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石探头低声回道:“还未曾,皇后娘娘压下了这件事,除了在场众人与别院一些人,无人知晓七爷不见的事情。”
玉七“嗯”一声,目光微动,黑眸再次扫过在场众人一眼,缓声道:“今日你们在莫屿山中所见的、所救的,就只有我一人,这里除了我,再无其他人,与你们回去的,也只有我,你等可明白?”
所有人不敢抬首看那马上的人,只再次跪地应声:“是!”
七皇子这是要保全怀中人闺誉,让他们全忘了今日他怀中人的事情了。
宁石与庄六、谢三倒是知晓那人是尚书府的季家六姑娘,但后面的侍卫倒是不知道。
有几个侍卫私下相互瞥望了一眼。
七皇子怀中的姑娘到底是谁,能让当今皇子亲自去保她清白。
玉珩翻身上马,把之前放在马背上的人侧身往自己身上倚靠住,让她的脸贴着自己胸口,单手环住,再一手接过宁石递上的披风,抖开一扬风,披风覆盖住自己的身体与季云流整个人。
系了脖子中锦带,接过马鞭,玉七又沉着声音问了宁石一声:“席善那时滚下山崖去,可曾找到了吗?”
宁石与所有人一样,都垂目站着,无人敢抬首直视七皇子适才的一系列动作。他看着马腿低沉道:“回七爷,还未找到,我之前分了两人去寻席善,也许此次回去便有消息了。”
“嗯。”玉珩亦是颇为沉重的应了一声,而后,不再问其他,只道,“我在这里借住一宿,费了屋内颇多干柴,你去屋内放上些银钱赔给人家罢。”
说完,右拿着马缰同时环着季云流,左手拿着马鞭,夹了马腹,从山上直下,带头走了。
除了最后两人,侍从纷纷拿着火把快速上马,跟上去,给七皇子照路。
谢三抬起眸翻身上马,看着宁石走进屋内又迅速退了出来,扬起马鞭也随着七皇子后头“驾”了一声。
一路十余支火把下山。
谢三往前望。
前面黑袍黑发的马上之人黑发顺风张扬,在通红的火把映照之下,整个人越发如鬼魅。
以前,他只觉得七皇子聪慧,做文章之事也往往能一语中的,讲出不同见解,但在身边久了,他便发现皇家之人有刻薄,两袖薄凉的通病。
玉珩贵为当今皇帝七子,乃皇帝幺子,生母又是皇后,这骄傲性子也养出了实打实来。
可今日这个七皇子究竟是磕了什么药、吞了什么毒?
竟然送银两赔给猎户人家,更把一个毫无助力的季家六姑娘裹在怀中,这是明摆了要把人给收用了!
谢三转首看眼中发直,目光茫然的庄六,心中却不急躁。
这些转变,至少那仁义部分的转变,对以后要坐龙椅之人来说,是助力。
至于季六姑娘,他也相信七爷定不会糊涂到像这个庄小六一样,只看中了她的容貌与可怜身世。
不过,到底是就单单要把她给收用,还是三书六礼堂堂正正以正妃名义娶入府,载入皇家玉牒中?
夜色正浓,夜间春风扑面。
玉七从未发现过带着姑娘在马上急驰竟是这样感觉……简直,难以启齿,难以形容!
若让他再选一遍,他定会让季云流坐在马儿的后头,不然就把她扔在木屋里派人守一夜都好!
这人好啊,一晕就跟死过去了一样,捅她两刀都不知道,可自己要让侧坐的她不掉下马,却只能腾出手用力环着她腰肢,让她紧贴着自己胸口。
自己曾脱了件外套给她,此刻衣裳单薄,这人的气息就全数洒在自己的胸口处,让自己的心胸直到喉咙都痒成一片,如同被细软毛物撩弄一样。
这也些都罢了,最主要是马儿要是快起来,他的胯部那方位竟然会撞到前面人身上去。
那滋味……就算当今这七皇子活了两辈子、骄傲了两辈子,都觉得难以启齿!
让马儿慢下来,那慢慢磨、把玉壶之冰磨出茶壶沸水,胸口都磨出了一团灼火的感觉……便更加销魂了。
快不得、慢不得,玉珩都想驾着马儿一头撞在大树上,羞死了就算!
简直没法活、没脸见人了!
难得这一路,把出尘如谪仙的玉珩,生生磨成了两颊通红、喘着沉重粗气的凡夫俗子!
熬过这人在前面身体一直下滑,自己一直竖立挺着胸膛,用力顶着她的下滑,抱着对方还要一直隐忍胯下的上坡路段,终于抵达紫霞山的皇家别院。
一到院门,玉珩立刻翻身下马。
这次不打横抱了,他已经被这人磨得没在半路一脚踹她下马就是发了大善了!
像麻袋一样,把包裹严实的季云流整个人扛起,玉七大步流星往院落里走。
宁石中途时已经派人快马加鞭赶到别院中禀告。
如今听见马儿的蹄声与嘶啸声,皇后都顾不得那些礼节,亲自快步出上房等在庭院中来等待玉珩。
这一夜紫霞山寂静无声,皇家别院却一直人影闪动。
为了不让别人察觉异样,庄皇后便没有让众人额外再添灯。
此刻看人虽无碍,到底不能看到远距离。
第四九章 无人惊动
红巧也被告知她家姑娘已回来的消息,但现在不是在庄子里头,皇家地方规矩甚多,她就算心中急切的不行,也只能等在厢房外头。
她眼泪哗啦啦泄下来,向着天空做道家的揖礼:“谢天尊庇佑,谢天尊庇佑……我家姑娘平安无事……”
玉珩才跨进门槛,一个人影几步跪过来,伏在在地上:“七爷!”
门口灯火明亮,眼一顿,玉七就看见伏地之人竟然是席善!
“席善,起来!”玉七的欣喜之情溢言于表,“你如何回来的?!”
他惊喜的不仅仅是席善的活命,他惊喜的还有这世他人命运的改变。
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
席善活着,宁石也活着,他的下属全都活着!
席善听出七皇子声中的高兴之情,心中感动,眼泪滚滚落下来,起身道:“小的当时护着周身的要害滚下了山,之后想回山上救七爷,可却看见巡山人士有目的的寻着什么模样,小的便不再向他们求助,在树丛中躲了躲……七爷,那今日当值的巡山侍卫定与刺客都勾结好的!”
“嗯。”玉七冷着声应道,这是他之前就知晓了的。
再看他随着自己后面一路走,左腿却不着地的模样,拢眉问:“你腿怎么回事,伤到了?”
“滚下山,撞到了大石,御医看过了,接了骨,就要好了。”席善笑道,“没事的,七爷,很快就好了。”
他一边眼泪滚滚,一边嘴角裂开得像喇叭花儿一般,这不堪模样,看得玉七也笑开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去,下去养养伤再回来当差,你这次与宁石有功,我都要好好赏你们!”
见席善又想下跪叩谢,玉七一脚踢过去:“不用跪了,不把腿给养好了,就不用你在爷跟前伺候了!”
席善哭得稀里哗啦:“谢七爷,谢谢七爷。”抬眼,看白衣裹着被自家少爷扛在肩上的较小人儿,席善又含着满眶的眼泪笑不见了眼睛。
看看,看看,自家少爷与季家六姑娘这是患难见真情了!
跟在玉七的后头的侍从一一从他面前经过,最后一个到他身旁无声剜了他一眼:笑甚么!笑成这样!
席善“嘿嘿”两下,见一行人走出了一丈远,才扶着一旁的墙面站好,抬眼,作揖。
谢三清天尊对自家少爷的庇佑,还有再谢月老的红线相牵哩!
玉七一穿过影壁就瞥见向自己行礼的婆子宫女等人,一旁还有个御医。
他停住脚步。
婆子与宫女立刻上前。
玉七把季六放在两婆子手上,朝御医道:“她大腿被簪子刺伤,失血过多,还有曼陀罗未解,此刻正在发烧。”
御医正是宫中跟出来的,幸好也住在这别院中,连夜被拉起来也知道情况应当不容乐观,听得七皇子的话语,立刻欠身道:“下官知晓了,下官定会全力医治。”见玉七脚步还停在自己眼前,他想了想,又加道,“七殿下放心,只要伤口不深,人定会无碍的。”
玉珩这才清淡的“嗯”了一声,大步往庄皇后所在的庭院走去。
庄皇后之前询问过快马过来禀告的侍卫,侍卫口齿清晰,把七皇子无恙,但与七皇子一道被抓的姑娘伤势过重已经昏迷的情形,都说了个清楚。
皇后得知那姑娘还是她的七哥儿亲手抱上马、没假手于人之后,就让自己身边伺候的女官碧朱去请御医在门口边候着了。
此刻见了七皇子离去,碧朱转眼细瞧着两婆子手中的季云流。
见她脸色黄中带红,连嘴角都是不寻常的红,知她确实伤势过重,倒对这小娘子起了一丝不忍的恻隐之心。
怎么说,在歹人手里走了一圈的,也才只是十三的少女。
“碧朱姑姑,这人该送到哪里安置?”两婆子抱着季云流,小声问了一遍。
她们一直在别院中打理,虽对别院中的院落了如指掌,但是七皇子亲手交给她们、还听了御医再三保证才走的人,也不知道要安放在哪里好,离七皇子到底近一些还是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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