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是在现场,怕是没人会相信这样的事情,竟然会发生。
这若是在素日的朝堂之上,皇帝要是下这样一道惊人的圣旨,怕是早就有大臣站出来反对了。
但是眼下,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其一,皇帝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直接就下了旨,这圣旨若是违抗,可是要杀头的。
其二,这还有东临使节在,面子上,可是要做足了。
虽然这册封女人为官,的确是史无前例,但正因为史无前例,才彰显了西魏皇帝的贤明。
可谓是一举两得,既彰显了自己作为一国之君的肚量,还顺带着招揽了人才。
这买卖,可是不亏。
宴席结束,出宫之时,苏如禾的心情不错。
因为达成所愿,可以省了许多时间和心思,她自然是高兴。
不过凤卿却是有些不高兴。
看着苏如禾,好一会儿,才道:“苏大人,恭喜了。”
说着,还伸出了一只手。
苏如禾心中高兴,便没有注意到凤卿的异常,顺势也击了下他的手心,“太子殿下,同喜同喜呀。”
“我有何之喜?”
苏如禾挑了下眉,“我总算是荣升为你的左膀右臂了,难道这不是一件可喜之事?”
凤卿笑了笑。
的确是一件喜事,却也是一样损失。
想起在后殿,皇帝与他说的那一席话,凤卿的手心不由捏紧了几分,眸色有几分深沉。
半晌,才回道:“是啊,从今往后,我们便是一起,同朝为官了,的确是一件喜事。”
——
两年后。
西魏京都,宫门前。
苏如禾在宫里待到了黄昏的时候,才准备回府。
宫门外,舒音早便在等候着她,一见她出来了,立马便迎了上去,“主子您可算是出来了,再不出来,奴婢都打算去宫里寻人了。”
苏如禾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舒音在说些什么,只是随口应了声:“我饿了,咱们回府吧。”
自两年前,被封为户部主事之后,苏如禾便自己买了处宅子,当做府邸,从东宫搬了出来。
因为事先没有与凤卿打过招呼,以至于这厮与她闹了好几日的脾气。
但对于搬出东宫,自立门户的事儿,苏如禾是早就做好了打算的,所以即便是凤卿生气,她也不肯退步,最后依然还是凤卿先服软。
这两年来,苏如禾在户部主事的位置上,无功无过,非常地安稳。
因为她非常地清楚,她以女人的身份当官,一定会被那些自诩比女人高一等的男人所排挤鄙视。
所以要想在朝堂上,在户部站稳脚跟,她必须徐徐图之。
而事实证明,她的法子,非常地有效。
在这两年的为官之中,虽然在朝堂上,那些老臣看她还是不顺眼,但是与户部,还有新晋官员的关系,苏如禾还是处理地游刃有余的。
而最近,苏如禾在按例检查财务汇总之时,却发现其中有不小的猫腻,尤其是在官盐这方面。
这关乎百姓生计的盐,是掌握在官府手里的,可苏如禾翻看了近三年的账目,却是发现了大问题。
只是这官盐方面的问题太复杂,而且涉及的人身份都不低,所以在掌握所有证据之前,苏如禾没有对任何人提及,即便是凤卿。
在上了马车之后,一坐下来,苏如禾便觉得脑袋有些涨疼。
靠在软垫上,苏如禾一手翻看着账本,一手揉着太阳穴。
眼睛很酸,鼻子似乎也有点儿不通气,大摸是昨晚她看账目看到很晚,趴在桌上睡了一夜,不小心受了点儿风寒吧。
苏如禾心中这般想着,忽然,行驶的马车来了个急刹车。
完全没有防备,苏如禾一头便向前栽了过去,额首撞在车的横栏上,有点儿疼。
“发生什么事了?”
还没撩开车帘呢,苏如禾便听到外头有哭声。
而且,还是小孩子的哭声。
很快,舒音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主子,有个孩子忽然窜了出来,拦住了我们的路。”
孩子?
苏如禾顺势撩开车帘,一眼便瞧见,有个娇小的身子,趴在地上,揉着眼角在哭。
而紧随着,便有一个妇女和一个中年男人跑了过来。
抓住孩子的胳膊,十分粗鲁地往外拉,“瞎跑什么,摔伤了吧?来,娘亲抱抱。”
虽然这话说得很温柔,可这妇女的动作却是一点儿也不温柔。
见这孩子反抗,便强行抓住他的双手,往怀里拽。
孩子反抗地很激烈,“我不走,你不是我娘亲!你是坏人!”
“你这孩子,怎么又不听话了,乖,跟娘亲回家,娘亲给你买冰糖葫芦吃,好不好?”
说着,就想将孩子抱起来。
孩子张嘴就咬中了这妇女的手背,妇女吃痛地松开了手,趁着这个空挡,孩子便朝着苏如禾的这个方向飞奔了过去。
但在离苏如禾还有一段距离之时,便被后头赶上来的中年男子给拎住了后领,一下给揪了回去。
苏如禾只看到,孩子湿漉漉的大眸,紧紧地盯着她,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被那中年男子捂住了嘴巴。
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来。
这小模样看着,着实是可怜。
苏如禾觉得,这两年以来,她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心肠已经练就地非常坚硬了。
可在看到这孩子湿漉漉,可怜巴巴的大眸之时,她的心,在一刹那,便软了下来。
几乎是下意识地出声:“等一下。”
中年男子的脚步一顿,看苏如禾一身打扮非富即贵,不好得罪,便停了下来。
“这位小姐,真是抱歉,我们家孩子太不听话了,惊扰了小姐的马车,我在这儿替他道歉,还望小姐莫生气。”
在中年男子说话之时,孩子还在他的怀中,挣扎地很厉害。
苏如禾微微敛了眸光,在走下来的同时,不急不缓地说道:“你说他是你的孩子,可我怎么觉得,他与你们夫妇俩,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495.你是,我的娘亲
一听苏如禾这话,中年男子的面色就是一变。
而在同时,妇人也几步走了上来,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的孩子,长得不像我们,还能像谁?我们夫妇俩还有要事,就不打扰小姐了。”
说着,这对夫妇便打算离开。
苏如禾只以眼神示意舒音,舒音立马会意,身形一闪,便拦在了前头。
与此同时,长剑出鞘,横在了这对夫妇俩的跟前。
一看到对方将剑都拔出来了,显然是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
夫妇俩对视了一眼,这次回过身来,“孩子惊扰了小姐的马车,是我们管教不当,小姐要怎样,才肯放我们走呢?”
苏如禾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简单,只要你们证明,这孩子千真万确是你们生的,我便放你们走。”
这下,妇人唇边的笑意就保持不住了,“难道小姐还想让我们滴血认亲不成?”
“滴血认亲倒是不必了,只是近来,这京都发生了几起孩子无辜失踪的案子,眼下这孩子哭着喊着不肯跟你们走,还说你们不是他的父母,我自然是要多一个心眼了。”
妇人的眸光闪过一丝慌乱,但旋即又恢复平常,“他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还轮不上小姐你来指手画脚,我们走。”
舒音将素手一翻,这长剑,在下一瞬,便架在了妇人的脖子之上。
妇人的面色骤变,“怎么,你们还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杀人夺子吗?”
“杀人夺子这话,可是大罪,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既然你们如此言之凿凿地说,这孩子是你们的,那便随我去衙门走一趟吧,孩子究竟是谁的,到时候自然会见分晓,请吧。”
一听‘衙门’这两个字,妇人与中年男人的面色都有些绷不住了。
苏如禾好歹也是在官场上打滚了两年,自然能够通过察言观色,来探知一个人的心理。
很显然,这两个人是做贼心虚,一旦去了衙门,定然是会原形毕露。
“你这小女子,简直是莫名其妙,相公,不要理会这个疯子,我们走,我就不信,这光天化日之下,她还真敢对我们对手了!”
说着,这妇人便想走人,忽而一道疾风刮来,有什么东西,击中了这妇人的膝盖处。
受到重力的敲击,妇人膝盖一软,径自便跪了下去。
而舒音在同时将长剑一转,厉声道:“对苏大人无礼,敢死!”
苏……苏大人?
妇人与中年男人皆是震惊不已,而围观的百姓亦是十分地吃惊。
这西魏之内,一个女子,能被称之为大人,那便只有在两年之前,被皇帝钦封为户部主事的苏如禾了!
妇人与中年男子也算是个聪明人,一听这话,吓得顿时便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苏……苏大人饶命,民妇不是……不是有意对苏大人无礼的……”
苏如禾几步便到了她的跟前,嗓音淡淡:“无不无礼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今日之事,关乎近来孩子失踪案,我不得不重视,所以要劳烦两位,随我去衙门走一趟了,若是这只是一场误会,我会亲自向两位道歉,若是……你们说了谎,那我可就没有现下,这么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