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有左相出马,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没两日,浮川书院的录取文书就送到李继勉手上。李继勉将录取文书递给李五时,李五明显惊了一下:“这么快,我还以为要等很长时间。”她抬头看了李继勉一眼:“小将军,这浮川学院不是一般的学府,你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吧。”
李继勉心想,何止花心思啊,连儿子都认了,当下却私毫没表露出来:“你想送十一去浮川书院的心情我能理解,他也算是我的弟弟,我送他上学自然要送最好的。”
李五是真没想到李继勉能把这事这么快办成了。她自然知道浮川书院是什么地方,正因为知道,所以非去不可。前世她剿灭梁玄一族后,李氏重新夺`权,她与十一终于过上了安稳日子。因为在外流浪了三年,两人的学业都耽误了,江山稳定后,父皇就替他二人请了太傅教授学识,正是浮川书院的院长太叔常林。
今世她是没办法让太叔常林成为太子太傅,但若是能将十一送到浮川书院在太叔常林门下受教,那就太好了。
晚上关起门来,李五郑重跟十一道:“去了学院要好好读书,上学堂的机会来之不易,你要好好珍惜,知道吗?”
李文治道:“嗯,十一知道,一定会好好学习。”
“另外你记好了啊,书院的院长叫太叔常林,你要好好表现,争取让他看中你将你收为学生,他是位很博学的老学者,跟着他好好学识明理,你一辈子都会受益。”
李十一点点头:“好,十一记住了。不过……十一要是去学堂了,是不是跟姐姐见面的时间就少了啊!”
李五捏了捏他的鼻子:“就算你不去学堂,姐姐也不可能成天陪着你。姐姐也有姐姐的事情要办啊。”
李十一低下头,突然沉默起来了。
“怎么了?”
十一道:“姐姐,我听达木赫说,洛阳宫中现在住着皇帝和公主,皇帝叫李文治,公主叫李平。那姐姐,我们又是谁?”
李五没想到十一会这么问,顿了顿,拍了拍十一的脑袋,认真道:“十一,我们还是我们,永远是父皇和母后的好孩子,是大唐的公主和皇子,不会因别人占了我们的名字,占了我们的身份,我们就不是我们了。知道吗,十一,姐姐在等你长大,等你长大了,我们就可以夺回原本属于我们的一切。”
十一似懂非懂道:“好,我一定快快长大。”
拿到了浮川书院的录取文书,第二天就可以手持这文书去学院报道了。而那天正好也是跟玄友廉约定的去他府上替他治病的日子。
一早上李继勉便骑马去了禁卫二营,今天有一批刚打造好的武器要运到二营去,他必须过去监督着。而李五便留了下来,替十一换上学子服,准备好小书袋,将文房四房一应用具塞进小书袋中,提着鼓鼓的小书袋准备送他去上学。
李十一第一天上学,达木赫一大早就站在一边看着李五替十一收拾,李继勉走时,也没有跟他离开的意思,明显是想要一起送十一去学堂。
李五自打知道达木赫就是李从义,这几日一直暗中观察他。十一上学,最伤感的不是她这个当姐姐的,反而是达木赫,这几天他一直用一种悲伤的表情看着十一,仿佛十一去了学堂会交到新朋友,就会把他抛弃一般。
李十一自然也注意到达木赫的情绪,走过去握着他的手道:“达木赫你别难受啊,我跟你说了,就算我到书院有了新朋友,你还是我十一最最好的朋友!”
而达木赫的回应是直接抱起他下了楼,放上了自己的马背上,然后看着追下楼的李五流利地开口说话道:“今天我送他。”
李五:“……”
这几乎是达木赫第一次对她说话,口音既不生疏也不怪异,明显平日里跟十一说话已经毫无障碍,只是一直不爱开口而已。
李五见十一坐在达木赫的马背上,一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模样。本来她是想骑马亲自送十一入学的,可看到十一这反应,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和达木赫一起送十一到了书院,回程时,李五记得与玄友廉的约定,直接骑着马就去了将军府别院。
敲开门时,门房明显愣了愣,认是认出她来了,可是她此刻一身男子装束,又不敢确定。
小五道:“是我,我来拜访你家公子,他在府上吗?”
门房赶紧打开门:“在,在的,请进。”
小五进了门熟门熟路向前走去,想着这个点玄友廉应该在书房,去了书房,果然就见他站在书房门外的池塘边,正在抛洒鱼食。池塘里,一尾尾一尺长的大锦鲤争相将头挤出水面抢夺鱼食。
“廉公子。”李五远远喊了一声。
玄友廉抬起头,看向站在院门口的李五:“来了?还算守约。”
李五走进来:“廉公子通情达理,小五自当信守约定。”
玄友廉瞧了瞧李五这一身男子胡衣打扮,虽然清爽干练,但没了一身裙纱绫罗时的柔媚轻盈。心里隐隐生起一股不甘心之感,这样的美人留在身边就应该用最好的绫罗绸缎、金银首饰打扮她,可李继勉那粗人竟将她打扮成这样,实在暴殄天物。
玄友廉丢下鱼食盆:“坐吧。”说着走到院子里的石桌边,拿起壶里刚泡上的花茶给李五倒了一杯。
李五道:“谢廉公子。”
“离开这几日过得可好?我听说李乐群将李继勉从义归坊的大宅子里赶出来了,你们眼下住在哪里?”
“住在里仁坊。”
“里仁坊?呵,他竟让你住在那种贫民窟。”玄友廉听到这里,心中的不甘心之感更加强烈,要是他,绝对不会委屈李五住在那么糟糕的地方。
李五道:“小将军能住得下去的地方,小五自然住得了。”
玄友廉的表情僵了一僵:“你过来是替我治病纾解心情的,希望你记住这一点,不要时刻表现出一副你们俩很甜蜜的模样。”
李五:“……”
李五遂道:“是,我知道了。廉公子,你……可否坐下,将右手伸出来?”
玄友廉闻言,一掀袍角坐下,将右手伸过去,就见李五伸出两指搭在了他的脉门上,眉尾一扬:“你这是干什么?”
李五皱着眉仔细地感受他血管的跳动,过了片刻才道:“我答应替廉公子治病,所以这几天读了一点医书,今日想试试看。”
李五知道自己能治玄友廉的病,要么是他的心理作用,要么就是自己的触碰真的能缓解他的病症。可是无缘无故地触碰总觉得有些尴尬,于是想了诊脉这个由头。
玄友廉任着她摸了他的右手又摸他的左手,过了好一会问她:“诊出是什么脉像了吗?”
李五回想医书上说的那些词,吞吞吐吐道:“浮脉主表,沉脉主里,迟脉主寒,数脉主热,虚脉主正,虚实脉主邪实……”
看着李五背书的模样,玄友廉忍不住笑起来,反手抓住她的手,搭在了她的脉博上,片刻后道:“脉迟且细,肝气瘀滞,看这脉相,小五,你有心事郁结在心不得纾解十分苦闷啊。”
李五脸一红,自己想着给别人诊脉,倒被别人给诊出脉相了。这几日因为达木赫的事,她确实是心里存着心事,郁结难安。
她收回手:“算了,不诊了。”
玄友廉道:“学医这种事又枯燥又苦闷,你这半路出家的,就算了吧。”
李五犹豫了一下:“廉公子,我还不知道,你的生辰是何日?”
“九月初六。”
眼下正是四月,天渐渐热了起来,李五算算日子,还有五个多月。玄友廉说那方术给他算命,说他活不过二十岁生辰,也就是说,只要她帮助玄友廉活过今年的九初六,是不是以后就没事了?
正这么想着,李五突然怔了一下,又问了遍:“是九月初六?”
“你觉得我会记错自己的生辰吗?”
李五万万没想到玄友廉竟是九月初六的生辰,这日子,正是她与他成亲的日子。原来前世他将两人的婚期定在了他生辰之日。这样一来,李终于五能明白那方士为何说他活不过九月初六了,那正是他前世寿终的日子。
“你在想什么?”
玄友廉注意到李五的沉默。
李五摇了摇头:“没事。”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悲?”
“啊?”
“你的眼神里有悲伤,你是不是觉得我活不过那天?或许你心里正希望如此,这样,我就不会像个疯子一样纠缠着你。”
李五不假思索道:“不,正相反,廉公子,这辈子,我真心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李五抬起头,与玄友廉的视线对上,两人同时沉默起来,这时一人冲进院子道:“玄大哥,你叫我——”声音停住,杨枭的视线落在李五身上,“怎么是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被人打岔,玄友廉移开目光道:“杨枭,你过来,刚才公主送来请贴,请我今日去宫中赴宴,我有事便拒绝了,后来觉得有些不妥,所以你替我进宫一趟,将这礼物送给公主做为赔礼。”
杨枭道:“玄大哥,你该不会是因为要见这个女人所以不去见公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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