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楚言清,真实的可爱。
“没事,吃吧,不够再叫。”晏祁弯了弯嘴角,忍住笑意面不改色的为他再夹了一块鸭肉,最后一句话明显就是打趣他。
楚言清羞的脸都要埋到碗里去了,又忍不住偷偷抬头瞄她,悄悄嘟囔道:“什么不够嘛。”
晏祁只当没听见,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吃过饭,晏祁便叫小二过来结了账,走了一天的楚言清早就抵不过满心困意,吃了一半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直看得晏祁又是无奈一笑,给了小二些银子让她找了辆马车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哄着上了马车,楚言清紧紧抱着晏祁,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睡梦中无意识的蹭着她的胸口,个中难受,也只有她自己知晓了。
回到府里,晏祁便让鸣乘去叫了扶枝来,自己则搂着软了身子的楚言清,脸色有些黑,楚言清现在简直是“挂”在了她身上,她可从来没发现他这般的黏人。
费了好大力气晏祁才将他安置在床上,原本早睡了的小人儿被这动静吵醒,见着她,下意识的抖了一下,怯生生的看着她:“娘亲…”
奶糯糯的小人儿,声音软绵绵的,唤的她心头一软,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应了一声,有些不习惯的控制着自己的声音降了几个调:“琛儿…”开口对上他的眼,晏祁有些尴尬的沉默了一下,从前几乎从未跟孩子打交道的她完全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顿了顿,只道:“快睡吧…”
“嗯。”小人儿一如既往的听话,见她开口了,乖乖躺在自己爹爹身边闭上眼。
晏祁看着一大一小两人,将楚言清露在被子外的手盖好,沉默了片刻便吹灭灯蜡烛了。
回到书房,便见云烟推门进来了,在她冷淡的目光下恭敬递给她一张请帖:“主子,这是王爷今日让人送来的帖子,说是今日安国公府的下人送来的,半月后是老国公的六十大寿,请王爷去参宴,王爷的意思是,他这几日正在练兵,不得空,王夫又身子不适,便让您和少君代为出席。”
接过精细的帖子握在手里,晏祁皱起眉有些不耐,宴会应酬那些热闹场合她向来发自内心的厌恶,一时脸色有些冷,云烟垂下头身子有些抖,生怕她一个不顺心便迁怒自己。
“下去吧。”晏祁闭上眼强忍住内心翻腾的烦躁让他下去,随手将红帖扔在桌上,自己则盘腿坐在软塌上靠着打坐静心。
心头翻滚而上的焦躁今日却不像平时一般因为她的克制而慢慢平息,反而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晏祁死死的闭着眼只觉得心头像被火灼烧着,疼的窒息,内息在体内横冲直撞,好像身体马上要爆炸一般,让人心惊胆颤。
怎么会这样?
“哇…”她突然伏下身子喷出一口血来:“呃…”心头突然涌上好似剥皮抽筋一般的剧烈疼痛让她闷哼一声,一下子变了脸色,猩红的血顺着嘴角喷涌而出,顺着她的下颚迅速的流淌到脖颈,滴在锦被上,诡异而妖艳。
晏祁越想去抵抗那疼痛,疼痛反而愈发拒绝,她无力的伏在软塌上,冷汗打湿了她的鬓角:“鸣乘!”几乎是一字一顿的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
“主子!”她诡异而突然的状况让鸣乘唰的变了脸色。
晏祁疼的痉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几乎是下一刻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幸亏楚言清没见着自己这个样子。
第44章 中毒
晏祁只觉得自己身在一座熔炉中,浑身没有一处不烫,被烤的皮肉都融化成了诡异的液体,意识却出奇的清醒,她听得到耳边乱成一团的呼喊,却抽不出一丝心力去理解他们再说什么,这种清醒让身体的痛处愈发清晰,生不如死。
“你以为你自己有的选吗?”
“你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就算发现了什么又怎么样?”
“荣极…荣极!晏荣极!”
“啊…”床上的头猛然抱着头嘶吼出声,疼的神色狰狞,样子十分骇人,只见她疼的不住,竟昂着头一下一下的撞上床柱,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妻主!”楚言清第一个反应过来,扑上去狠狠的抱住她往后拉,泪水噼里啪啦的落了满脸:“不要,不要…”他半夜就被满脸焦急的扶枝摇醒,一句“殿下出事了”就足以让他乱了心神,一路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就看见一群人将她抬到床上,地砖上猩红的血迹是那般触目惊心,而她的脸色也惨白的吓人,楚言清从未见过她这样狼狈的样子。
“啊…”他一介男子,哪里抵得过失了神智的晏祁的力量,径直被狠狠甩到地上,没了阻碍的晏祁“砰”的一声就狠狠的撞上了柱子,直直的倒了下来没了动静:“不要!”楚言清目眦尽裂,哭喊着扑上去:“妻主!妻主!妻主,你醒醒啊…”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到没人来得及阻止,楚言清怔怔的看着从她额角蜿蜒而下的猩红液体,颤着手说不出话来,脸色比躺着的晏祁还要惨白几分,他要怎么办?谁来告诉他,他能做什么?
“拉开他!”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晏征毓对着慌成一团的人就是一声厉喝,众人见她来了才似找到了主心骨,晏征毓三两步上前,只看了一眼就沉下了脸,拳头攥的发白:“晏祁!晏祁!”
看着晏祁的惨状,她的眼里充斥着一片血红,却硬生生克制住了,探手把住她的手腕,垂下头手却抖了一下:“快去请唐大夫!”
“母王,妻主她?”楚言清此时已经缓过来了,他没有再上前,只是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看着面沉如水的晏征毓,声音冷静的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只是仔细的人能发现他的身子一直在抖。
晏征毓看了他一眼,满心焦急的她根本无心答他的话,唐昔到底在干什么,怎么还不来!
……
此时的晏祁自然不可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被锤子狠狠地凿着,锥心刺骨的疼痛,脑海里似乎有几道陌生的声音再争吵,场景也不断地在变化着,让她觉得熟悉,可什么也记不住,晏祁的性格从小就极其偏执,越想不起的她就越费力的去想,这让疼痛想潮水般愈发剧烈,可也让她想起了只言片语…
可光是这只言片语,就让晏祁失了神智。
……
“练功不慎,一时伤了经脉。”匆匆赶来的唐昔把过脉,看了一眼晏征毓淡淡说道,她见惯了这些个病症,自然不似别人这般焦急,从袖子摸出一个药瓶来,对着楚言清就道:“扶起她,水。”
唐昔从药瓶里倒出一颗药丸,面对楚言清紧张的眼神,握药的手顿了顿:“调理的药。”接着捏着晏祁的下巴将药丸塞进去,又用水将其灌了下去。
“记得准时服药就行了。”唐昔拂了拂袍角语气平淡的叙述着,楚言清含着泪紧紧握着晏祁的手,看着她紧蹙的眉慢慢舒展开来,整个人也慢慢的平静下来,欣喜的泪终是忍不住夺眶而出:“妻主…”他哽咽着说出这两个字,带着泪欢喜的笑着。
“多些大夫救了我妻主!”缓过神来的他擦干眼泪,扶着扶枝的手站起身曲膝给唐昔行了一个礼,眼里真挚的感激让她的脚步一顿:“举手之劳。”说完没停留,拿了出诊的包就出了房门。
“你在这儿照顾她,有什么异常马上让人来唤我。”晏征毓深深的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晏祁,淡淡的对着楚言清吩咐道,听他应了才领着人走了,走了两步却突然停下步子:“今日的事,别告诉王夫。”
楚言清看着她同晏祁同样冷硬的侧脸,愣了一下,想着宋氏如果知道了今夜妻主的状况,定会担心,便垂首应下了:“是。”抬头看她背影的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母王她,人也不像平日看到的那般冷漠啊。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什么来,楚言清直接回到床边,结果容烟手中为晏祁擦汗的活儿,对上扶枝关切的眼神笑了笑:“这儿有我就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容烟两人行了礼下去了,只有扶枝还有些犹豫,楚言清知道他是担心他的身子,好脾气的笑了笑:“你去陪琛儿吧,告诉他这儿没什么事,方才我那反应,怕是吓着他了,你替我好好哄哄…”扶枝这才听了他的话,关上门出去了。
楚言清小心的将晏祁嘴角额间的血迹擦拭干净,望着昏黄烛光下她更显苍白的脸,慢慢探手握住她的手:“妻主,你要快点醒啊…”
“你知不知道,你今日吓死我了,连琛儿都吓着哭了,你说,你有多吓人…我甚至还想过,如果你…说错啦,不会有这天的…”
“说好要陪我过一辈子的,你可不能食言呀。”
“妻主,你一定不知道,我从第一眼遇见你就喜欢你了…”男子低声细语的声音在屋里慢慢蔓延开来,他的眉眼带些一种难言的柔情,楚言清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脸上,自顾自的说着说着他一直想说的话,声音或欢喜或哀伤,从前的一切都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他眼中有些恍惚,以至于根本没有发现晏祁掩在锦被下的另一只手在他说出最后一句话时,瞬间的一下抖动。
晏祁是醒着的,从他打发扶枝的时候就是醒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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