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晏怎么这样强?二十年和平磨灭的畏惧再一次从内心深处升起,在得到荒蛮全军覆没的消息中达到了极致。
败了,败了!她们策划了这样久的战事就这样轻易被粉碎,不可置信背后,更是深深的颓败。
大晏援军进城第二日,岑国派兵主动求和。
一场仅历时一月余,却死伤无数的战事,宣告结束。
与此同时,京都亦是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皇帝晏征荣颁罪己状,揭开世女晏祁的皇女身份,昭告天下,大礼迎回,尊为皇二女,封昭王。
而当岑国使者派人来谈判的时候,晏泠却连参加都不曾,此时她正疾驰在回宫的栈道上。
方收到暗卫谍报:世女晏祁,起兵造反,圣上晏征荣和皇夫陈遥均被她所杀。
一张不过数余字的信纸,不知染了多少人的血才送到她面前,上面的字迹都有些模糊了。
“咻咻咻!”晏泠一个翻身,从马背上滚下来,躲过近乎是贴着脸颊射过去的冷箭,身后两人却躲闪不及,两声惨叫,从马背上跌落下来,瞬间没了声音。
等晏泠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已经被一群黑衣人包围了,数以百计,比她这次带回去的护卫还多了两倍。
眼底的阴翳几乎要漫出来,强压的恨意瞬间爆发,晏泠的双目已经血红一片,不眠不休奔波了一夜,近乎是逼迫着自己不去想,却还是抑制不住脑海中出现的画面,她的母亲,她的爹爹,她的弟弟。
半点没有享受到胜仗的喜悦,女儿保家卫国,可是她的家,她的至亲——
“是谁派你们来的?”近乎是从胸腔中挤出来的声音,冷的窒息。
来人半句话都没说,瞬间对上晏泠这方人。
血光剑影,哪怕是身经百战的将士也挡不住这群黑衣人的屠戮,空气中很快就弥漫起浓烈的血腥之气。
横七竖八的尸体很快堆积起来,大部分都是晏泠的亲卫,身体被人顶起来,碰撞在四野山崖边长着酸枣树干上。
“殿下,快走!”近乎嘶吼的声音,一个亲卫直挺挺的挡在晏泠身前,噗嗤,刀刃入体的声音是那样清晰,仿佛被重锤敲在心口上。
晏泠目眦尽裂,环顾四周,荒郊野岭,身后是一处断崖,强风疾摧,当真选了个好地方。
“铛!”晏泠反手替身旁一个亲卫挡住砍下来的大刀,一手将人拉起来,转身就对上了数人的攻击,眼底早已没了理智可言,疯狂的杀戮才能发泄内心的仇恨。
“殿下!”是最后一个亲卫的喊声,晏泠下意识偏头看过去,喉咙却被一柄寒光凛冽的剑抵住了,对上她方才救过的那个亲兵的眼。
被骗了!
身边的攻势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那人缓缓贴近身子,身首异处,晏泠心底咆哮着,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撕碎,最后只听见自己阴狠极致的声音:“是晏祁派你们来的?”
“是。”
阴风阵阵,从身后山崖呼啸上来,像是她不甘的吼声,黑衣甚至遮蔽了白日的光,死亡的刀,就这样触碰了她。
崇熙三十九年四月二十,太女晏泠死讯入京,与此同时,传开皇上皇夫晏征荣染疾而死的消息,一时天下震惊,国丧——
然而紧接着就出现了晏征荣的传位诏书。
奉大行皇帝之遗命,属以伦序,入奉宗祧,传位皇二女,昭王晏祁。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迟了~
这章信息有些多,并不是进展神速,前文全部有铺垫线索,接下来也会说清楚,望大家接受。
第129章 登基大典
漆黑夜色, 殿外是滂沱大雨, 豆大的雨滴落在琉璃瓦声,雨声滴答, 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两旁的窗子被风吹的哐哐作响, 宫人忙上前将它关严实,目光不经意略过一动不动跪在地上的身影, 惶恐的垂下头,不敢说话。
正是这几日风头无二的新太女,晏祁。
她的目光很沉, 像是蒙了一层纱, 怎么也望不进眼底深处, 她平视着眼前的帝后梓宫,双手自然的放在身侧, 像是在想什么, 又像是什么也没想, 连续三日, 都是如此,宫人们就没见她说过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 晏祁才从地上缓缓起身,没让迎上来的宫人扶, 站着缓和了一刻,一语不发的推开殿门跨出去,外头早有宫人等候, 见她出来,跪下行礼:“太女殿下。”
“殿下是回宫吗?”说话的是封娘给晏祁安排的,名叫吉鹤的掌事女官。
“嗯。”依旧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吉鹤经过这几日同她的接触,自然知道这位主子不是个多话的,大多时候冷淡沉默,唯有见到那位正君方有片刻不一样的时候,习以为常:“摆驾——”
由于继位大典定在几日后,未继位的晏祁还是住着从前的昭台殿,踏进殿内,远远地便看见楚言清立于檐下,面容隔了老远,看不太清,却是熟悉的身影。
“妻主,你回来了…”楚言清柔声细语,在嘈嘈切切的雨点声中轻柔地有些听不清,却是最温柔的笑容,迅速暖了晏祁的心。
“嗯。”晏祁同样轻轻应了一声,手自然地滑到他已经有些微凸的小腹上,有一瞬间的恍惚,低头问他:“今天可有好好用饭?”
这两日两人经历了格外多的事情,再加上楚言清这胎十分不安稳,大多时候都是吃什么吐什么,只能吃些米粥来果腹,长此以往,人就瘦了一大圈,而他为了不让晏祁忧心,还瞒着她好长一段时间,要不是她偶然一次撞破,到现在还不知道。
现在每日再忙也要仔细问过他的吃食,甚至陪着他吃饭,糕点菜肴换着法的做,厨子换了一批又一批,难得看见他对什么多动了两筷子,定要让厨子常备着。
“有。”楚言清自然是懂她的忧心,伸手抚平她微微有些皱起的眉头,对上晏祁略略怔忪的眼,回以一个明艳的笑容,反问她:“妻主今夜用膳了吗?”
“吃过了。”
晏祁小心扶着他在床沿坐下,一面回着,一面脱下外衣,不忘斜一眼想上来帮忙的楚言清,后者乖乖的坐回去,又是甜蜜又是不满,等晏祁洗漱好过来,已经忘记方才些许不满。
“殿下,这是内务府送来,三日后的大典礼服,您看看?”屋外传来吉鹤问询的声音。
“放着吧。”晏祁的动作顿了顿,楚言清原想说什么也停住了,习惯了这些日子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不时的打扰,坐在一旁,乖巧的不像话。
晏祁回过头来,恰好撞上楚言清低头发呆的模样,心口蓦地一酸,外头那身礼服已经由小厮送进来,又关门出去了。
晏祁走到楚言清面前坐下,猝不及防地,吓了发呆的他一跳,伸手将人抱在怀里,楚言清愣了愣,他们已经有小半月没有这样亲密的动作,小心伸手抱住她的腰,还是熟悉的温暖,眼前有一瞬间的模糊,让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晏祁的下巴抵在他的头顶,轻吁了口气,难得平静,只有这个时候,可以什么都不去想。
什么太女,什么登基,梦里晏征荣和陈遥的脸,还有晏征毓近乎偏执的耳提面命,她真的成了嗣皇帝。
楚言清似是知道她想要说什么,没有说话,好半晌才听见头顶上声音微沉:“清儿,辛苦你了…”
当然知道她不擅言辞,更是心疼的不行,楚言清故意瞪大了眼,凶巴巴看向她:“胡说八道!我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都要被养成猪了!”
原有些沉重的气氛被他搅的一干二净,晏祁忍不住低头看他,唇边染了些许笑意,反问:“哪有这样瘦的猪?柴猪?”
“啊?”这回换楚言清不明白了,却知道她是在笑他,脸上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忘了初衷:“妻主,你知道一个道理吗?”
“嗯?”晏祁笑过之后,听见他要跟她讲道理,倒是来了兴趣,问道:“什么?”
“我可以自己说自己,但你不能跟着嘲笑我!”
楚言清话还没落下,晏祁的身子就可见的抖起来,抬头一看,强憋回去的笑意,在她眼角眉梢漾起来。
好嘛!
晏祁努力去无视腰间突起的拧痛,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对,你说的都对!”
嬉闹了一会,明显感觉到楚言清困了,蜷在她怀里,懒洋洋的像只猫儿,
拧在她腰间的手力道也慢慢松了下来,迅速忘却一切不快,朝她撒娇:“妻主~我困了…”
“嗯。”晏祁柔声应了一声,小心抱起他起了身,放进被子里,目光灼灼,食指摩挲过眼前人的脸,蹭地他有些痒,动了动身子,眼皮却没睁开。
晏祁看着眼前恬静的睡颜,心中柔软一片。
屋外“轰隆”一声惊雷,怀里的人下意识的发抖,不安的往晏祁怀里钻,轻声哄着,慢慢平复下去,倒是没醒。
快了,清儿,这些事结束,我一定好好陪你。
忙碌的日子,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三日后的登基大典。
皇宫正门垂下帘子,丧事暂停。
昭台殿内,晏祁的目光略过镜子里的自己,一身明黄绣凤朝服,头戴朝冠,是她向来不喜的繁琐,如今却由着宫人摆弄,半点情绪起伏也没有。
“妻主。”楚言清不知什么时候从身后来了,透过铜镜看见她,喃喃唤了一句,却未曾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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