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司空澈酒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不过因为下雪的关系,窗外被照得一片亮堂,全然没有夜晚即将来临的意思。
“醒了?”苏洛宁一边说着,一边端了茶水递到司空澈的手边。
司空澈也不去接,径直握住她的手腕,就着她的手就把杯里的茶水给喝了个干净,这才开口问道:“司空宇呢?醒了吗?”
“还没呢,在客房里睡着呢。”
司空澈不由缓缓一笑,“看来这小子还是没我行啊。”
苏洛宁瞪他一眼,“得了吧,非喝这么多干什么?”
司空澈笑着在苏洛宁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这才道:“好了,以后宁儿不让我喝,我不喝就是了。”
苏洛宁闻言径直起身离开,也不去接他的话,司空澈又是问道:“对了,明朗呢?还在府里了吗?”
“人家早就回去了,还等着你们两个醉鬼醒过来啊?”
却说司空宇醒过来之后,又是在澈王府蹭了一顿饭,这才回自己的老巢去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京城也显得越发热闹起来,眼看着就要到除夕了,气氛也越喜庆起来。
可是司空景这段时间却并不怎么高兴,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丝毫刚刚娶了娇妻的新郎官的喜悦。
这日下了早朝,就见司空景携着一身的怒气,沉着脸回到了太子府。
他这厢刚一进门,就见一个下人战战兢兢地迎了上来,禀报道:“太子殿下,詹公子来了,此时正在书房等着殿下呢。”
司空景只是看了这下人一眼,也没有应声,迈开脚步径直往书房去了。
他这厢匆匆进入书房,却没有看到不远处并肩而行的苏芊雅和太子妃。
苏芊雅见司空景这般怒气冲冲的,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正暗自纳闷,却听得一旁的太子妃淡淡含笑道:“看来新婚之喜也没有让太子殿下的心情好受一点,妹妹可得多上心才行,这男人的心啊,若是在新婚之期你都抓不住,那以后你就更别想再抓住了。”
苏芊雅闻言只是淡淡道:“麟儿之喜不也没让太子殿下怎么高兴吗?想来太子殿下近来应该是遇上什么难缠的烦心事儿了,不过这些也都不是姐姐该操心的,毕竟您这还怀着身孕呢,心烦了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
太子妃心中暗道:这个苏芊雅果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这苏家的女儿怎么都这么讨人厌啊?
“妹妹不想进去太子殿下的书房看看吗?或者里面会有你意想不到的东西呢。”她一边说着,嘴角一边扬起凉凉的笑意。
“难道姐姐进去过?可是我听说这书房除了殿下之外,任何人都不能未得允许擅入的,难道对姐姐是例外?”
太子妃眉头一皱,这规矩对自己当然也没有例外,如果不是那次自己偷偷……
“我当然没进去过,只不过我想着那里面一定有太子最在乎的东西吧,否则也不会这般谨慎,不让人进去了。”
苏芊雅淡淡一笑,“那谁知道呢,我们总是进去不得的。”
太子妃笑着侧头看了苏芊雅一眼,这才缓缓道:“这眼看着除夕就要到了,我跟太子殿下那日都是要进宫出席宫宴的,只可怜了妹妹你,要一个人在府里守岁,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让厨房里多给你做一些吃的,就算一个人守岁,也该吃得好一点不是吗?”
太子妃这番话算是戳到了苏芊雅的软肋,以前在苏府的时候,她是苏夫人嫡出的女儿,向来看不起苏雪雁和苏雪彤她们庶出的小姐。没想到如今她自己竟也成了妾室,虽说是太子侧妃,名头好听,但到底也是妾室,侧妃不能行拜堂礼,侧妃不用进宫给皇后和太后请安,侧妃不能出席宫中的除夕宫宴……
她从一个嫡女一下子变成一个处处矮人一等的妾室,心里的委屈可非一般。
眼看着那太子妃骄傲地昂头走远,苏芊雅却是悄悄握紧了拳头……
却说那书房之中,司空景沉着脸在椅子上坐下,对面坐着一个男人,很年轻,很眼熟,正是那日将军府相亲宴上那个来自江湖的度和山庄庄主,詹濮沉。
詹濮沉见司空景这般样子,却不甚在意,只是把玩着手中的杯盏,目光冷淡地看着坐在那里的司空景,“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司空景握紧拳头,一下子砸在面前的案几上,口中咬牙切齿道:“父皇竟然让司空澈陪他一起去祭天!这可是太子才有的殊荣,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
却见那詹濮沉眸中似有若无的笑意闪过,只瞬间便归于平静,接着淡淡开口道:“皇上什么意思,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难道这段时间太子殿下还没看出来吗?皇上已经让澈王插手六部的事情了,接连对他委以重任,却把太子殿下您给晾到一旁,这要渐渐发展下去,那以后……太子殿下的位置就岌岌可危了。”
司空景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才着急。
“这祭天之事一旦成行,就是宣告皇上心中储君的人选是澈王殿下,那些大臣都是顺风倒的,再加上澈王殿下最近在朝堂上动作不断,大臣们难免会被他笼络了去,这样一来,日后太子殿下要面临的形势就更加严峻了,我们必须得阻止这件事才行。”
“可是父皇已经在早朝上当着众位大臣的面定下了这件事,要更改恐怕是不太容易。”
“如何会不容易呢?只要找到澈王殿下的软肋不就行了,或许我们能一箭双雕更好。”只见那詹濮沉低眉沉声道:“我记得宫中不是还囚禁着一位皇子呢吗?澈王殿下好像很关心他吧?”
司空景听闻詹濮沉提起司空隽,面上的表情不由变得有些复杂,眼睛里的情绪也是几经变化。
“我知道太子殿下跟那位四皇子也有一些幼时的情谊在,但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难道太子殿下就能眼睁睁地看着澈王代替您去陪皇上祭天吗?”
司空景此时却是用沉冷的目光看着那詹濮沉,眼神凌厉,仿佛要把詹濮沉整个人给看透一般,“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对我们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当初也是他主动找上的自己,司空景虽然答应了这詹濮沉,但说到底,他对这个江湖中人还是有些不信任。
却见那詹濮沉不慌不忙地道:“既然我要跟太子殿下做交易,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准备地站在您的面前呢?这样的话,我还怎么帮您?您说是不是?如果太子殿下不相信我的话,尽可以去查,我问心无愧。”
司空景审视了一下詹濮沉,心中却是暗道:不管他对自己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只要目前他能帮到自己,自己也不用急着拒绝他,但是该有的戒心却还是应该有的,这个人,他总觉得似乎是别有用心。
而此时身在御书房的司空澈对于皇上在早朝上说的事情也有些反应不过来,“父皇刚刚在早朝上说的话……”司空澈看着自己的父皇,不由顿了一下,“可是去祭天不是太子应该做的事情吗?”
皇上闻言只是眉目深沉地看着司空澈,“你不愿意?”
司空澈愣了一下,这才沉声道:“这不是我愿不愿意的事情,而是这……不合规矩。”
“如何不合规矩?再说了,就算不合规矩又怎么样,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去就行了。”
“父皇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司空澈不由敛了目光。
“你以为朕是什么意思?”皇上看着他反问道。
司空澈心事重重地回到澈王府,苏洛宁听到他的脚步声不由迎了上去,见他如此表情,不由有些担心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司空澈却是一把把苏洛宁揽入怀中,口中喃喃道:“宁儿,我现在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你说我该怎么办?”
苏洛宁从来没见司空澈这个样子过,不由抬头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除夕宫宴向来是皇宫一年中的大事,皇后一早就开始安排各项事宜,到了这天,整个皇宫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
而这天苏洛宁一大早就从床上起身,安排着下人们把澈王府布置起来,回头却看见司空澈正懒懒披着一个大氅站在檐下看着自己,苏洛宁不由淡淡一笑,“不是说今天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吗?怎么这么一早就起来了?”
司空澈走到苏洛宁的面前,从她身后用自己的大氅把她整个人裹进怀里,同时低头在她的耳边道:“可我是想抱着你睡啊,你都起来了,我还怎么睡得着?”
苏洛宁安静地呆在司空澈的怀里,看着下人们把大红灯笼都挂在廊上、把喜庆的窗花贴在琉璃窗上,不由想起了以前在同州老宅里过新年的情形,一大宅里的人也是一早就起,忙忙碌碌直到晚上,这才坐在一起守岁。
“以往每年,父亲都会带着全家人回同州老宅过年,今年倒是祖父来京城过年了。”苏洛宁说着不由侧头看向身后司空澈,“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在京城过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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