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宝呆了呆,就见谢乔川眉目比往日更为沉凝,似乎有什么心事,不过这种高冷范儿无疑很适合他,显得比平时更为俊俏了,他从容地理了理衣摆:“今天还没轮到我,我过来先瞧瞧是怎么个检查法。”
方才那种小人四宝也没往心里去,只烦躁道:“还能怎么检查,不就是脱了裤子让人左瞧右瞧吗!”她见谢乔川皱了皱眉,知道他是大少爷脾性上来,受不了当众脱裤子让人看,宽慰道:“你放心,你现在不大不小也是个监官,他们肯定是把你拉到屋里检查的。”
这话也没让谢乔川高兴多少,四宝忽然发现他身上的服色又变了变,不由得惊喜道:“你又升官了?”
谢乔川嗯了声,看样子有些心不在焉:“前些日子帮着办了个差事,品阶又升了升,再过几日沈宁大人就要提拔我进东厂了。”
难怪方才那人吓得屁滚尿流,东厂的名号在宫里宫外都是如雷贯耳的。四宝笑道:“这是好事儿。”想她跟督主混的也算熟悉了,但有关东厂的事儿她从来没沾手过,她心里替谢乔川高兴,又难免有点担忧,她自认人缘不差了,可升迁太快还是招了人的眼,就想方才那样被小人惦记,更何况他这种脾气了。
她正要提点几句,谢乔川嗤了声,眉眼低垂:“差事办的再怎么得利,也不过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
她知道他心大,摇摇头道:“你还想一口吃成个胖子不成?话说你跟李大儒谈的怎么样了?”
谢乔川点点头又摇摇头,最终沉默不语,看来谈的很不愉快,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要是李大儒能拉拔他,他也不用费心进东厂当差了。
他想着想着忽然看了四宝一眼,脸不经意地红了红,伸手握住她的手,面上几分关切:“我上回看见你穿女…”他怕惹得四宝难受,忙住了口,低声道:“你要是有什么难处,或者被人胁迫做不想做的事儿,只管来告诉我。”
穿女装这事儿本就是督主逼得,告诉谁也不顶用。四宝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来一次女装PLAY,竟然被熟人看见了,忍不住面露讪然:“那真是多谢你了。”
她本就是女人,也没觉着穿女装有啥好羞耻的,倒是看谢乔川面露怜惜心痛,说话都比往常温柔许多,她简直要囧死。似乎在古人眼里,男人穿女装是很大的折辱?
她摇了摇头,转身要走,忽然就听谢乔川低声咕哝一句:“虽然…挺好看的。”她诧异地转过头,就见小谢同志已经背过身,只能看到一对儿红的发亮的耳朵。
四宝一脸莫名地回了司礼监,想到黄化门检查的事儿又不由得面露愁容,拉住成安问道:“安叔,这次黄化门检查所有人都要去吗?”
成安点头道:“那是自然,毕竟皇上亲自下的旨。”他顿了下又道:“不过也有例外的,像咱们东厂里头,有好些在外地当差的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就暂时不用去了。”
他又不无得意道:“还有像我这种品阶的,也不用脱裤子检查,最多隔着裤子看几眼,摸一把。”
四宝想到那猥琐场景,不由得呲了呲牙,成安见她一脸牙疼,挑眉疑惑道:“怎么?你小子不乐意去?”
四宝点了点头:“那是当然的,脱了裤子在那里给人看丢人死了。”
成安嗤了声:“那你得努力往上爬才行,等混到督主那个地步,就是主动去检查也没人敢动你腰带。”
这么一说感觉更猥琐了,四宝忽然眼睛一亮,成安忽然笑问了句:“你小子身上不会有什么不当的地方,所以才害怕检查吧?”
四宝被问的卡了壳,成安装模作样地要给她看看,一声轻咳传过来,陆缜立在檐下,面色不善地瞧着成安。
成安给吓得一个激灵,陆缜漠然道;“听说最近柴房漏雨,你这几日就在柴房守着吧。”
成安:“…是。”QAQ。
陆缜招手让四宝过去,四宝心事重重,琢磨着怎么跟他提这事,他已经命人摆开棋盘棋子,一副要下棋的架势:“好久没跟你手谈了,今儿来练练手,让我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长进。”
四宝也好久没看棋谱了,水平进步是不可能,不退步就谢天谢地了,她心不在焉地坐在陆缜对面,转眼就被杀的落花流水,她面色讪讪的,几乎不敢抬头看他。
陆缜把剩下的几枚棋子搁在棋碗里,淡然瞥了她一眼:“说吧,又惹什么事了。”其实不用问他都知道四宝最近在发愁什么,只是他想听四宝自己说而已。
四宝郁闷自己到底惹了几回事,半晌才迂回道:“听说初七您要派人去皇庄巡查三天庄子,我能不能也跟着去历练历练见见世面?”
陆缜:“不能。”
四宝正要继续毛遂自荐,陆缜就慢慢托起她的下巴:“因为你没说实话。”
要是能直说,四宝也不想抖机灵,她掩饰般的咳了声才道:“督主,我…您知道黄化门检查的事儿吗?”
陆缜嗯了声:“怎么?”
四宝吞了口口水,决定采用迂回的方式跟他说话:“那…您会去接受检查吗?”
陆缜懒洋洋瞥了她一眼,似乎觉着她问的是废话,他顿了下才道:“你究竟有什么事?”
四宝噗通一声跪下了,抱着他的大腿嚎啕大哭:“督主啊,我不想去黄化门检查呜呜呜呜。”
陆缜:“…”
他给她这一嗓子吼的震了震才回过神来,用手指顶着她的脑门把她顶开了些,饶有兴致地问道:“为什么?”
四宝在心里把编好的说辞重新过了一遍,一脸正直地道:“回督主的话,我虽然是一个太监,但是也是个有骨气有尊严的太监,原来我们家好歹也是书香世家,我怎么能当众脱裤子给人看呢!这真是太不成体统了!”
陆缜似乎没想到她竟然编出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理由来,沉吟片刻才问道:“难道你当众穿女装就成体统吗?”
四宝噎了下才道:“那,那不一样,那帮人不光要看,还要上手摸…奴才不爱让人近身的。”
其实就算四宝是个真太监,陆缜也不可能让她去黄化门那里被那帮臭人摸来看去,帮是肯定要帮的,不过代价吗…他挑眉看着四宝:“你还有什么旁的想跟我说吗?”
四宝坚决地摇了摇头:“没有了!”
陆缜斜睨着这个硬撑着不肯说实话的小东西,猝不及防就答应了:“好啊,把你的号牌给我,我回头命人去跟黄化门那儿说。”他见四宝一下子松了口气,又不紧不慢地抛出下一句:“不让黄化门查,我来给你查。”
看这小丫头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四宝:“!?!”
四宝一脸的怀疑人生,陆缜也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趁着她发愣的当口,随口嘱咐几句,让底下人去给黄化门的监官通报一声,然后悠然转向四宝:“把衣裳脱了吧。”
四宝显然没想到自己才出虎穴又入狼窝,半晌怔怔地回不过神来,简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陆缜倒是施施然地撑着下巴:“你再装傻也没用,痛快照做就是。”
虽然不用去黄化门检查,但让陆缜亲自检查这个结果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神情恍惚了半晌才颤声道:“督督督主,我,我能问下为什么吗?”
陆缜表情比她方才还正直,抚着下巴从容道:“皇上亲口下的圣旨总不好懈怠了,旁人检查你嫌弃,我亲自检查总算是给你面子了吧?”
四宝大半震惊小半迷茫,她想过督主会不同意,会起疑心,这些她都想好了成套的说辞,可是没想到竟然是这种结果!她又说不出话来了,整个人像是打在石膏一般僵在原地,对上他漂亮深邃的眼,半晌才憋出一句:“这,这怎么好污了您的眼。”
陆缜悠哉把玩着号牌:“你要是不愿意,等初八的时候去黄化门检查也可以。”
四宝简直要疯,陆缜看似从容,其实一直都注意着她的反应,见她被逼到这个份上还不打算说实话,心里不觉沉了沉,正要说话,就听她低声讷讷道:“那,那我去里屋脱了。”
她这么一说,倒是让陆缜怔了怔,迟疑了一瞬才点了点头,四宝认命地进了里屋,小心脱了外裤和中裤,只剩一条素白的长亵裤。
陆缜只能听到衣裳悉悉索索的摩擦声,他没想到四宝这回这么老实,虽说他这么干有趁人之危之嫌,但事情进行到这个份上,他心里也不自觉多了几分期待,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四宝穿着长裤走了出来…
陆缜想到自己方才的浮想联翩:“…”
他咬着牙笑道:“你去黄化门检查的时候也打算穿着衣裳让人检查?”
四宝一脸憋屈,给他跪下来磕头道:“求您隔着裤子看吧,我实在受不了当着人面脱裤子。”
陆缜没想到她连苦肉计都用上了,简直哭笑不得,深吸一口气冲她招手:“过来。”
四宝不敢再弄鬼,老老实实地走到他身边,不过还是时时刻刻警惕着,要是督主有脱她裤子的举动,她就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咬着舌头准备来一出咬舌自尽。
陆缜见她往跟前站定了才道:“你当真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