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引穹不知是不是因为那祭司的举动怔呆了,此刻半跪在地上,久久没有动静,哪怕是将那祭司从地上扶起。
那祭司突然咳了几声,鲜血又汩汩地从唇角淌了出来,而他艰难地往风引穹方向探着手,喃喃说着什么。
“云……继……”
风引穹仍旧没有回过神来一般,茫然怔怔地接住了祭司探出来的那只手,整个人呆跪在地上,迟迟没有下一个动静。
“云继……放……下……”吧……
就在那祭司说着这句话时,风引穹好似终于回过了神来,动作飞快从手上退下了先前抢回来的那枚扳指,套回了祭司的手中,紧接着,更是连点那祭司几处心脉大穴,面色僵冷至极地喝道,“闭嘴!”
祭司神情隐约叹息,甚至无力地苦笑了一下,风引穹手上动作不停,面色却更加僵冷难看了些!
而此刻,封寂阵外的气浪烟尘也终于平息了下来。
宣绫靖与连悠月的身影,风引穹与祭司的身影,同时出现在了慕亦弦与闻人越的眼前,出现在了山腹之中众人的眼前。
看见宣绫靖暂时无恙的喜与忧,看见连悠月身在献灵阵中的惊与疑,还有殷杬看见风引穹失败的愤与怒,种种情绪,刹那在这山腹之中蔓延开来!
第三百零九章惊疑,变故迭起(二)
连悠月似乎还想偷偷多看几眼闻人越,可抬眸发现闻人越的视线正看着她时,眉眼一缩,飞快垂下了头。
而这一刻,慕亦弦的视线里,却只剩下了宣绫靖那一道尚有生息的倩影!
铺天盖地的欣喜瞬间将他笼罩,他素来沉寂无波的纯黑瞳眸里,这一刻,都是波澜壮阔,风起云涌。
那灼热的视线,让宣绫靖都冥冥之中有所感应地从风引穹身上收回了视线瞧了过去。
视线对视而上的那一瞬,宣绫靖心头从未有过如此喜形于色的庆幸与感动。
她,还能活着,还能再多看阿弦哪怕只是一眼。
此刻,因着凝洄祖屋之前的变故,风引穹暂时有所顾及,没有再攻击封寂大阵,宣绫靖也得以了喘息。
若非连悠月的指尖仍旧点在她的眉心,她恨不得暂且离阵出去,总好过让阿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忧心,仍由无力感一点一点在心中扩大。
还有阿越师兄……
宣绫靖眉眼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方才虽是强迫了自己不去想,不去猜,可连悠月那些自言自语的话,却像是一块石头压在她的心头,沉沉的,搬不开,压不碎。
甚至,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刺痛与愧疚感在胸腔里蔓延,虽不至于让她痛不欲生,却也让她心神再难安逸。
宣绫靖微微抬眸瞧了一眼眼前的倩影,有些问题,她真的想要弄个清楚,问个清楚……
哪怕,此生已并非彼生。
哪怕,也许不知道会更好。
有些人有些事,哪怕只是凭借记忆存在着,也好过无人问津,被淹没在时间里。
更何况,那是她的师兄!
而因着这一眼,宣绫靖才发现,连悠月周身环绕着的悲伤气息更浓郁了些,还有一些欲言又止的神情在眼盼、唇角流连。
到底……怎么了……
宣绫靖实在不解,可连悠月的悲伤又太过真切,让她无法视而不见。
在连悠月的指尖从她眉心移开的那一刻,她忽的从连悠月眉眼处看到了一抹坚决。
就如同她先前倔强固执地说,“殿下……不可以出事。”
明明坚定的如同赌咒,就偏偏莫名的,让人心疼。
而这一次,她说的是,“我……可以带你们进去……去里面阻止他。”
宣绫靖不懂她眉眼里的这一抹坚定是因何而来,可偏偏因着这一抹坚定以及连悠月周身那宛若凝实得伤感,她感觉连悠月这句简单轻柔的话,也许每一个字都格外沉重,才会让她之前眉眼间一直挣扎着矛盾。
而这一切的缘由,只不过她们都不懂。
就好比,她不懂,为何连悠月轻而易举毫无破坏的就闯进了献灵阵内……
就好比,她不懂,为何连悠月的指尖点在她的眉心后,那凶戾之气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她体内彻底枯竭的术力,都莫名其妙隐隐恢复了一成……
就好比,她不懂,为何连悠月可以以那般奇怪的手段保护阿越师兄避开了自焚国书仪式的掠夺……
她能嗅到术力的气味,她方才所说的那些惹人联想猜测的话语……
一切的一切,太多谜题,她都不懂。
可连悠月的提议,放在此时此刻,却让人无从拒绝!
因为那祭司的抵挡,宣绫靖不知风引穹此刻伤势的轻重,如若风引穹再次攻击,她不知是否还能抵挡得住。
若非是因为凝洄族外的百回归心阵关闭了阵眼,他们无从进去,她早已让阿弦从阵眼进入凝洄族内制止风引穹,而不是在外如此被动了。
连悠月此刻的提议,正中他们的下怀,更是解决眼下被动处境的上上之策。
宣绫靖无从阻止,可还是在连悠月准备离开时,拉了一下她的衣袖,眉眼定定,柔声道,“悠月你……不会有事吧?”
连悠月忽的眉眼弯弯,笑得干净剔透,她转过身来,眸光细细瞧着宣绫靖。
可宣绫靖却从那对视的纯净眼眸中,看到了神思的游离。
连悠月看着她,却出了神,神情怔怔,仿若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在她面颊上,还透着一股满足,一瞬将她周身的伤感都驱散了不少。
她指了指自己的头,笑得有些……迷离,“有他陪我,不会有事的……”
宣绫靖知道,她说的是她的记忆,可这一刻,因为连悠月的那些话,她心头却莫名拂过一丝疑惑。
连悠月说的人,是这一世的阿越师兄,还是……上一世的阿越师兄?
从连悠月自言自语说着什么这一世怎样怎样时,她便已经明白……
连悠月怕是与她和阿弦一样,来自于那一世。
上一世,在她去世后,究竟还发生了什么……
可惜,连悠月说完那句话后,便迅速从献灵阵中走了出去,根本不曾给她机会去追问。
宣绫靖瞧了一眼风引穹,见他仍在那祭司身边忙碌着,似乎在布置什么阵法,才稍稍宽了宽心,决定先离阵片刻。
没有风引穹的攻击,自焚国书的仪式一直没有进一步的进展,封寂大阵无需担心。
她刚一走出献灵阵,便被慕亦弦强硬地拥入了怀中,紧紧贴着他,她都能感觉到他那颗尚还未平复下来,剧烈颤抖的心跳。
能牵动他心神至此地步的,上世此生,也仅有一个她而已了。
她的手轻轻的攀上他的心口,掌心的温热好似一团火,穿透衣帛穿透肌肤,传入了他的心中。
直到他的心跳一点一点恢复平和,她才微微仰了仰头,风华熠熠的眸子里,除却本有的虚弱,还透着一抹歉疚。
二人之间一语未发,可默契已然在二人周身默默流转。
慕亦弦越发用力地将她扣紧,恨不得揉进骨血中,只有他自己知晓,在看见她那好似最后诀别的笑容时,在气浪烟尘遮住视线时,他素来执剑如风的手,都在生生颤抖。
他想,他这一生的恐惧与害怕,怕是都寄托在了她的安危上。
宣绫靖缓了缓心绪,才想起正事来,低声附在慕亦弦耳畔叮嘱了几句。
而慕亦弦听闻了她这几句话,眸色越发深邃了些,可眼波却柔得溺人,仿佛藏着无穷无尽的疼惜与怜爱,仿佛捧着他的整个世界。
因为宣绫靖这些话,也是将她的整个世界都交托在了他的手上。
因为她告诉了他,修习阵术之人的死穴,也是……她自己的死穴!
性命相托,此生不悔……
……
闻人越默默瞧了这紧紧相拥的二人一眼,琥珀色双眸里,神情一闪而没。
自从从阿靖师妹口中听到那些上一世的事情,自从从阿靖师妹口中亲口确认她仍爱着,自从那晚无睨山他决意放下时,他就知晓,此生,他进不去他们二人独成的那个世界。
东帝为了阿靖师妹不惜从上一世追寻而来,上一世的他自己,若也有此等情意,为何不曾效仿东帝一样,追寻而来呢?
总归,他是输了一筹吧。
更何况,他们两世情意,堪比天地,他又何必掺和,徒添数人的烦恼呢……
连悠月见他视线流连在宣绫靖的身上,不禁眉眼黯了黯,才勉强勾出一抹笑容,低垂着头,绞着衣角嗫嗫道,“可要……现在进去?”
她的出声,终于打断了闻人越不着痕迹的视线,也打断了宣绫靖与慕亦弦二人之间的默契氛围。
闻人越这才敛了敛感慨的心绪,又漾着几分打量疑惑的视线落在了连悠月的身上。
察觉到闻人越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连悠月心神刹那紧张了起来,连偷偷瞧也不敢了,拼命埋着头,似乎生怕闻人越会开口问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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