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枕边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衣,她双手支撑起酸痛的身子坐了起来,将白衣紧紧抱在怀里,嘤嘤哭泣起来,朦胧的眼眸瞥见桌上竹纸包裹着的东西,疑惑了一会,掀开被子,拖着身子近前,微颤着打开,她噗嗤一笑,竟是两个还带着点温热的馒头。
她咬咬唇,吸吸鼻子,拿起馒头就往嘴里塞,素来不爱吃馒头的她只觉口中的馒头香甜又柔软,塞了几口,倒了一杯茶咕噜咕噜往口中倒,不消一刻,两个馒头一点屑都不剩。
狼吞虎咽的她嘴角浮起丝笑,原来不用顾忌着别人的眼光真好!
她抖开白衣,暗下翻了个白眼,竟是简单的男装,轻哼一声,也未多想,换上白衣,对于她单薄的娇躯,这套男装略闲宽松,相对于那身青衣,合适了不少,高高挽起长发,俨然一瘦削男子。
她坐在桌前,清澈的眼眸漫上一层淡淡的伤:萧颂,我与你,恩断义绝!
许久,未见他回来,她不觉蹙眉,忽地豁然开朗,想来他是躲开了去,她喃喃自语:你是不想我太尴尬吗?是为了保存我仅有的自尊吗?
————
“涵旋——”赵淑慧红肿着双眼,牵着她的手:“你昨晚儿去何处了?我和你爹爹担心了一晚上!”
她笑笑:“娘,在朋友处待得晚了,便在他的处所歇下了!”
赵淑慧狐疑得打量着她:“涵旋,你可是去溱王府了?”
殷涵旋拍拍她的手:“娘,女儿怎会如此糊涂,您别忧心就是。爹爹可是在书房,我洗把脸跟爹陪个不是!”
她难受的掏出一方柔帕,直抹着眼泪。
“娘,出何事了?”
赵淑慧哽咽着:“你和你二哥都不想让我安生!”
她柔声细语哄了一下,赵淑慧方道出原委:“你二哥买了一处宅子,这两日想和谢翎搬过去,现在和你爹爹在书房呢!”
“娘,这有何可操心的?”话甫出口,一个激灵:“是不是殷灼颜也一起住?二哥定是为了她买下宅子的!”
赵淑慧拍着腿:“娘担心的就是这个,你二哥成亲不过半个月,如今殷灼颜又出来搅局,还要住在一起,这可怎么办哪?”
“二嫂呢?她不反对么?”
“她能反对么?还不是你二哥说了算。殷家到底前世做了什么孽,要今生报在我的儿女身上。如今你毫无着落,你二哥虽成亲,又有殷灼颜作梗。我该如何是好?”
宅子?!她笑笑,极轻的叹了口气。
————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声道:“你走,我不要见你!你去找你的殷涵旋,去和她琴箫合奏,去和她卿卿我我!我不想见到你!”
姜澈为难的唤了一声:“灼颜——”
殷灼颜直起身推着他出房:“走啊!”
“灼颜,你听我说!”
“不必了!”萧泽冷着脸进了房,扫了姜澈一眼,不容分说牵过她的手:“灼颜,我们去骑马!”
殷灼颜提着裙摆,笑吟吟跟着他出了烟雨坊,独留姜澈揉着眉心,叹息不已。
“太子殿下为何又出宫?真的去骑马吗?把无影和兰心也带上,还有我二哥,我们去绸缎庄找二哥,再叫上谢翎!”
萧泽任她嘀嘀咕咕说着,直接抱着她上了马,策马而去。
她不满的埋怨着:“我要自己骑一匹马!”
萧泽坏坏一笑,收紧她腰间的手,加快速度奔向城外,不应她一声,她一阵无趣,怏怏闭了嘴。
他满足的吸取着她身上的那股幽香,伴着她时而冒出的低低醇醇的声音,极致的迷人,“驾”他喝了一声,直奔草原。
天,高旷、深蓝、浮云缱绻,令人心旷神怡,策马奔驰在草原上,一眼望不尽,千里秋色。他驰骋于秋阳的沉寂中,穿行于斑斓的画卷里,贪婪地触吸着她的清香,感受着透彻心扉的温馨与妖娆,他的灵魂似青鸟穿越暖阳,渐渐迷失。
他勒停马,扳过她的脸:“灼颜,告诉我,我要怎样才能和你在一起?”
她黯然垂眸:“你是太子,而我现在只是一个弃妇!”
萧泽拧眉:“殷灼颜,别跟我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我只想听你一句,你愿不愿意跟了我?”
她嘴角漫起一丝苦笑,扶着马鞍下了马,垂头默默走着。
他翻下马,追上她:“只要你一句肯定,一切交给我,你不信我吗?”
她回眸一笑:“你为何对我那么好?我其实很惹人讨厌的,骄纵、任性、妄为、自私,我根本不配得到你的疼惜,我——!”
萧泽一臂环过她的腰,一手捂住她的唇,对上她褐色眼眸:“天边地角,人海苍茫,此生我心你属!”
殷灼颜默默看着他,苦涩的扯扯嘴角,为何当初偏偏入了瑨王府?
他缓缓放下手,低头,滚热的唇轻柔的印上红唇,他粗喘着气,一手滑向腰间,轻轻一扯。
“求你,别这样对我!”她别开脸,挡住他欲更进一步的手,她的心不想抗拒,但身子却不听使唤。
他平息着汹涌不已的暗流,良久,沉住气,轻轻拥她坐起,揽入怀中:“我会等你,等你愿意将自己交给我!”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她还需要时间,需要好好的理一理烦乱的思绪,只有穿过那层层的迷雾,她才辨得清方向!她抬起眼眸,直盯着他的下颌,有种莫名的心安,唇畔漾起淡淡的笑。
一双幽深的眼眸自远处望着相拥一起的两人,平静无波,似瞧着不相干的人,黑色面具极好掩住他的脸色,只留一丝高深莫测的气息,久久,眼底酝酿起了波涛,冷峻、阴霾。
他缓缓松开紧握的双拳,冷漠转身离去。
————
谢翎在烟雨坊侧院来回走着,一袭红衣翩然而入,她急急迎上去:“你终于回来了,你二哥在楼上房里!”
“怎么了?”她不解。
“殷灼颜,你给我上来!”
谢翎尚未答话,一声狂吼破空而来,两人打了个寒颤,相视一眼,谢翎眨眨眼睛朝她暗使眼色。
殷灼颜深吸口气,提着裙摆拾梯而上,进了房,见殷潇庭冷着脸坐在桌前,莞尔一笑,趋身而前,双手柔柔的围住他的脖子:“是我惹二哥生气了吗?”
他收住心神,坚决不为她媚糯的声音所动,冷声问道:“你跟萧泽出去了?”
“我们只是去骑马!二哥若不喜欢,下次我不和他出去就是!这样可好?”她微嘟起嘴,委屈道:“二哥别凶我了,我不喜欢你凶我!”
他终无法再绷着脸,牵上她的手,语重心长道:“灼颜,我只是不想你受到伤害。当初你奉旨嫁入瑨王府,我已觉得自己很窝囊,给不了你想要的,如今,我怎能再将你置于风口浪尖,怎能再让你受一点点委屈?”
她略俯身,脸颊蹭着他的头:“二哥,放心吧!我绝不会重蹈覆辙,你要相信我!”
“不是二哥不信你,只是——”
“二哥!”她脆声打断他:“宅子可是找好了,我们去看看如何?”
殷潇庭长舒口气,点了点头,起身反牵住她的手:“走吧,我们去看看宅子!”
谢翎见两人牵手而出,他的脸一扫盛怒,洋溢着笑意,心酸涩起来,殷灼颜一把牵过她的手:“我们看宅子去!”
————
“儿臣参见父皇!”萧泽恭敬行礼。
皇上随手翻着手中的书卷,睨了他一眼,慵懒道:“泽儿刚回宫?”
萧泽微收了一下眉头,如实禀报。
他微哼一声,扔下手中的书卷:“你出宫所为何事?”
萧泽深吸口气,直跪倒在地:“父皇,儿臣要纳殷灼颜为妃,请父皇恩准!”
“果真是!”皇上冷哼一声,厉声道:“殷灼颜离开瑨王府不过几日,你竟想纳她为妃?!”
“父皇,儿臣——”
“住口!”他冷声打断:“你是大晋朝的储君,肩负着大晋朝的永盛繁荣,岂可因儿女私情遭人笑柄?”
他微握拳,垂下眼眸:“父皇教诲,儿臣谨记,儿臣告退!”
皇上叹了口气,摆摆手。
萧泽告退出了御书房,眼神愈发坚定,眸底深处绽放着闪亮的光,思及她甜醇的味道,嘴角轻翘,蜜意透心而出,怎么能舍了她,怎么能再舍了她,她就是他的魔障,而他,愿意为她背负所有罪业。
李从筠听得入殿的脚步声,立刻收敛裙摆莲步轻移,福身:“殿下!”
他淡淡嗯了一声。
她优雅挤出迷人笑容:“妾身炖了碗燕窝,请殿下尝尝!”
他瞥了一眼,摆摆手,直入内殿。
笑容僵硬在唇角,是不是你有了她,其他的都不再有意义,她示意燕红撤下燕窝,落魄的出了殿。明知覆水难收,却还想要去挽留,他收敛的温柔、酝酿的热烈只为了那一个妖娆的女子。
————
尤回躬身小心翼翼呈上一杯茶:“皇上——”
他烦躁的挥挥手。
“皇上,可是又在为殷灼颜之事烦忧?”尤回轻轻将茶盏推放到案前。
他叹了口气,托起茶盏,喝了口茶,又摇头放下茶盏:“那日是宸儿第一次当着朕的面,严词拒绝,朕当时还暗暗乐着,以为两人是小打小闹,一两天过去,也就没事了,哪知今日竟闹到这个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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