋吗。
跑去花园里烧柴火,亏他们想得出来,花园子着火,能引得众人都去抢救吗。
粮食才是最重要的。他的目标本就是粮仓,而且他还知道粮仓离着王府的住舍很近,到时一个救火不及,害众人被烧死在房里,就更妙了。倒是花园子离着王府住处很远,便是全烧光了,也难把火引过去。
如今放火不成,反打草惊蛇,也怪不得那些密探们不敢回来复命。
逃得了一时,难道还能逃得过一世?便是他们戴罪立功,亡羊补牢,这些人也轻饶不得。
安世弘愤恨地拍一下桌案,惊得齐王眼角直跳。
安世弘终于平复下心情,阴测测看着齐王道:“皇叔父,最懂得明哲保身了,哪些话当讲哪些话不当,想来你心里自有一杆秤。”
齐王忙答道:“老臣年老昏花,做事精力不济,眼前刚发生的事,眨眼间就忘得个干净,无法再继续效劳朝廷。等送走大行皇帝,请殿下恩准,让老臣卸下宗正一职,得以回家颐养天年。”
安世弘脸上见了笑容:“叔父为了安氏宗族操劳一生,也是时候享受一下含饴弄孙的乐趣了。到时就让世焕顶了你的宗正一职吧。”
齐王谢恩退下,如今被众人围着寻问,不由心惊肉跳。
☆、第二九七章 兔死狐悲
他是第一时间向安世弘禀报的,这些人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安世弘会不会把这笔帐算在他的头上?
齐王脸色苍白,冷汗不止,支吾着有事,远离了众人.
如此虽保全了对安世弘的忠心,然这番作派,越发让人心生疑窦,继而心神不宁。
于是就有人出来提议:既然没有确凿证据表明卢郡王府有罪,那么送葬大行皇帝时,于公于私,他们都该出来参与。
安世弘颇为惊讶,而更惊讶无比甚至气急败坏的是齐王,因为出头提议的人正是他的儿子安世焕。
齐王恨恨地看着儿子。
偏这个胆大包天的逆子,竟敢不和他作个商量,就站出做这等出格的事。
幸好安世弘面上并无不悦,而是从谏如流,坦荡道:“依卿所奏,到那日准他一家出城相送大行皇帝。”
回到家,齐王对儿子恨道:“你今天出的什么风头?怎么就这么不省心,自己屁~股还没擦干净呢,就管上别人家的事了。”
安世焕冷硬答道:“诚大哥不是别人,他是儿子的半个师傅呢。当年,咱们两家还到托生死,如今他家有事,岂能坐视不理。况且也不知诚大哥现在是生是死,我有责任帮他照料家人。唉,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无米无柴,不敢想象他们活成什么狼狈样了,甚至都不敢确定他们是生是死。如今不只我,就是整个京城,怕都如此想,我这么做也是帮着太子去疑。”
“你倒是用心良苦。”齐王冷哼,叹道:“放心吧,他们一家活得好好的,不缺柴米。只是你以后得注意了,一个年轻后生,要少说多听。”
不提安世焕不服如何和父亲争辩,只说现在永平王府里,永平王父子亦在进行一场争执。
原来今天,并不是安世焕一枝独秀,在他提议后,永平王世子安世瑜很快就出来附议了,也使得安世弘不好推脱,只好顺势应下。
安世瑜一边帮父亲顺气,一边道:“儿子今日之所出来,不过是兔死狐悲罢了。说什么安世诚卖国投敌,傻~子也知道,是大行皇帝父子借机除去他一家的借口罢了。想那卢郡王府,最是谨慎小心不过了,他家能有什么罪过?竟要落得如此地步。”
“委实有些可疑,只是帝王心思,最难猜,也不能猜,糊涂些也未尝不可。”永平王叹气。
安世瑜道:“儿子倒有些想法,父亲姑且听一听吧。”
永平王知儿子才智平庸,却点头道:“你说吧。”
安世瑜清一清嗓子,认真说道:“卢郡王府虽谨慎,却有一大不足之处。那就是他们靠着先皇得了富贵,后来却又投得刘太后,刘氏势微后,又同着安氏扳倒刘氏,十足的墙头草作为。”
永平王嗤笑:“是有些墙头草的嫌疑,虽然他家自有苦衷。便是如此,也只说明他家品性不行,最多以后不理会他家少加恩泽就是了,犯不着非因此便要除了他一家去。况且,他家品性确实不坏。”
“可是他家这数十年来,过得也太滋润了。虽无功劳,却得封国公,倒比战功显赫的您的爵位还高。安刘之战,他家关起门来生孩子,倒仍升为郡王,父亲和宁泰王叔功心劳力,冒着事不成被杀头的危险,事后也不过被封个郡王。”
永平王点头:“你的话不错。不过,这里面却也是有原因的。他家乃是孝德皇后长子嫡系,若不是后来变故,他家现在可不止是个国公郡王。大楚重嫡,且他家又守分,故先皇对他自是不一般,至于安刘之战,他家虽没正面出力,但袁兴的力量不容小觑,我离军多年,宁泰又那般,没有袁兴,现在是谁把持全局,还真说不好。”
“如此说来,果然是儿子的眼界太窄了。”安世瑜笑道,“儿子原还想,从前卢郡王府虽过得小心,但对比大多数的宗室,却不知要好上多少倍,而大行皇帝本与先皇是堂兄弟,又立下赫赫功绩,却因刘太师等人的打压,活得憋屈,因此看卢郡王一家不忿。如今听了父亲一席话,顿时茅塞顿开,想来是大行皇帝父子忌讳他家的出身。当年孝德皇后的长子,因其为嫡长子,曾被立为太子,只是后来因事获罪,才被一直拘禁。但他家传承至今,从未有过庶出,如此一来,卢郡王一家在大楚,论嫡论尊,竟无出其左右。长兴帝去后,只这一条,若他家被拥立为帝,天下无人敢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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