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凤锦站在门口,紧握着拳头,嗓音嘶哑:“张大人,若是他问起,烦请你不要告诉他,我来过。也不要告诉他你见过我。”
张纪全哭笑不得:“你自放心就是,若是恢复得当,你这夫君是残不了的,他身子骨可好着呢。”
苏凤锦垂眸,紧着手里头的帕子,低声道:“张大人,你也好生保重,我先告辞了。”
“诶,你不留下来照顾他?”
苏凤锦的身影已经走远了,海棠取了一个小包袱递给苏凤锦:“这些是小姐与老夫人吩咐,你带在路上。”
苏凤锦红着眼将视线挪向别处:“不必了,我……本也不是战府不的人,受不起。”
便是日子再艰苦,苏凤锦想着,她还是要自己一个人好好活下去的。
柳色新夺了那包袱,笑嘻嘻道:“有这么多银子,不收白不收,江湖之大,要用银钱的地方可多着呢。”
那些原也是苏凤锦与战青城之间的事,柳色新自不会参与进去,只是他既答应了战青城要护好苏凤锦,那就一定会做到,要不然以后怎么继续不要脸的蹭饭。
苏凤锦张了张嘴,默默将那包袱收了,她同柳色新打侧门出了魏府,窗外头的天已经十分暗沉了。苏凤锦也不知能去哪里,赵府……是苏凤锦心口上的一道疤。
赵阮诚嘴上说着喜欢,一旦有所压迫,便能随时将苏凤锦再推出去,苏凤锦是知道的。
她一时陷入了两难之地。
柳色新揉了揉她的发,笑嘻嘻道:“你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左不过就是个战青城罢了,你若是要男人,姑奶奶带你去寻乐子去,如何?”
苏凤锦紧了紧包袱,低声道:“柳公子,我……我决定离开长安了。挽珠同浣纱跟着忆秋,想来也是极好的,你就不要告诉她们我走了。”
柳色新真是,掐死她的心都有了:“你眼下就这么走了?那他醒过来怎么办?你当初对我说的那些话浑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那气势呢?拿出来啊。”
苏凤锦回过头,看了眼那高门府坻:“我什么都帮不得他,只会一直害他柳公子,你好生保重,告辞了。”
柳色新跟在她身旁往那城门口走:“如今天都黑了,你能去哪里?你说,你要去哪里,江湖上还没有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只要你说也来,我便陪你一道去,我柳色新岂是言而无信之人……”
苏凤锦抿了抿唇,默默往前走,穿过那条回小旧院的小巷弄时,苏凤锦停了停,最终还是回了小旧院,狼狗见了苏凤锦掀了掀眼皮,又趴了回去。
苏凤锦回了屋,收拾了些衣物,琢磨着在这儿睡一晚上,明日便早早离开。
那魏府里头正是灯火通明,魏兰馨扶了老夫人在战青城的床边坐下,轻声道:“母亲,她已经领了那银钱走了,想来明日便能出城去,你也可放心些了。”
老夫人揉了揉眉心,头疼得厉害:“所幸他救驾有功,想来待今上醒过来,战府定能恢复往日的荣耀,只是苦了你了,兰馨。”
魏兰馨面带微笑,装得善意可人:“母亲说的哪里话,兰馨既已有了身孕,便不论生死,都是战府的人,只望青城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能够体贴一二,也不枉兰馨父母亲这般的奔波了。”
滇南候打外头进来,听得这话,扬了扬拳头:“这小子都当父亲的人了,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个子嗣,再不好生待你,舅舅便替你揍他去,此事说来也怪,那猛虎怎的尽朝着今上的身上扑,如今想来,真真是九死一生,好在有张大夫在,他那医术当真是相当了得。”
魏兰馨面布轻愁:“是了,只望青城哥哥能好好的,先前听闻他为着那女人竟在市集上卖粟子,如今那女人一听他极可能残废,倒奔着赵阮诚去了。”
滇南候拧了拧眉:“你是不知,那位赵大人不知怎的得罪了今上,今上将他贬去了凉州城做了知府,道是他年纪太轻行事莽撞,且去凉州城历练个几年,说是历练,日后的事情,谁又知道。”
魏兰馨轻笑:“竟是这样?也难怪要随着赵大人走了,原是远离了这皇城,自在又无人管束。”
老夫人瞧着战青城这一身的伤叹了叹气:“罢了,如今再提她作甚,只盼着青城能快些好起来,战府倒真真是有幸,娶了你这么个媳妇,如果若不然,他这指不定还要怎么气死我!”
滇南候负手站在床旁,眸色幽暗:“姐姐莫慌,如今那女人既已得了银钱走了,便自然无须再去顾忌她,眼下最打紧的,还是青城这孩子。”
魏兰馨扶着老夫人,起身,温声道:“母亲快去歇息吧,今儿这般折腾想来也累着了,青城哥哥这儿有我照看着,定是无碍的。”
战老夫人摸了摸魏兰馨这三四月大的肚子,满眼欢喜:“好,你也去歇息,这儿有安吉与张大人照看着就成了,你怀着战家的孙子,可莫累着了。”
这老夫人简直将魏兰馨当个宝一般,恨不能捧在手心里。
魏家人瞧着这战府的这般看重魏兰馨,心下也是欢喜。
“兰馨不累,只是青城受了这样重的伤,兰馨心里难受,睡也不是睡不着的,不妨坐在这里陪着他来得好些,母亲,你快些去歇息吧,如今咱们可万不能倒下。”
初入将军府 第266章 同赵阮诚去凉州
战老夫人极是欣慰,在雅竹小心翼翼的搀扶下出了这院落。
魏兰馨见人都走了,这才在床沿躺下,瞧着战青城削瘦而显得格外刚毅冷硬的面容,伸了涂着艳戏蔻丹的指轻抚他的脸:“青城哥哥,你到底还是我的,如今战府便只得我与你了,青城哥哥你瞧,命运还是有意要将你我绑在一处的,那苏凤锦,呵,不过三言两语的便将她打发了,连我都替你不值,不过不打紧……”
魏兰馨一脸满足:“如今你是我的了,也只有躺在床上失了意识的时候,你才愿意让我躺在你身旁吗?青城哥哥,我爱了你十几年,从在国子监的学堂里瞧见的第一眼就喜欢了,你不能抛下我,我这一生便只有你一个人,你同我是要白首偕老的。”
她忽的觉得前路一片光明,仿佛已经预见了战青城同她相亲相爱的那些日子,他对苏凤锦所有的爱,都会转移回来,来到她自己的身上。
翌日晨光微曦苏凤锦便扛了个包袱悄悄的走了。
长安城的黎明四处皆是一片雾色,出城的人各自挑着菜挤在城门口,苏凤锦穿着布衣同这些人站在一块儿,她紧了紧手上包袱,回头看了眼这沉在浓雾里看不真切的长安城,她原也不是长安城的人,不过是嫁了赵阮诚,这才来了长安,而如今,兜兜转转里她终于要离去了,她的兄长,她爹,于她而言都是一个不可靠近的热源,苏凤锦是不会回南阳县里去的,而离南阳县较远的,便只有凉州城了。
清晨的晨门缓缓的打开,一辆马车自远处疾驰而来,惊得众人纷纷让道,苏凤锦挤在人群里,瞧那马车瞧得不大真切,只待马车走了之后再跟着这群人排了队付了关口费再出了长安城。
她站在长安城的门口,回头远远的眺望那雾色里的城,它显得格外的安静、华贵、奢侈,那些暗黑的东西尽数被这雾色与繁华掩盖。
肖富贵见了苏凤锦,有些狐疑:“姐姐,你怎的在这儿?”
扫了眼苏凤锦的包袱,就更觉奇怪了:“如今姐夫可救了今上,想来不日也就官复原职了,你怎么还拿了个报复?哦对我正要出城办案,最近凉州城乱得很,今上已经派了大臣过去了,你这是要去哪?”
苏凤锦紧了紧包袱,哑声道:“没什么,我……就是出去走走,在长安城里呆着,闷的很。”
肖富贵吹了声哨,一匹马打城里头跑了出来:“那你骑着这马去,可要我差人护送……”
“不必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苏凤锦动作不大利索的翻身上了马,她手上有伤,所以总扯不准僵绳,肖富贵骑着马跟在苏凤锦的身旁,有些无奈:“你这技术着实不怎么样,不妨同我一道去凉州城玩玩?隔得不远,而且这一次去凉州城,也是因为凉州城的地不知怎的尽数变成了红色,花草一夜枯死,粮食亦大大减少,查案,想来该是好玩的。”
苏凤锦想着,反正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便同肖富贵一道去也好,于是便应下了:“好,那一路上就有劳你了。”
肖富贵挥了挥手,笑得眉不见眼:“你我姐弟多年,这般客气做什么。我差人去找个马车,你还是坐马车吧,这手伤虽已经好了大半了,还是要仔细着些。”
肖富贵的动作也是快,一会儿的功夫便弄了辆舒适的小马车来,苏凤锦坐在马车里,瞧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满目苍白。
肖富贵也不知苏凤锦是怎么了,见她心情不好,也就没有问,马车一路朝着凉州城奔驰。
此番去凉州城的,便只有赵阮诚,傅文樱带着孩子,不便舟车劳顿,所以呆在长安不曾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