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做了个手势,青芜很是自觉地便退了下去。
将书搁在桌上,站在苏如禾的背后,凤卿才看清楚了,她正在看的,是西魏的国史。
不过这国史一贯是艰涩难懂,虽然苏如禾之前已经认得不少的字,但看这本书,也是甚为吃力的。
转而,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她的右手上。
她的左手压着书籍,右手持着一支狼毫,在一张宣纸上写下了不少字。
不过这字……实在是丑。
“见字如见人,小禾儿,你这字,可是拿不上台面。”
苏如禾手上一顿,仰首看去,不由蹙了下眉,“你走路怎么不出声?”
“这不是看你太过于认真,不忍心打扰你么。”
凤卿笑着,很是自然地便握住了她的小手。
带动着她的手,在宣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你的力气小,所以可以往清隽字体方向发展。”
很快,纸上便落了一个字,是她名字中的一个字,禾。
这字体清隽秀雅,的确是比她写的那歪歪扭扭的字体要好看多了。
“没想到你一个男人,竟然还能写这么清秀的字体。”
说着,苏如禾便挣了一下,凤卿握得并不紧,所以她很轻松地便将手从他的大手中挣脱了出来。
凤卿微微一笑,“我会写的字体很多,若是你不喜欢,再试试其他的?”
“不用了,这字挺好看的,我就照着这个练吧。”
不知为何,苏如禾总觉得,记忆中隐约有个人,似乎也嫌弃她的字难看。
可仔细往下想,她又想不起那个人是谁,只有隐隐绰绰的影子,在记忆的深处晃动。
而且,在她往下想之时,头便开始疼了起来。
苏如禾忍不住抬手抚上了额首,黛眉紧蹙。
凤卿自然是看到了她的异样,身子微前倾,“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没什么,就是有点儿头疼。”
听到她说头疼,凤卿的眸中闪过一丝晦暗,转而便按上了她的太阳穴,“你睡了那么久,才醒过来,身子难免会有些迟钝,这样是不是舒服了一些?”
凤卿的手很温暖,虽然他只是出于好心,为她按摩,可当他触碰到她之时,她身体本能就做出了抗拒的反应。
似乎她所熟悉的温度,不该是这么温暖,而是……冰冷如霜的。
“不用麻烦了,你坐吧。”
凤卿自是感觉到了她的抵触,只笑了下,而后将自己的披风脱下,不过一抖,便披在了苏如禾的肩头。
“如今已经入冬了,西魏的冬天比较冷,你出来的时候,记得多穿些。”
这藏书阁的确是挺冷的,虽然苏如禾只来了半个时辰不到,不过写了一会儿字,这手就冷冰冰的了。
而这件披在苏如禾肩头的披风,却是带着暖意,而且还有属于这个男人的独特味道。
但苏如禾总觉得,记忆中的味道,不该是这样的。
不过这披风是他的,她穿在身上,未免太过于暧昧,想着,苏如禾便将披风又脱了下来,还给他。
“我不冷,你穿回去吧。”
☆、473.是他,在陪着她
凤卿知晓苏如禾的意思,也不勉强她,在接过去的同时,又道:“藏书阁偏冷,不如回房再看,我让人将这些书都搬到你房里?”
闻言,苏如禾只是平静地摇了摇首,“这儿的氛围挺好的,我不怕冷。”
不怕冷?可方才他碰到她的手,她手心可是没有多少温度。
但她坚持,凤卿便只能转而让人往藏书阁抬了个暖炉,如此一来,这冷清的藏书阁一下便添了几分人气。
苏如禾这次倒是没有再拒绝,接着看她的书。
不过凤卿却是有些不安分,“小禾儿,你这纸上写的字,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对于这个称呼,苏如禾还是有些不大习惯的,楞了下才回道:“这些字我都不认识,所以先摘下来,再去查。”
一听这话,凤卿却是笑了,“你不懂只管来问我,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是太子,每日政务繁忙,哪儿这么多时间指导我,虽然里头有些字我不认得,但大致还是能看懂的,事后再查也是一样。”
凤卿能看得出来,苏如禾并不想麻烦他,或者说,她不想麻烦任何人。
对此凤卿也不做勉强,转而又道:“三日后有个冬猎,到时候你与我同去,我与你介绍介绍西魏的那些个皇亲贵族,达官显赫。”
冬猎吗?苏如禾想了想,觉得这是个接触那些皇亲国戚,初入官场的好机会,便点首应了下来。
苏如禾看了很久的书,她从来都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书。
从小,她看到书就会打哈欠,苏柏远宠着她,见她不喜欢读书,也是从来不勉强她。
不过……她眼下看书,倒是还挺顺利的,很多字她都认得。
可在苏如禾的印象里,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是有认真学过字的?
看着看着,苏如禾便觉得眼皮开始上下打架。
脑袋向前一晃,在那一瞬间,便有只手及时伸了出来,托住了她的脑袋。
其实凤卿原以为她是坚持不了多久的,没想到他这奏折都已经阅了一半了,苏如禾还在看。
直到最后实在撑不住了,才昏昏欲睡过去。
不过这已是远远超过凤卿对于她的预期了,看来,她说要成为西魏第一女相,并不是说笑的,她是,非常地认真,而且也正朝着这个方向前进。
虽然对于苏如禾拒绝他的第一个提议,凤卿有些小小的失望,但失望归失望,他倒是更希望看到,一个不一样的苏如禾。
眼下,她就在慢慢地蜕变,这个过程,不知道要多久,但他却非常地期待。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是他陪着她,倒也还是不错。
凤卿心中这般愉悦地想着,便来到了她的身边,拦腰小心地将她抱了起来。
大摸是看得实在是累了,被抱起来的时候,苏如禾也没醒,只是以脑袋蹭了蹭,似乎在寻找舒服的位置。
低眸看着怀中的人儿,这一刻,凤卿倒是觉得,她有些像个孩子了。
守在外头的青芜,在瞧见凤卿抱着苏如禾出来的时候,有些惊讶,但很快便低下首,恢复如常。
也是,这位苏姑娘,可是太子殿下头一个带回来的女人,即便她一觉睡了将近有一年,太子殿下也是日日都来探望。
单单只是这份用心,便知这苏姑娘在太子殿下心中的地位非比寻常。
而她若是将苏姑娘给伺候好了,自然也能讨得太子殿下的关心,两全其美,是个聪明人,都知晓自己该怎么做。
青芜心中这般断定着,更是坚定了日后要好好跟着苏如禾的想法。
在这三日内,只要一有时间,苏如禾却便每日都往藏书阁跑。
这八成是有生以来,她最勤劳的时候了吧?
倘若苏柏远在世,看到她那么勤奋用功,定然是非常欣慰。
只是……她永远也没有机会,跟父亲说这些了。
因为停留太久,笔尖的墨水落了下来,在宣纸上晕开了一圈。
青芜从外头跑了进来,“姑娘,殿下让你好生准备准备,与他一块儿出席冬猎。”
闻言,苏如禾便放下了狼毫,起身来,“凤卿在哪儿?”
“殿下才回来,应当是在书房呢。”
苏如禾点了下首,便让青芜带着她过去。
彼时,书房内除了凤卿之外,还有两个人。
一个,乃是太子太傅荀佶,和廷尉江流。
苏如禾到门口的时候,里头还有人在说话,隐约能听到,他们谈的是朝堂之上的事儿。
不过具体是什么,就听不大清楚了。
外头守着的侍卫一见到苏如禾,立马便行了个礼,“姑娘,殿下还在……”
苏如禾只颔首应道:“我知晓他在议事,我就在外头等着,你不必去通报。”
迎面而来的风的确是有些冷,苏如禾出来的时候穿得并不多,眼下站在外头吹了一会儿风,不由将衣衫拢了拢。
恰此时,房门打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大摸有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的脸,而后是一张稍微年轻一些的面容。
不过这两个人,苏如禾并不认识。
他们看到苏如禾在外头,似乎是有些惊讶。
而很快,里头便传来了凤卿的声音:“进来吧。”
想着日后会在官场上打交道,所以苏如禾便向他们行了个礼,才走了进去。
书房里还是挺暖和的,苏如禾进来的时候,凤卿是背对着她的,听到了脚步声,便道:“过来。”
苏如禾虽然不知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走了过去。
在离他还有两步距离的时候,凤卿忽然转过身来,长臂一伸,下瞬,就肩头上便落了样东西。
苏如禾低眸瞧去,却见是一件狐裘。
光只是看这狐裘的光泽,便知价格定然不菲,“这是给我的?”
“我路过一家成衣铺,无意中瞧见,觉着挺适合你的,便买了下来,可喜欢?”
温暖倒的确是温暖,不过苏如禾还是将其拿了下来,“无功不受禄,这狐裘我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