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几天,玄友廉并没有私下找李五再谈过话,仿佛那天傍晚的对话根本没有发生。至于李五跟李继勉之间,李五借着李继勉怀疑跟踪的由头,索性彻底闹了一次脾气,一连几天都刻意不答理李继勉,更别说给他好脸色看了。
李继勉几次想找李五谈话,都被她找各种借口躲了过去。李继勉索性摆起将军的架子,将她叫进军帐,刚要靠近,李五直接拔了腰间的刀道:“小将军叫末将来是想要与末将切磋武艺吗?正好末将最近多练了几式刀法,虽然比不过小将军神勇无敌,但一时半刻还是撑得下去的。”
李继勉一脸无语道:“小五,你要闹脾气到什么时候?”
李五道:“末将有何资格闹脾气?小将军怀疑跟踪末将,说明末将做得不够好,必须更加严与律己,事事注意。”
“够了,我承认我错了,我不该跟踪你怀疑你了,行吧。小五,别闹了。”
“小将军既然无事,末将告退。”
李继勉听她左一个“末将”又一个“末将”,只觉得这口气生份得厉害,一点都没有自称“小五”时那股子绵软可爱之感,恼道:“有完没完?”
李五却不理他,直接转身就走。
李继勉见这女人发起脾气来真是有点无理取闹,直接上前一步,先缴械,后扛人,随后就将压到了软垫之上,狠狠堵住了她那张言辞刻薄的小嘴。
待得李继勉松开嘴,李五面无表情道:“小将军要是羞辱尽兴了,可以放开末将了,末将还有要事在身。”
李继勉:“……”
李继勉吻都吻得怪没意思的,松开她坐起身,抚额道:“这他妈也叫‘羞辱’?小五,你倒底要怎样?”
李五面无表情道:“小将军,这不叫羞辱叫什么?还是说我应该满面娇羞,跪谢恩宠吗?”
李继勉:“……”李继勉从不知道李五刻薄起来,言辞会如此尖酸,往日那副软绵小猫的模样彻底消失不见。
“行了,你出去吧。”
李五站起来:“末将告退。”
李五前脚出了营帐,哈胡弩后脚进来:“小将军,还是没哄过来?”
李继勉心中憋火,不想说话。哈胡弩又道:“小将军,俗话说,床头打架,床尾合,要不你干脆把她绑回床上,狠狠干她了三天三夜,让她下不了床,看她还有没有力气发脾气。”
李继勉拿起手边的水壶直接向他砸去:“滚出去。”要是真能干她,他还用自己一个人憋火吗?他不就是担心那前朝禁卫是来找她的,担心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她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几天不理他?
没两天,李五直接自请领了去临近县城征兵的公差,要离开洛阳城几日。哈胡弩把这件事告诉李继勉的时候,李继勉道:“她爱去就让她去吧,随便她了。”
哈胡弩便要离开去安排,被李继勉叫住,道:“多派点人保护她,别出什么事。”顿了顿,又气道,“这丫头此前心大地说要征一个营回来,我看她这次出去能征几个兵回来。”
得了李将军同意,李五便带着达木赫以及三十个右羽卫出了洛阳城。达木赫已经是百卫长了,按理说侍卫队中应该诸事听他吩咐,结果他却摆出了一副将李五奉为首领唯命是从的模样。一个百卫长随一个小队长任意调遣,同行的禁卫们看得分明,更加相信这李五跟卫将军就那种关系。虽然禁卫军们想不明白自家卫将军这么一个铁血汉子怎么会喜好男色,可看了李五的容貌,却又觉得要是长成这模样,弯了也情有可缘。
随即自然而然地想到,那中书省的玄侍郎玄大人,如李五一般也是男身女像,容貌艳丽,现在与自家卫将军同住一个屋檐下,不知道两人之间是不是也有一段绮丽之谈。
李五骑在马上,完全没想到身后这些个羽卫们思维如何发散,光看到达木赫对她言听计从的模样,已经联想到玄友廉与李继勉会不会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关系上去了。
出城在官道上行了一个时辰,身后追上来一队人马,便见玄友廉骑着马领着七八名玄卫追了上来。
李五挺意外的:“廉公子,你怎么来了?”
玄友廉道:“我去岭化县有些公务要办,听说你也正带着羽卫去往那里征兵,既然顺路,不如同行,也有个照应。”
李五犹豫了一下道:“若是顺路,那同行也是自然的,只是不知廉公子去岭化县有什么公务要办?”
玄友廉淡淡道:“一些琐事而已,讲了你也没兴趣听,不说也罢。”
李五:“……”这人分明根本没什么公务,就是追着她出城的吧。
岭化县离洛阳城六十余里地,是一个人口密集尚算繁华的中等规模的县城,中途要渡般过一条江,行进速度不快不慢的话,今晚在驿站宿一夜,明日正午便可抵达。
李五与玄友廉赶了一天的路,傍晚在驿站歇下。按照驿站接待官员的规矩,玄友廉的官阶可独住一件上房,而李五、达木赫与他们所带的羽卫一样,只能住五人一间的小房,也就是落个角,睡个觉,没得享受。
李五知道自己若想带兵,与士兵同吃同住是必须要经历的过程,所以早有心理准备。看了看那五人睡的通铺,觉得还算舒适。与羽卫们一起吃了驿站提供的晚膳,就脱了盔甲,准备合衣而眠。就在这时一名玄卫跑过来道:“李侍卫可在?我家大人有事请你过去一趟。”
李五闻言从被子里爬出来,去了玄友廉的房间,在门口看清屋内摆设后,惊叹果然身份不同,待遇差得有点大,这屋子内家具箱柜桌椅皆是由上等的花梨木精雕细琢而成,堪称豪华,比李府都要奢侈。
想来这些驿站小官员们为讨了好出差的京官,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玄友廉道:“来了就进来吧,别在门外站着了。”
李五犹豫一下,跨进门道:“廉公子找我有什么事?”
玄友廉道:“坐吧,桌上有茶,刚泡的。想不到这小小的驿站里也有上等的龙井茶。”
李五确实有些口渴,走到桌边倒了茶喝了一口,果然是上好的茶叶,入口香气四溢,润而不涩,道:“果然是好茶,这驿站的驿官怕是把家底都拿来招待廉公子了。”
“不仅茶好喝,屋子也暖和,床被也绵软,不如,你今夜就睡在这屋吧。”
李五放下茶杯:“小五怎敢占了廉公子的卧榻,不用了。”
玄友廉却已起身将门关上,淡淡道:“你跟我之间还要这么客气吗?公主殿下?”
李五眼皮跳了跳,听着他叫着这个称呼,虽听不出讽刺或是别的意思,但就是觉得别扭。
那日跟他摊牌后,他就走了,此后也没有跟她多言,看来今日是要好好与她聊上一聊了,遂道:“廉公子,你还是别这么叫我了,怪吓人的。”
玄友廉道:“那好,我还是叫你小五,小五,打算以后怎么办?”
李五怔了怔:“小五没明白廉公子的意思。”
“你……要继续跟着李继勉那样的人吗?你身份尊贵,不该受他差遣,没名没份的呆在他身边。如果你愿意,虽然无法公开你的身份,但我可以让你享有与你身份匹配的荣华富贵。”
李五道:“小五还是没明白廉公子想说什么。
玄友廉沉默一下道:“你带着你的弟弟到我身边来,我玄友廉发誓,这一辈子,我会好好照顾你和你弟弟,让你们一世衣食无忧,荣华富贵。”
李五低头将手伸到那壶盖上盘摸了一下,感受那龙井茶还烫热的温度,顿了顿道:“廉公子不介意我曾是李继勉的女人吗?”
“不介意,只要你愿意将你的心彻底给我,我不介意之前发生的一切。这样的世道,我知道你带着弟弟想活下来,有多难。”
李五垂下眼:“廉公子,你是爱上我了吗?”
玄友廉沉默。
如果他没记错,这是李五第三次问他这个问题。
第一次是两年前他去往河东,在元宵节赏花灯的夜晚,将李五堵在了路边。那时李五对他道:“小五不明白,小五只是一介卑贱奴隶,廉公子对我为何不依不饶,难道……廉公子爱上我了不成?”
当时他的回答是:“你以为你是谁?我怎么可能爱上一个奴隶?”那时李五尚且幼小,干瘪瘦弱,看上去一点都没有女人的样子,他发觉她能抑制自己胃症的痛苦而想得到她,却被李继勉严防死守,根本无法得手。那时,他便隐约对她起了一种很奇怪却说不明白的情绪,然而那时的自己根本无法分辩。
第二次是两年后他与她重逢,将她带回洛阳,终于死死按在了自己身边。却没想到李继勉也追到了洛阳,想方设法要将她带走,还故意吻了她一脖子的吻痕来气他。
那时李五面对他不放手的行为再次疑惑,问他:“廉公子,你总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而那时他气恼李继勉对她的占有,冷眼掐着她的下巴说了非常侮辱人的话,道:“喜欢?当然,漂亮的女人男人都喜欢。你一个奴隶也不需要什么名份,就算身子脏了也没事,反正我也是留在身边当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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