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桑莫却有些迟疑地道,“殿下,郡主还有几句话,她说,帮您破阵,算还了您借符之情,还请您,不要忘记您的承诺。”
话音一落,慕亦弦整个人骤然沉冷地可怕,本还烧着暖炉的屋内,寒意一瞬铺天盖地,让桑莫都控制不住瑟缩地抖了抖。
慕亦弦瞳眸幽沉完全不见情绪,只冷冷问了一句,“西殊大皇子回来没?”
“没有。”桑莫摇了摇头,因着寒意,语速都不由加快了几分,“阮寂从说没看到西殊大皇子回来的踪迹,难不成……那西殊大皇子意识到身份暴露,直接回国了?”
“不可能。”慕亦弦双目幽寒如潭,视线落在自己左腕的烛心镯上,薄唇微动,寒意凝实,“他的目的尚未达到,不可能半途而废。”
……
而事实,也正如慕亦弦所言,在慕亦弦与宣绫靖启程回都的前一日早晨,闻人越刚刚赶到无蜺山脚下。
路上,他花了一番波折,才解掉了阮寂从下的压制内息的毒,而后才能全速赶路,潜入了北弥境内,到达了无蜺山脚下。
可自从无蜺山半腰往上走,他随来温润沉稳,随和从容的神情却一分一分凝固下来,直到满是凝重之色。
无蜺山一路而上,毫无阻挡,本该有阵法的地方,没了阵法,本该有风水法阵的地方,也没了风水法阵,无蜺山顶上,树木断折,屋舍倒塌,狼藉一片,像是发生了一场大战。
而一直隐居于无蜺山的师父,不见了踪影,他寻遍了整个无蜺山,也没寻到丁点蛛丝马迹。
闻人越温和莹润如琥珀的双瞳间凝满了沉冷之色,整个人本来柔和无锋的气息也瞬间满是铮铮锋芒,隐隐待发。
双拳渐渐收紧,似乎都能听见咯吱咯吱的骨骼声响!
谁敢毁了无蜺山?他一定不会放过!
师父,一定不会有事!
目光一寸一寸扫过被毁得一片狼藉的无蜺山顶,闻人越沉着俊朗的面庞,瞳孔缩得紧紧的,冷厉、愤怒、回味、怀念,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成一片。
闻人越沉默地站在这一片狼藉之中,就这般一动不动地维持了一个时辰,才终于神色全然敛尽,在满面让人心慎的沉寂之下,飞快离开了无蜺山。
……
东渊盛都,平北郡王府,皎卿阁。
宣绫靖与素鸢前脚刚回郡王府不久,后脚,衾香以及其他派去李府照料李世旋的宫女也跟着回到了府上。
听衾香回禀了缘由,宣绫靖大抵也明白了李世旋的体贴好意。
衾香以及那些宫女怎么说也是太后赐给她的,明日便是受邀入宫,同贺年庆的日子,若是将这些宫女继续留在李府,难免不会落人口实,让人趁机煽风点火,说她根本不把太后放在眼里之类的。
李世旋虽然是忍气吞声的李府庶女,但却并非没有头脑,既然她将衾香一众遣回,想必是对自己的安全有了足够的把握,宣绫靖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问了问李世旋的身体状况,便打发了那群宫女退下休息,只将衾香留了下来。
诸人退尽,空荡荡的外间一下子只剩了她们三人,屋内扑哧扑哧的暖炉依稀作响,宣绫靖神色淡静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暖炉,一语不发。
她在等着衾香开口。
衾香刚被派到欣沐轩时,举止疏离恭敬,不卑不亢但却也没有丝毫讨好亲近之状,更从没有逾越半分本分,可方长玥大闹欣沐轩之时,衾香却一反常态地拼命相护,这已经不仅仅只是本分,明显逾过了她一直固化的分界线,向她这边偏移了太多。
心中大抵有了猜测,离开盛都安置李世旋之时,她才故意将衾香留下来照顾李世旋,从李世旋被照顾的情况来看,衾香对于她的命令完成的十分不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此殷勤,根本与不温不火,恭敬疏离的衾香完全不符。
既然有如此不符,那只能证明,衾香有求于她。
现在,按捺不住的自然该是衾香,她,有的是耐心。
衾香微微垂头立在下首,虽然并未抬头,她也能感觉有一道温和的视线时不时落在她的身上。
而这道视线虽然温和,可有一种说不出的内敛贵气蕴藏其中,让她浑身紧绷,丝毫不敢放松轻视。
这一道温和的视线里,分明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穿透力,在温温和和无声无息间,就能洞穿一切,让她无处遁形。
宣绫靖并不说话,只眼神瞧了瞧素鸢,素鸢领会了她的意思,便静悄悄地走到了门外,以防有人偷听。
衾香知道,郡主这番举动,是在暗示她,可以说了。若是错过这一次机会,也许,就真的没机会了!
衾香面上沉默,心头早已汹涌不断,犹豫挣扎。
宣绫靖也不急,仍是神情懒怠地拨弄着暖炉。
终于,衾香面色绝然一闪,扑通一声跪在了宣绫靖的面前,沉沉叩了一首,才道,“请郡主,帮帮我主子!”
“主子?”宣绫靖斟酌地思量了会这二字,才意味深晦地道,“你的主子,是谁?”
“郡主可听说过,南乔质子?”
“南乔二皇子……聂君厝?”宣绫靖想了想,迟疑地道,上一世听说过,不过按她所听到的消息,这南乔质子不是在太后执政后一年,东渊北弥正开战期间,被送入东渊为质后没过一年,就疯了么?
“正是。”衾香向来冷淡的的眼中沉痛之色浓郁至极的闪过,“奴婢恳请郡主出手相助,奴婢万死也会报答郡主大恩!”
宣绫靖审视而探究地盯着衾香面上的决绝神色,良久没有出声,直到衾香有些焦急之色,她才淡淡开口道,“何事?且先说来听听。”却并未直接应承。
“请郡主,帮奴婢破解一个阵法!”衾香又是重重叩首,这次,却伏跪于地,久久不起。
宣绫靖神色淡然沉稳地看着她叩在地上久久不起的头,心里却忽然有些好奇……衾香一个小小的宫女,竟也有阵需要破除?
这东渊宫里的水,当真是深浅莫测,就连个小小的宫女,也如此神秘。
“何阵?”宣绫靖气定神闲地问了问,并未透出太多情绪。
“南乔质子所住庭院,宅基之下的阵法,具体情况奴婢也不知,只知在宅基之下,暗藏阵法。”衾香愤愤地道。
宣绫靖却突然勾了勾唇角,眼眸微眯,眸光狭长而幽深,视线一瞬不瞬落在衾香身上,意味不明地道,“依我所看,你并不懂阵法,怎么会知道宅基之下暗藏阵法?”
这衾香,分明是有意遮掩着什么。
衾香兀的一愣,完全没预料到郡主回突然如此直接质疑,面上瞬间满是犹豫之色。
宣绫靖却不甚在意地忽而轻笑了笑,“我不会逼你,你也可以不说……但你要清楚,南乔质子所住的宅院,宅基暗藏玄机,那必然是太后首肯的事情……按我的处境,我的身份,没有必要的原因,我不会自寻死路,与太后公然作对。”
衾香猛的一咬牙,“郡主!请您一定帮我主子,除了您,没人能帮他了!”
“这世上,懂阵法的并不止我,在这东渊,不是还有另一人吗?”宣绫靖抿唇笑了笑,并未应承。
没想到她话音刚落,衾香便是克制不住的愤怒至极地低吼道,“郡主,谁都知道,六年前,和太后携手联合,才把稚子推上帝位,他们都一伙的。正如郡主所言,在东渊,除了您,就只剩身边的那个桑莫知晓阵法之事,说不定当初那宅基的阵法,就是他布下的!否则,还有谁懂阵法这些!”
第一百七十七章衾香,南乔质子(二)
虽然衾香的怀疑合情合理,但宣绫靖倒是觉得,桑莫不会做下如此恶毒之事。
能让衾香如此愤恨,可想而知,那阵法对南乔质子的影响,绝不是零星半点,想到上一世听闻的南乔质子疯了的事情,说不定,这南乔质子之所以会疯,皆因这宅基之阵。
而接下来,衾香的话语,正好验证了她的猜测。
“郡主,奴婢是……南乔人,是当年陪同二皇子一同来到东渊的婢女,二皇子被太后安排在那庭院生活了不到数月,就时常头痛欲裂,太医更是束手无策,最后,二皇子就因难以承受的剧烈头痛,彻底疯了。在二皇子疯之前,曾叮嘱奴婢假意投诚太后,以待解救时机。”
“那也就是四年前,二皇子疯之前,就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身处的环境有问题?甚至谋划好了你的出路,更为自救定下了计划?”宣绫靖意味颇深地抿了抿唇,按照年龄来算,四年前,那二皇子才多大,竟已经有了如此隐忍以及长远的谋划,若不是在东渊为质,南乔朝政恐怕能有一番新景象了,当真是可惜了。
宣绫靖暗暗咂了咂舌,有些惋惜地笑了笑,才又示意衾香继续。
衾香点了点头,“二皇子经天纬地,胸怀大才,若非身陷囹圄,必有一番作为,只可惜天妒英才,太后卑劣,才落到那般下场,请郡主一定要救救我家主子!奴婢万死以报,二皇子也必会铭记在心。北弥败亡,想必郡主也心有戚戚,如今南乔君主昏庸,国之不存,若能救出二皇子,二皇子必能重掌国政,有二皇子相助,北弥未必没有复辟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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