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来越深,营地间一片寂静,只有间歇的虫鸣之声与此起彼伏的呼噜声。玄友廉也睡意上涌将睡未睡,这时听到隔壁传来一丝极轻微的声响,立即睁开眼,脑子也瞬间清醒过来。
他此前跟李天元说的“睡觉喜静”并不是假话,他自小就没有安全感,无论呆在那里都会存着警惕性,自然睡眠也浅,无论多小的响动,都能将他从梦里惊醒。
他一个翻身坐起来,掀开帐门一角,就见一个小身影从李继勉的营帐里跑出来,向外面跑去。
看那身形,除了小五那丫头,也不会是别人。其实这几日,他一直想单独与她见个面说个话,可是他来到李天元的军中,时刻处在两人的视线之下,根本没有机会与她独处,也不想在别人面前表露出自己对这女奴有过多的关注,所以一直按兵不动。
此时倒是个与她见面的好机会。
他立即起身,向外追去,刚走出营帐门,便见隔壁的营帐门也掀开了,李继勉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走出来:“廉公子,这么巧,你也起夜啊,咱俩晚上这酒都没少喝,要不一起。”
玄友廉:“……”
“都是大男人,你总不会不好意思吧?”
玄友廉:“……”
李继勉说着走过去揽住玄友廉的肩,拽着他向外走了几步。玄友廉忙道:“不必了,我只是有闷,出来吹吹风。”
还没说完,李继勉已经来到一棵树干边,坦坦荡荡地掏出东西撒起水来。
玄友廉脸一黑,转身要走。
李继勉扬着唇角,戏谑道:“都是大男人,有什么好羞涩的,就算小廉那处短小些,哥哥我也不会嘲讽你的。”
玄友廉就算沉得住气,也禁不起他这般挑衅,转过身走到树边,解下裤带也朝着那树根尿起来。
李继勉低头瞧了一眼,吹了一声口哨:“嗬,看来还真是个大家伙。”
玄友廉冷冷道:“彼此彼此。”
两人暗暗较劲地撒完尿,又假惺地说了几句话,各自回了营帐,躲在一边的李五这时走出来,只觉得眼睛辣得厉害。
她出来方便,解决完回来,哪想到正好看到这一幕,觉得这两人简直有毛病,大半夜出来互晒鸟儿较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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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钢铁直男1号李继勉:是男人就脱裤子尿,谁不尿谁怂。
钢铁直男2号玄友廉:尿就尿,谁怕谁。
李五:神精病啊!
第037章
自打出了京畿道,入了都畿道,路上确实不太平起来。
不时有一伙匪贼窜出来,也不正交锋,就专盯着守着粮草辎重车的位置,趁着守卫不注意,上来就抢,能抢多少算多少,抢到了什么也不管,直接往两边的林子里跑,那林子草木茂密,地下又多是碎石,马不好走,追都追不上。
虽然玄衣军与骑兵队都有防备,但还是被抢走了一些粮食。
当然,这些匪贼也只是些饿疯了的饥民,并没有多大的战斗力。
李天元和玄友廉陆续抓了一些打劫的饥民,杀了将头颅挂在车上,想震慑那些抢粮的饥民,可没有什么效果,那些埋伏在路边的饥民们压根不管不顾,有几次,一群人冲上来,抢了那些干米直接就往嘴里塞,背后被刀子都砍花了也不管,只张口吞着米。
就算死也得做一个饱死鬼。
人一旦疯狂起来,什么威胁都没有用。虽然长安的小朝庭已经建立起来,可忙着争权夺势、勾心斗角,根本解决不了饥民的问题,整个关内饿殍遍地。
李五骑在马上,看着这些画面,初时还有些同情,后面就麻木了。
乱世之中,最轻贱的就是人命。也不能怪这些军人狠心,行军打仗本来就不是做善事,都是一帮杀性十足的士兵,无论这些饥民是可恶还是可怜,抢军资对于任何军队来说都是绝不可饶恕的重罪。
除了饥民抢劫,最头疼的就是那些有组织有纪律的土匪,除了粮草,还盯着骑兵队的马匹。一匹战马在此时抵得上一百个贱奴的价格。那些土匪藏得十分隐蔽,等着骑兵过来,就扔出马绊。
那马绊是一个双头缠着石块的麻绳,抡着胳膊甩出去后,力量极大,碰到马腿就会借着在空中旋转的力道将马腿捆绑起来,使马匹摔倒,然后暴徒们趁机冲出来,直接砍死骑兵,骑上马就跑。
如此四五天,骑兵队已经损失了五十匹马,死了十几个兵。
从蜀地到长安的路程比长安到洛阳的路程长了一倍有余,李天元尚且不损一兵一卒,然而进入都畿道才几天,就损失了这么多马匹和人员,足可见这地方有多乱。
玄衣军那里也损了不少粮草和士兵,除了抓到落尾的匪贼杀了泄愤,也没有什么可以解决的好办法。
后来凡是遇着可能下马绊的地段,玄衣军就将骑兵队围在中间行进,其它时候骑兵队分散在玄衣军外围或前后,时刻观察周围地形,以防止有饥民匪贼埋伏。
不过这样一来,行程也耽误了下来。
原来从长安到洛阳一路不耽搁的话,二十天左右也就到了,可依现在的情形看,没有一个月,抵达不了。
唯一的好处,就是玄衣军与骑兵队这几天互相帮助,倒真的生出几分兄弟之情来。晚上扎营时,双军区分的也不像之前那么泾渭分明,都是扎在一地,褐顶帐旁边就是乌顶帐,放眼望去,两军一片和睦。
这夜玄友廉与李天元、李继勉又在李天元帐中商量明日行军的事宜,三日后军队要经过夹在两山间的一片谷地,那山是荒山,山多乱石,一直以来就有一伙匪贼占道,以滚石阻截过往商队行人。
对于这种劫道方式,没有什么好办法阻止,除非绕路,或是悄悄绕到石山上将那些埋伏的暴徒杀掉。显然这两种办法都不适应,前者绕路必将要渡一条大河,渡河的船只从哪里来?万一在水上遇到水匪,那更加危险;后者,玄衣军和骑兵都不熟悉地形,根不可能做到上山反埋伏而不被对方发现。
玄友廉道:“为今之计,只剩一个办法了。”
李天元道:“小廉,你说说看。”
“我们将兵线尽量拉长,使人员稀疏些,即使遭到滚石袭击,也不至于伤亡太重。那些人一旦推落滚石,势必会露出头来,这时让埋伏的弓箭手将那些人一一射杀下来。那些人只是占着天险,人数上,绝对是我们占优势。”
这个办法虽然会有一定的牺牲,但却是目前唯一可行之法。
三人又商议了一会,玄友廉便先离开了,留下李天元李继勉两兄弟在帐中商讨。
李天元道:“我倒真没想到,这一段路会这般难走,还好那女人脸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公子哥,早早打探清楚这里的地形局势。要不是他主动提议要跟我们一起走,我们这次估计真的会损失惨重。”
李继勉道:“他这么做也是为自己着想,玄凉突然让他单独带两千兵回洛阳,估计也暗含一番考验之意。洛阳是玄凉的大本营,他怎能不知道都畿道眼下的情形,派玄友廉带兵,就算不用上战场,也能借机考验他一番。”
李天元笑道:“义父让你这次随我入京,可不也是对你的一场考验?他们都以为你与我一般是父亲的义子,哪想到义父敢把亲生儿子送来京城,否则能这么轻易让你离开?肯定要多留你下来喝几个月的好酒。”
两兄弟又说了会话,李继勉退了出来,刚跨出李天元的帐门,便见不远处,玄友廉与李五站在一顶营帐边,正低头交谈着什么。
李继勉眉头皱了皱,却没有过去,而是回到了旁边自己的帐篷里。
过了一会,李五捧着水壶进来,一进门就听到低沉的声音道:“刚才跟玄友廉说什么了?”
李五没注意到李继勉回来了,吓了一跳。
“廉公子在散心,我去取水,正好撞上了,就随便问了我几句。”
“问什么了?”
李五顿了一下:“廉公子问我,平日里要些干什么活,饭吃得饱不饱,觉睡得好不好……还有,小公子的脾气大不大,好不好伺候,有哪些喜好,又讨厌些什么东西。”
这番话无论是谁听起来都像是玄友廉在向他的随从打探他的情况。
李继勉冷哼一声:“你怎么说的。”
李五道:“我说小公子脾气很好,很好伺候,喜好和讨厌什么小的就不清楚了。小公子放心,小五有分寸,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明白。”
其实她只说了一半真话,玄友廉只问了她平日里干活吃饭睡觉什么的,压根没问李继勉的情况一个字。可是她若照实说了,李继勉肯定生疑,觉得她跟玄友廉有什么,所以干脆误导李继勉,让他以为玄友廉对他别有心思。
“以后离他远点,我不喜欢你跟他接触。”
李五低头恭敬道:“是。”顿了顿,犹豫道,“小公子愁眉不展,是不是行军遇到什么麻烦事?”
李继勉道:“这个你不用多问。”
“是。”李五暗暗心想,那玄友廉刚才对她说,让她三天后务必小心,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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