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钰是很爱干净的,所以他的书房也是格外地整齐。
苏如禾在书房转了一圈,最后在书桌前坐了下来,桌上摆放着好几本书,大摸都是裴钰看完了,没来得及放回去的。
随便翻了翻,上头有很多的批注。
看着看着,苏如禾便笑了,将这些书捧起来,放回到书架上。
下层的书架都被放满了,苏如禾只能搬了条凳子,往高处放。
将书一本接着一本放进去,放到最后一本的时候,位置有些狭窄,苏如禾便将里头的一本书先拿了出来,结果这么一拿,便有什么东西,从里头掉了出来,落在地上。
苏如禾将书都放好之后,才跳下了凳子。
将这掉在地上的东西给捡了起来。
这是一本小册子,打开翻看了几页,苏如禾才发现,这原来是裴钰的随笔。
裴钰自小便有写随笔的习惯,不会每天写,但若是这一天有什么高兴或不高兴,值得去记的东西,他都会在这本子上记下来。
看这本子上的折痕,便知它随在裴钰的身边已经有很多年了。
前头写的,大多都是童年的趣事,而里头记载最多的,便是她的一些趣事。
光是这么翻翻,苏如禾便觉得心情愉悦了许多。
只是往下翻,苏如禾唇边的笑容慢慢地僵持了住,最后是完全呆滞的震惊。
“小姐原来你在这儿呢,出去了怎么不唤奴婢一声?可是让奴婢好找。”
说着,听风走了过去,“小姐你怎么蹲在地上呢?脚该麻了,快起来吧。”
才将苏如禾拉起来,听风却是发现,她的眼角竟然是红通通的,明显才哭过没多久。
“小姐你怎么哭了?”
不等听风伸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渍,苏如禾已自行拭去了眼角的泪花,摇了摇首道:“没什么,就是被沙子一时迷了眼而已。”
沙子?这书房之内,怎么会有沙子?
苏如禾没有再解释,而是将这随笔藏进了自己的流袖之内。
接下来的几日,苏如禾都不曾再出过大理寺,每日除了在自己的房间之外,便是去找穆芙说说话。
似乎对于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已经渐渐释然。
但在容琛过来的时候,她却是依然对他爱答不理,整整三日,他们之间的对话,不超过十句。
直至第四日,苏如禾从穆芙的房间回来,才一推开房门,她的余光便瞧见了在床边,站着一个一头银发的女人。
苏如禾迅速将门给合上,只吩咐道:“听风,我有些私事要办,你先下去的,有事我自会唤你的。”
听风虽是觉得奇怪,却并未多问。
进了房间之后,那站在床边的白影才缓缓地转过身来,看到苏如禾之时,缓缓地单膝跪下,一只手捂在心口。
“见过少主人。”
苏如禾走了过去,只抬了下手道:“你们查到了?”
“少主人要查的事,我们已经查清了,只是您要的人,我们至今尚未有结果。”
容琛都找不到,苏如禾也不信这些人会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裴钰。
便颔首道:“你们查到了什么?”
“还请少主人随我走一趟,少主人放心,只需要一会儿的功夫,之所以请您过去,是怕您对我们查出来的事情不相信。”
他们倒是懂她的心思,对此苏如禾并未拒绝。
不过在同时,苏如禾隐隐之中感觉到,她这一去,便是再也没法回头了。
千离长老与素衣长老早就在等着她。
在行过礼之后,素衣直接便进入了主题,“少主人,这是我们所查到的所有消息。”
苏如禾接了过来,上头所写的,乃是裴钰在被闻人靳带到关水军营之后的遭遇,虽然并不尽全,但单单只是看到这些,便让苏如禾险先站不住身子。
骤然捏紧了手中的信纸,苏如禾极力地隐忍着自己的情绪,发白的指节,充分显示,她已经快要控制不住的情绪。
倘若不是她彻查了这件事,怕是到死,她都不知晓,裴钰为了拉上整个镇国大将军府为苏家陪葬,在那短短几日的功夫之内,竟是受了那么多的罪!
他的身子一直都不好,这么些年来,一直好生地在山庄里养着。
可以说,裴钰和苏如禾一样,自小都被保护地很好,没有受过什么苦。
但就在那几日,她在京都过得安安稳稳之时,她的大哥却在军营里与闻人家那些变态涡旋,几番游走于生死存亡之间……
只是光这么想着,苏如禾便觉得心痛到难以呼吸!
“少主人,我们还抓到了一个人,乃是镇国大将军府手下的一个逃兵,他知晓一些事情,但少主人你可能……并不想知晓。”
苏如禾霍然抬起首来,“是和容琛有关吗?”
☆、449.害死,罪魁祸首
素衣长老他们抓到的,本是闻人铭手下的一个将士。
这将士身上受了不轻的伤,还能在沙场上捡回一条命,也着实是不容易。
“将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那本是奄奄一息的将士艰难地抬起头颅来,发干的唇瓣慢慢说道:“少将军本是依着大将军的意思,将裴少卿交给北燕军,但少将军临时改变主意,让末将等在山洞之外守着,而他打算,要对裴少卿做那种事情……”
说到这儿,苏如禾一步上前,揪住了这将士的衣领,“他动我大哥了?!”
“没……没有,差一步,有一对北燕军忽然出现,他们武艺高强,我们根本打不过,我没能及时逃走,被砍伤倒在洞穴门口,隐约之中听到,裴少卿称呼其中一人为言公子,而且还听那言公子说让裴少卿当诱饵,之后我便昏死过去,他们后来说了什么,我就不知晓了。”
后来说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话,苏如禾都已经知晓了。
言公子……这世上,还会有第二个言公子吗?
自然便是言铮,容琛的挚友!
言铮出现在那种地方,而且还让裴钰当什么诱饵,定然是容琛的主意!
苏如禾骤然松开了手,向后踉跄了一步。
果然,这件事情,容琛不仅插手了,而且,他还是害死她大哥的罪魁祸首!
“少主人……”
舒音扶住苏如禾,但才碰到她的手臂,却被她给推了开。
“找我大哥的事,你们继续,其他事情,我不需要你们插手。”
苏如禾闭了闭眼,好一会儿,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
这就是她所嫁的男人,为了独掌大权,将她的大哥推到风口浪尖上。
她不会放过容琛的,她要让容琛付出千万倍的代价!
苏如禾才离开,被绑在木架上的将士立马便开口求饶:“你们让我说的我都说了,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不等将士说完,千离长老只将手那么一抬,便有一只黑色的甲虫,从他的手心,飞了出来,落在那将士的脑袋上。
而后,只见得甲虫亮起了爪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生地从这将士的太阳穴钻了进去!
惨绝人寰的叫声,充斥在整个房内。
千离长老只是神色淡然地收回了手,“少主人会相信他说的话吗?”
“少主人既然让我们查那个男人,便说明她心里其实并不相信他,人们总是愿意相信眼睛所看到,耳朵所听到的,真相究竟如何,重要吗?只要少主人对那男人死了心,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
苏如禾再回到大理寺的时候,脑袋还是混混沌沌的,走在长廊上,额首在猝不及防之下,便撞在了宽厚的胸膛上。
“去哪儿了?不是让你好好地躺在床上,又瞎跑?”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容琛又会是哪个?
看到这近在咫尺的面容,苏如禾的脑海便回荡着那将士所说的话,以及她大哥在关水军营里所受的罪。
流袖之下的手倏然握紧,苏如禾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将所有的感情都敛入眸底。
复低下首回道:“我只是去大哥的书房转了转。”
面前的小人儿,脸色还是这么苍白,容琛终归是舍不得说她。
只叹了口气,抚上她的鬓发,“回房吧,外头风大。”
苏如禾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他的触碰,但她还是硬生生地忍了住。
再抬起首来之时,她的唇边还带着一抹笑意:“大人,我们回府吧。”
闻言,容琛的动作微顿,“你不是想在大理寺陪着穆芙吗?”
“阿芙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我也不能总待在大理寺,大人你近来忙,总是府里大理寺地来回跑,也是很累的,所以我还是回去住吧。”
自从知晓裴钰的事情之后,苏如禾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这么和颜悦色地与他说过话了。
而且她这话中,明显带着关切之意。
容琛几不可见地勾了下唇角,连带着眸光都柔和了几分:“嗯,那就回去吧。”
虽然他也让樊老留在大理寺照顾苏如禾,但大理寺的条件还是比不上相府的。
苏如禾的身子不好,需要慢慢地调节,她自己愿意回去,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