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聘坐在地上,眼看着两条狼犬冲着他逼近,心里也没当多大回事。不过两条狗而已,他三岁习武,十二岁就能靠着双拳以一敌六把街头欺负他年纪小的混混打得娘都识不得,现在还怕这两条畜生?
世事难料,当其中一条狗冲后方嚎了一嗓子召唤出了另外十余条狗的时候,江聘就知道,事情难办了。
单打独斗对十几条大汉,他还能壮着胆子试试。但对了十几条不知饿了多久的狼犬,还是快些跑的好。
四条腿的跑起来确实是迅速,江聘用尽了全力穿了两条街才终于甩开了狗群。本以为没什么事了,刚想要歇歇,这就听见后方传来了阵急促又兴奋的呼吸声。
回头一看,正是那条领头的狼犬。
前方是道高墙,狼犬扑上来,江聘也管不得什么私闯民宅流放三年了,赶紧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墙头。
狼犬蹲在墙根底下,吐着舌头看他。他心里有些得意,可还没来得及笑两声,一阵风吹过来,江聘手软脚软的,一个没留神就跌下了墙头。
乐极生悲。下面竟是泊湖?
作者有话要说:
排雷:
女主是个娇柔柔的小姑娘,没什么了不得的金手指。
男主虽然前期又不正经又不着调,但他会成长的。
重要的是,男主很宠媳妇。从始至终都很宠。【doge】
第2章 章二
湖水阴寒,冻得江聘唇色都白了。
他本是想就近找个岸就上去的,奈何这湖的形状是忒奇怪,不仅奇怪,还奇大。
他靠着直觉游了好半天才摸到了踏踏实实的地面,还没来得及上去,就听着上面传来的两个姑娘聊天打趣儿的声音。
都是不大的年纪,笑起来都像黄鹂鸟一样的好听。而被唤作姑娘的那个,尤其出彩。嗓子如珠翠落入玉盘般的清脆婉转,却又慢声细语,轻柔的好似鸟儿翅膀下的绒羽。
她话不多,更多时候是在耐心地听。但就是那偶尔的一句,也撩得江聘心痒痒,口干干。
莫不是被冻出了心疾了?
江聘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前胸,扑通扑通,跳得比书院要考试时都热烈。
小亭里的两个姑娘已经站起了身,迈了步子准备要走。
“姑娘,不早了,该回去了。”粟米伸手给鹤葶苈拍了拍裙摆上的尘土,笑着打趣她,“若是姨娘还是不高兴,要罚您。奴婢差使阿柴去给您送饭,饿不着的,您且安心。”
“胡闹。就你话多,还没什么好听的。”鹤葶苈推搡她,随手把发间的那朵茶花取下来捧在手心,“这个玩意可不敢戴到姨娘面前去,她非得骂惨了我。”
要走?
江聘从水底咕嘟嘟地冒着泡抬起头,忽的有点心急。
他头顶上是一方刚长出了点小花苞的新荷,从上方看下去,正好遮住他的脸,却也挡住了他的视线。江聘小心地把荷叶往旁边移了些,露出被湖水浸得漆黑的眸子来,顺着声音往上瞧。
穿着淡粉色裙子的姑娘捧着茶花跟旁边的丫鬟娇笑,也正巧望过来。
柳叶一样的弯眉下有双漂亮的杏仁眼,又大又圆。水润润,羞答答。
四目相对。那一瞬,江聘觉得,连鱼儿在身子周围乱扑腾带来的水声都消失了。
天地间静得可怕。
啪嗒一声,鹤葶苈手里的茶花落进了湖里。她焦急地攥住粟米的手,慌乱地往后退,“粟米…湖里有人。”
嫣红的茶花砸在水面上,激起的水花溅在江聘的脸上。他的长睫上沾了一大颗,晃悠悠地悬在眼前。眼前的世界忽的模糊了,他看不清亭上姑娘的脸色。
花瓣散落了些,浮在他的脸侧。红艳艳的,更显得他的皮肤白的剔透。
江聘晃了两下脑袋,把恼人的水珠甩掉。眼前姑娘的脸庞变得清晰,比他想象中还要漂亮的小脸,上面明晃晃的是震惊,恐慌还有不悦。
真好看的姑娘啊。
能在学堂上用一张嘴顶回三位先生斥责的江聘词穷了,他张张嘴,又合上。说不出话。
姑娘会不会以为我是个故意偷摸摸进来的登徒子?她要是不喜我该怎么办?我该说点什么让她对我另眼相看一些?
他脑海里飘出了一串的问题,却忘了那件最重要的事。现在这是别人的府邸,无论他是被狗追了还是被狼撵了,这样大剌剌地泡在人家的湖水里,都是不对的。是会被当做偷儿逮起来送进府衙里去的。
何况,他还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府里的姑娘瞧。
“你…你个臭流氓!”粟米顺着鹤葶苈的指尖瞧过来,正看见江聘顶着荷叶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也是一紧,赶忙护住鹤葶苈退到小亭的另一侧,开口骂他。
刚长出来没多久的荷花骨朵瘦长的一条,粉白.粉白的,悬吊在江聘的额前。本该是挺漂亮的早荷之景,落入了亭上的主仆二人眼中,却不是了那么回事。
荷花看起来有多纯洁无瑕,出泥不染,江聘瞧起来就有多猥琐肮脏,不似好人。
尽管他长得也是个细皮嫩肉的少年模样,高鼻大眼,剑眉笔挺,英气逼人。
“我…我不是故意地进了你家府邸的。我是不小心掉下了墙头,因为…”因为被一群疯狗给追了?不行,姑娘还看着呢,这话江聘是打死也说不出口。
书到用时方恨少。怎么把这件算不上多光彩的事用好听的话儿给说出来,说得让人家听得懂,能谅解,可真是件大难事。
不过他也没机会再细细琢磨词儿了,因为那头的粟米已经乱了阵脚。她把鹤葶苈护在身后,左瞧瞧右看看,直接抓着石桌上摆着的小钵盂冲着湖面就砸了下来。
这也不怪她。她在侯府里待了这么些年,见过的男子数都数的过来,哪曾想过好好赏个景的功夫,这湖里忽的就冒出了个小流氓?她家姑娘还在她身后站着,不厉害点露出点爪子,让人家给欺负了怎么办?
小钵盂是装鱼食用的,为的就是让来亭子里的姑娘夫人能喂喂鱼解闷。早上丫鬟新装的鱼食,这会儿还有着多半碗。
现在就那么生生砸了过去,钵盂溅起的水花还好说,主要的是江聘的头脸上沾满了那细碎的不知名的鱼食沫儿。动静太大,惹得大鱼儿小鱼儿都争抢着跳起来去撞他的脸。
都让人家瞧见了,也没必要再遮掩了。江聘干脆一把将挡着脸的荷叶抓下来,手攀着亭子底下的石阶就要往上爬。有条不长眼的鱼儿撞进了他的嘴里,江聘呸了一口。
“你在做什么?”鹤葶苈终于出了声,她又气又怕,小嘴微微张着,露出贝齿的下沿,整齐洁白,“不许上来!”
姑娘生气了。姑娘发话了。
江聘本就被湖水泡的没剩了几分力气,现在手一抖,又扑通一声落了下去,迷茫地睁着眼看她。他长得俊,又白,现在这失了神儿的样子,像只小鹿。
“二姑娘?”侯府里没有哪儿处是没人的,鹤葶苈这声出的有点大,走在小路上还提着食盒的小丫鬟凑过来了俩,惊疑地看着她们,“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鹤葶苈拦住想要说话的粟米,摆摆手,“我们逗鱼儿呢。”
两个丫鬟福了福身,转了个弯儿走远了。粟米探头瞧了瞧埋进水里咕噜噜冒泡的江聘,抓着鹤葶苈的手问得义愤填膺,“姑娘,你该告诉她们这有个潜进府里的小贼的,怎么就让她们走了呢?”
“那两个丫鬟是大姑娘身边的,大姑娘的嘴你也知道,厉害得很。这事传到她的耳中,指不定说出我私会外男的什么话,传出去,太难听。”
江聘又冒出头,眼都不眨地看着那个说着话的姑娘。他看得出来人家对他并没半点好感,不过他还是挺高兴。姑娘这是帮他解围呢。
“而且,若是他当真不识趣,侯府家丁众多,他跑不了的。总轮不到我们插手。”鹤葶苈挽上粟米的胳膊,旋了个身往亭外走,“罢了,当作是日行一善吧。”
“二姑娘。”见二人真的要走,江聘忙跟着她的步子往外游了二尺,伸着脖子唤她,“敢问芳名?”
他在街头跟一群的不三不四小痞子混了多年,吃喝玩赌什么都干,却是从未做过调戏姑娘的事。这第一次问人家的名字,江聘还觉得有些生涩,舔舔嘴唇心里有点发慌。
“无耻!”鹤葶苈没理他,倒是粟米回头看了他一眼,瞪着眼骂出声,“登徒子活该被抓了送衙门。”
江聘头发上还沾着鱼食,顺着水一路游过去,惹得一众鱼儿跟着想要染指。等他好不容易找了个狗洞钻出去,头上的碧玉发簪上还悬了尾小金鱼,睁着圆眼睛甩尾巴,扑腾了他一脸的水。
“再动?小爷炸了你。”江聘抓着它的尾巴给拽下来,放在眼皮子底下吓唬。
姑娘头也不回地走了,连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没留下。他这心里,空落落的。
小鱼吐着泡泡看他,江聘到底是没忍心。手一扬又给它甩回了院墙里面,也算是姑娘的鱼了,放它一条生路。
他把手指伸进嘴里,吹一口气就是一个悠长嘹亮的口哨。不远处传来阵啪嗒啪嗒的马蹄声,那匹先前弃他于不顾的马又扬着脖颠了回来,甩甩脑袋,好长的一串响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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