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咳了好几声,陆栖鸾扇开眼前的灰尘,只见车队被滑坡截成两半,刚刚被架过来的重伤流民像是也被震伤了,在地上捂着脑袋。
陆栖鸾忙过去扶:“你没事吧?后面有大夫——”
那流民睁开一双冷冽的眼,忽然把她拦腰一揽,放出了一道烟火。
“兄弟们,开工了!大夫和药草留下,其他的全部杀光!”
——卧槽???
山林间突然冲出来无数持刀流寇,军士们都在前面,他们被截下的这半截车队都是药材和一些老大夫,陆栖鸾正要叫出声,便听扛着她的那个人说了声抱歉,后颈一疼,便昏了过去……
……
不听老叶言,吃亏在眼前。
如果再来一次,她以后再也不抢老叶的小鱼干了
陆栖鸾睁开眼,揉着发痛的后颈,坐起来发现四周是一片深林,旁边是余下的那半个车队的药材,和几个被捆在树上的老大夫。
陆栖鸾揉了揉发痛的脑袋,竟然发现自己没有被绑着,连忙推了推旁边的老大夫,发现他们脖子上都有被针扎的痕迹,像是中了某种致昏睡的毒,都睡得很沉。
她身前有一片小小的篝火,身上搭着一件像是别人特地给的披衣,一时间整个人有点懵。
……我们不是被山里的大寇劫持了吗?这什么情况?
陆栖鸾坐起来在四周看了一眼,只见幽林四周持火站岗的身影极多,看那背影绝不是士卒的制式服装。
“少主,这番你劫了狗官的药材队,回去在主公面前便是大功一件!可惜没抓住队里的那个官职最高的典军,不然等咱们把那狗官的头剁下来往阵前前一扔,肯定能吓那些官兵一跳,哈哈哈哈……”
陆典军听得脖子一凉,连忙躲在树后,但接着便觉得他们说的哪里有些不对。偷偷看过去,只见篝火堆后,坐着一个裸着精壮的上半身,从肩膀到肋骨处斜着一条狰狞伤痕的男人。
比之周围那些大胡子的壮汉,这人眉眼生得十分英挺,双目奕奕有神,说话间,胸前那条伤痕裂开流血也并不在意,抓起旁边的人递来的酒粗豪地往肩上一淋,酒液顺着极其优美的肌理滑下来流进伤口,叫陆栖鸾看得好一阵幻疼。
“对了,少主,您带回来的那个姑娘是……”
“先前听说这官兵南下,路上劫了不少良家女子,专门献给那些狗官。我听这姑娘不是京城口音,多半是地方上的狗官从遂州哪儿被抢来给那狗典军享用的,便把她救了来,到时问问她家住何处,把她送回去。”
——我,被抢来献给那个狗典军享用?
陆狗官回想了一下,觉得队伍里应该没有别的典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的是从家里带来的朴素的夏衣,便知道这群绿林应该是误会了。
——看来这南境还没有那么时髦,只听见他们陆典军陆典军地喊,没意识到陆典军是个女官。
想到这儿,陆栖鸾暂时松了口气,至少脑袋暂时保住了。
“谁在树后偷听?”
话音刚一落,那匪首便如风一般刮过来,把树后的人抓了出来。
“你……姑娘,你醒了?”匪首立马松手,颇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一时情急,便把你带走了,可有伤到哪儿?”
陆栖鸾心情十分复杂不知道该怎么说时,旁边有人疑道——
“少主,你别的救了那狗官的侍妾回来了吧,你看她好像不太高兴啊。”
陆栖鸾:“……”
陆栖鸾坚定道:“壮士误会了,我正是被那陆狗官抓起来意欲侮辱的良家闺女,绝对不是什么朝廷走狗。”
她那神情宛如壮士赴死,悲壮得把所有人都震了一震。
“那你家里人呢?”
陆栖鸾捂着脸道:“家里人已经不在遂州了,小女的未婚夫婿也被她关进了牢里,估计已经是凶多吉少。”
所有的绿林好汉都面生怜悯,那劫她来的元凶道:“我叫鹿青崖,姑娘你叫什么?”
陆大人潸然泪下,屈辱道:“多谢好汉救我出火坑,我、我叫……小鸟儿。”
作者有话要说:
#国家欠我一尊奥斯卡#
本单元很清楚了,叛军匪首之子,属性傻、痴汉,小鸟儿的欺骗感情专场,逮得问心无愧……
第53章 陆大人丢啦
“统领, 山上有火药炸开的痕迹,想必是鹿贼前些日子重伤怀恨,又提前知道了药材队的路线, 特意埋伏在这儿的。统领, 这车队里还有不少军医,是追还是不追?”
辎重被劫, 从附近的大营赶来援救的虎门卫统领十分恼火, 等到搬开压在山道上的石头, 见后半截车队不翼而飞, 就知道凶多吉少。
“追?上哪儿追?这些绿林熟知地形, 离开官道就把人绕晕了。”
境内剿匪不同于前线战事,资源缺,援军少,打胜了是理所应当, 输了便是杀头之罪。尤其是这些没能上得了前线的, 来了剿匪这儿还不得不带那些年轻没经验的武官混资历,自然心情不好。
正愁着回去要如何与上级交代, 山路那头便响起一片马蹄声,片刻后, 见一小队甲士策马而来, 为首的一个少年人到了近前, 从马后提起一个像是俘虏来的绿林匪,扬手将人扔在他们面前,这才下马道——
“郑统领, 我等路过沐阳道,见到这些流匪骑着官马,可是这里的辎重被劫了”
——哦,他收回前言,一群良莠不齐的年轻武官里到底还是有中用的。
那郑统领叹了口气,正想说些什么,后面有人扶着一个被滚石砸中了额角的老主簿,蹒跚跑过来。
“这不是光禄寺的向主簿吗?怎会来南岭?”
“郑统领!”那向主簿十分焦急,道,“我等奉诏去崖州请谢公出山,因怕路过溱水时被叛军所劫,便决定与后军辎重队伍同行,待过了溱水再折去崖州。此次奉诏,陛下点命了要以陆典军为主,现在陆典军多半同后面的军医一道被那贼人掳走,该如何是好啊!”
——哈?还失踪了个典军?
郑统领一下子头皮都炸了,这要是被害了,就算剿匪成功,他回去也要引咎连降三级。
“……可是枭卫府的陆栖鸾?”
“苏都尉,你怎么知道?”
……陆栖鸾被劫了。
苏阆然掐了片刻手心,冷静下来问道:“当时最后与她在一道的是谁?可有人识得劫道的绿林匪是鹿獠叛军哪一支的?”
“我们都是刚从京城来,哪能认得……哎,那边那个、那个一道来的枭卫府的叶大夫应该是看见了的,山崩时他被陆大人推过来了。”
苏阆然往人群后方望去,只见叶扶摇低头看着一张字条,侧面的眼神有一种特别疏冷的感觉,待听见有人叫他时,抬头间又仿佛刚刚的疏冷是幻觉。
“叶大夫,你看见劫走她的人是谁了吗?”
叶扶摇垂眸,片刻后又恢复平时那副随意的模样,叹道:“那贼人扮作流民,博人相怜,陆大人一片赤诚,舍好友而取流民也,此番被掳走,怕是凶多吉少了……”
“叶大夫!”
“好了好了,那流匪杀来时,其他贼人扔了把□□给掳走陆大人的匪首……只是他脸上擦了污血,容貌却是瞧不清的。”
□□……
旁边的雁云卫低声对苏阆然道:“那不是数日前被您杀伤了的鹿獠义子吗?”
战场相逢刀剑无眼,苏阆然是没什么印象,他就记得第一次上战场,不知道往哪儿合适,反正找最强的那个往死里打准没错。
那个被他追着往死里打的人,一直打出了二十里地,若不是他后面的弓箭手来得快,他多半已经把那人劈成两半了。
……当时应该直接追到敌阵里去的。
苏阆然难过地想,待看见叶大夫脚边瑟瑟发抖的酱酱时,蹲下来道:“叶大夫,酱酱借我,带走去找人。”
“这狗儿被溺爱得过了,还未训过,它怎知如何寻人。”叶扶摇摇了摇头,把猫抱给了他。
苏阆然:“这猫能寻人?”
叶扶摇:“不,狗儿找不动的时候,猫儿会挠它。”
……哦。
……
南岭劫匪的绿林营地,少有的没有往日闹腾。
里面除了神色麻木不得不投了叛军的流民外,都是些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剃头挑子一头热地造了反,一个个纵然封了将军,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作风却是分毫未改。
“……这姑娘是从官兵那儿救回来的?可真漂亮,改天我也救一个去。”
“切,三天前张老五打衙门时还专门兴冲冲地去县太爷后院捞县太爷的小妾,等捞出来一看,靠,瘦的一把骨头,眼睛比铜铃还大,吓得他软到现在。”
“那县太爷哪儿看得上?”
“年纪大了老花眼,瞎呗。”
和一同被劫来的那些老军医通了气儿,说自己被误以为是百姓人家的普通女儿后,陆栖鸾便让这些军医暂时屈服,帮这些叛军诊治医患。
这些军医有的半生从军,若是放他们自己被俘,是宁死也不会诊治这些匪类的。也好在是陆栖鸾有官职在身,说的话他们都还听。
“陆大……姑娘,这些绿林是要把我们带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