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秦淮哭笑不得:“如今你已自立门户,成了这云绣坊里头的坊主,怎会丢你师父脸面?不知是哪门哪派?江州江左盟?你是女流之辈,莫不是峨嵋?又或者,万花门?那万花门里头尽是些跳舞的,想你这身姿,瞧着倒也不像……”
苏凤锦木着一张脸,抱了绣件儿道:“不过是个小门派罢了,鲜有人知。”
顾秦淮跟着她往屋里走,那才刚踏进门槛,便见姜太红指着他叉腰咆哮道:“真真是冤家路窄!”
顾秦淮想起在秦淮河边这位姑娘的壮举,心肝抖了抖,一段天然的风情尽挑眉稍:“巧。”
“我听忆秋姐姐说,这位夫人被休了,所以同她一道来看看,怎么竟遇见了你,就你这模样,便是那位夫人被休了,你也没有机会!我劝你还是死了这个心吧。”也不知这姜太红是不是跟忆秋呆久了,那泼辣样儿同忆秋是学了个十成十。
苏凤锦搁了绣件儿走了出来,见忆秋正站在门口笑盈盈的同挽珠咬耳朵:“忆秋,可想吃腊梅千层饼?”
忆秋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朝着苏凤锦窜了过去,险些将苏凤锦扑倒在地:“苏姐姐,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苏凤锦瞧她那馋样儿哭笑不得:“有。”
忆秋开始撸衣袖子:“要我做什么 ?”
“帮忙吃。”
“……”忆秋觉得,苏凤锦同战青城越来越像了。
一群人朝着后厨走,待走得近了些,远远的都能闻到梅花放大了的那股子清香。
苏凤锦端了几碟子出来:“这儿的梅花原也不多,所以做得便少些。”
忆秋掐指算了算:“那咱们一人四块儿,刚刚好。”
今儿那股子艳阳还未退下,暖意洋洋的散在这云绣她坊里头,云绣坊里头还空了好几间屋子,苏凤锦一时也拿不准用来做什么,于是便用来搁布料了。
这会儿几个屋子都大开着,通风透气,那衣也拿了出来晾晒,一时小院里头是五色斑斓的,瞧着颇有生气。
姜太红吃了块点心,两眼放光:“苏姐姐,你怎的不开个小店卖点心呢,你这小店若是开起来了,便是五两银子一块,也定有人来买。”
忆秋扫了眼院子里头已经摘光了花的梅花,装作难为的叹了叹气:“可惜啊,做这个极耗费梅花,瞧那院子里头的几株梅树,如今已经摘光了呢。”
姜太红暗自搓了搓手:“我听说,七皇子府里头的玉蕊檀心梅开得才叫好呢,又多又红,还香得很。”
忆秋眸色微亮,吃了糕点便朝苏凤锦道了别,拽着姜太红火急火撩的走了,顾秦淮一时好奇,便也跟了去。
挽珠收了盘子,瞧了瞧天色:“眼看日头要下山了。”
苏凤锦起身收衣服,外头忽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挽珠狐疑的走去开门。
那门外头挤满了人,多是女流之辈,瞧着个个凶神恶煞的,挽珠心头着了慌:“你……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们这云绣坊还没开业呢。”
一个胖女人指着这云绣坊的牌匾号道:“这就是那水性扬花的弃妇住的地方!!前脚刚被战府休了,后脚便又不知勾搭上了谁,我方才还瞧见个面貌俊美的公子从府里头出来!”
挽珠气极:“我家小姐才不是水性扬花!”
那一群女人瞧着挽珠冷笑:“有个那样的主子,想来这婢女也定好不到哪里去!”
“把她们赶出长安去,省得在这里丢了咱们的脸。”
“就是就是。恶妇,滚出来,快滚出来 。”
苏凤锦收了衣,见外头吵闹便出了偏屋,那些人正与挽珠在门口拉扯。
“都住手!”
众人听着那一声低喝齐齐寻声望去,却见一位气质温婉的小妇人缓步而来,她着了件烟青色的袄子,发上只得一枝木簪,瞧着素净得紧,那白面细脖子的,瞧着真真不像个恶妇,众人一时有些懵。
“那恶妇呢?教她滚出来!”
苏凤锦行至众人跟前,将挽珠拉至身后,淡道:“在下苏凤锦,不知诸位有何见教。”
一个臭鸡蛋朝着苏凤锦便砸了过来,嚷嚷道:“你这荡妇,真真是不知廉耻,你若是要做生意去那红袖坊就是!竟敢来秦淮河边!”
那菜叶子搅了些汁汁水水朝着苏凤锦狠狠的砸去,挽珠忙将苏凤锦拽进了屋子里砰的一声便关了大门。
外头的人锤着门骂骂咧咧没完没了。
挽珠扶着苏凤锦回了屋子里,取了干净的帕子替苏凤锦擦着脸,那臭鸡蛋的腥臭味儿熏得苏凤锦一阵阵的恶心,她咬牙忍着,盯着镜子里头的那个自己,忽觉有些厌恶。
她竟不知,原来她是如此弱小,弱小得要任人欺凌。
挽珠不知她的心境,替她擦着面,心疼道:“这脸上青了好大一块儿,得赶紧煮个鸡蛋滚一滚才好。”
挽珠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点了盏烛火才,打后门出去了。
初入将军府 第208章 护妻狂魔
原是想买个鸡蛋的,结果这长安城的人见了她,纷纷赶着她走,别说是卖东西了,瞧见她便砸人,满口难听话。
一时连着那长安城中的文人才子也跟了风,对着苏凤锦的境遇好一番嘲讽。
挽珠怕苏凤锦瞧见满身的伤,便悄去了旁屋收拾了一番才去寻了苏凤锦,苏凤锦依旧坐在那镜子前发呆,那门外忽的又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倒不比先前那般有力,只断断续续的,有一下没一下。
战青城在转角处等了好一会儿,狐疑道:“怎的还不来开门。”
安吉瞧着那灰寂的墙面上那些字以及那门口堆满了的垃圾,低声道:“爷,听闻那些妇人来这云绣坊闹事了。”
“看的出来!”战青城瞪着那被踩成两半的牌匾咬牙切齿,若不是他出城去练兵去了,哪能让那群无知妇人在此闹事!
“找几个在这儿守着,若是有人来捣乱,便去烧他家房子。”战青城瞧着那要死不活的浣纱,心里暗自想着,莫不是他下手下重了?没办法,苏凤锦非要同他道什么前未恕不接待的话,连着浣纱也不要,那小院里头没个人护着,这才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
安吉挥了挥手,跟着出府的几个护卫便沦落成了扫地的,七八个人抄着不知从哪寻来的扫把簸箕以及水桶抹布,一番风卷残云,那云绣坊的门口便立时光洁如新。
安吉掐指算了算,他下午来的时候远远的瞧见几十个人堵在这云绣坊的门口,若是要烧房子,起码得烧个三五七天的,这般行事,倒也是战青城的作风。
那门又断断续续的敲了好一会儿,安吉担忧的瞧着那垂了手的浣纱:“爷,她被您打成那个样子,肋骨起码断了五根,再这么下去,会不会死啊。”
堂堂一个将军,贱兮兮的将自家侍女打成重伤,送到前妻的门口去也就算了,还领着战府的管家两人扒在墙角偷瞄前妻的小院,也就算了,欺负前妻的,他还差人去烧人家房子,对于战青城这种性格闷骚别扭的,战安吉已经见怪不怪了。
真不知道战青城这土匪性子是怎么学过来的,想当初出征之前还是个白白净净的战家少爷,回来之后就成了战家大爷!
好在那门磨磨蹭蹭的终是开了,苏凤锦与挽珠探出两个脑袋来,结果瞧见外头光洁如新,那地板都如同水洗过的一般,一时只觉毛骨悚然。
挽珠瞪着那门边角落里的浣纱吓了一跳:“小……小姐,那……那那那是。”
浣纱一头长发凌乱得很,身上素色的衣带了扎眼的血,挽珠吓得躲到了苏凤锦的身后。
安吉远远的瞧着哭笑不得:“挽珠倒真真是个小丫鬟,那人还没死呢就怕成这样。”
战青城深邃的目光落在苏凤锦的身上,不过小半日,他竟觉得分外想念:“我下手自有分寸,左不过就是些皮外伤,内里无碍。”
安吉瞧着都觉得疼:“小的还当您将人打的不残也半死了。”
入夜的风冽冽的吹着,比不下雪的时候还要冷,好似刀一般刮在身上。
苏凤锦瞧见浣纱腰间的荷包,惊道:“那原是去年新年送给浣纱的!”
苏凤锦哆嗦着凑了过去,将她的发拔开,于对面那幽暗的灯盏折射下苏凤锦将这张脸看得清明:“浣纱?怎的是你!”
挽珠探出个脑袋来,顿时红了眼睛:“小姐,真的是浣纱姐姐啊,这可怎么办,浣纱姐姐会不会死啊?若是真死了那咱们是抬去战府还是买个棺材给她寻个好地儿啊?”挽珠掐指算了算,又是一笔不少的开销。真真是当家方知柴米贵。
那蹲在转角处的安吉憋着笑低声道:“爷,怎的那挽珠也是这般呆头呆脑的,小的觉得还是将浣纱唤回来吧,若是再晚些,许就被挽珠弄死了。”
好在还有苏凤锦,她探了探浣纱的鼻息:“还有气,快,咱们寻个床单来,将她先抬进屋去。”
外头冷得很,那风跟冰刀似的,扔这不管不是失血而亡也会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