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太子殿下……”
谢青萱循着声音望去,正是那个村民正在唤她。
她抬头,看着他很是虚弱的哭着道:“草民没有害王爷,没有……”
“您发发慈悲,您救救草民……草民家里还有一个儿子……殿下……您可怜可怜草民……”
他哭着,泪水在下巴上凝成一滴,然后落了下来,谢青萱感觉头皮一凉,看着他脚心的血又滴落一滴。
若是再继续挂着,他会鲜血流尽而亡的。
谢青萱的心上一酸,安平王真正想要对付的人,是她。
而眼前这个村民不过是代她受苦罢了,单纯淳朴的老实人以为真的是他做错了什么,惊慌担忧害怕在心上交缠。
他并不是知道,他正在请求的人,正是间接害得他落到如此地步的人。
谢青萱眼中微微湿润,她炸了眨眼,然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寻常一样道:“本太子……知道了。你且放心,”她看着他,许诺道:“本太子,一定会将你救下来的。”
“殿下,您相信草民吗?”他说着,声音变得哽咽。
他们这样的人啊,性命在很多贵人眼中都是微不足道的,他方才求眼前的太子,不过是这些日子觉得太子是个仁厚的。没想到他答应了救他,还对他说,他相信他。
他很是感动,一边道:“殿下……您……您是一个好人……”
谢青萱再也受不住他感激的目光,她心上内疚,也感觉自己好似有罪一般。
“等我。”
留下一句话谢青萱转过身抬脚跟着侍从进入了宅子中,院中已经吊起了好几个药炉子,谢青萱一进去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
那个草原男子一边引着谢青萱往前走,一边道:“王爷昨晚上回来之后歇了一会儿,然后再吃了一点太子殿下让人给他带走的菜肴,没过一会儿便出了问题。”
他的汉话有些蹩脚,声音也粗糙,听起来不那么的舒服。
谢青萱没有说话,他也不觉得尴尬,而是继续道:“王爷让人不要声张,说是熬一晚上便是了。但是,”他声调陡然高了不少道:“王爷不单单是你们罗刹国的安平王,更是我们草原王庭的驸马爷。”
“我们是奉了公主之命保护驸马爷,绝对不能让驸马出任何的差错!”
“所以,”谢青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门外的村民,是你带人去绑回来的?”
“是,”他倒是也不隐瞒,反而是大方的承认道:“不错,正是……”
“好。”谢青萱抬手阻止他的话头道:“本太子知道了,只是,”她声音带着寒意道:“既然安平王已经回来了,便是我罗刹国的安平王。这里不是草原王庭,也没有什么驸马公主。”
“你!”
“还有,”她侧头看着他道:“难道没有人教过你规矩吗?在本太子的面前竟然敢自称为“我”,见到本太子居然敢不下跪?若是有机会本太子倒是要问一问你们公主,这是什么道理?”
“我是草原天勇士,便是见到王,也不需要下跪,你……”
“放肆!”
谢青萱突然怒喝一声,整个人的身子也转了过来道:“在这里,便是要遵着我罗刹的规矩!岂容你一个小小侍从在这里胡言乱语?”
“本太子叫你跪下!”
她音量不大,却带着不亚于他们王的威仪。那个草原人已经在竭力的忍着他的怒火,握紧了的双眼,快要喷火的双眼昭示着他的愤怒。
仿佛若不是因为她是太子,他的拳头已经对着她打来了。
没有人说话,安静得好像时光都静止了一般。
谢青萱又重复了一边道:“见到太子不行礼,是为藐视天家。该要如何处置呢?”
身边的侍从起初没有回过神来,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谢青萱是在问他,便道:“应该杖责一百,以儆效尤。”
“那便杖责一百吧,”她带着嘲弄道:“都说你们草原男儿铁骨铮铮,今日便让本太子看看,你们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我跪!”
说着,他跪了下去,还磕了一个头。
谢青萱却笑起来道:“突然什么都听不见了,怎么,还没有人带下去行刑吗?”
“你们都傻了不成?”
下一刻便有人进来双手抓着了那人的肩头,却不防那人突然用力挣脱道:“我都跪了,你为何还要揪着不放?”
谢青萱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安平王还在里面,带出去,唔……就在那个村名旁边吧。由本太子的随从打。”
她故意咬重了安平王三字,果然,那个刚才还怒气冲冲的人已经火焰歇了不少,虽然是带着怨恨与愤怒的看着她离去,但是,终究是被带下去了。
此举谢青萱是有些轻率,现在本来便是她处于劣势,还要在这个当口打了安平王的人。杖责一百,而那打人的东西,却不是寻常的,他的一条命也差不多是谢青萱要了的。
她心中怒火无处宣泄,也要借了这个人告诉安平王,她太子,不怕他。
第两百七十九章:肺痨还是中毒
元宝之死,是她心上一道深深的伤口。现在被人间接性的揭开,她只想要用鲜血来冲洗她的伤口。
杀人,报仇,鲜血,这三个词在她的心头盘旋。
她一定要救下那个村民,当年她没能够救下元宝,她再也受不了看着别人用那种死法死在她的眼前了。
元宝死的时候,那惨叫声,那围观人的羞辱声,像是咒语一般在谢青萱的脑海中循环响起。
谢青萱跟着人转过屏风,前面的侍从撩起帘子,她看到了在床上躺着的安平王。
他的面色苍白,整个人看上去很是虚弱,床上她能看到的地方有点点的血迹,他的唇边儿带着点点的血丝,看起来那就像是他吐出的血一般。
谢青萱心中的嘲讽泛起,上前道:“安平王这是怎么了?年纪也大了,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的保养呢?”
“哎,”她道:“你别动了。上战场的人,活着回来的人本来就少,能够安安稳稳的到老的就更少了。你瞧瞧,不能不服老吧?”
安平王:“……”
谢青萱的话里,半句关于他中毒和外面村民的事情也没有提起。
她就像是一个单纯来探望他一般,安平王咳了咳道:“本王不是旧疾复发,这是中毒了,难不成太子看不出来吗?”
“哎呀,”她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心口道:“早说不就好了吗?本太子又不是太医,如何能够瞧得出来呢?”
这一拍,她用的力气很大,安平王冷不防被她一拍倒是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
要知道,他为了应付谢青萱可能带来的太医可是真的吃了让自己身体虚弱的药。
而事实果然如他所料一般,她带着人来了。
“来,”谢青萱一边冲身后的太医招手,一边一脸痛惜道:“幸好本太子带着一个太医来了,不然连安平王到底是怎么了都不知道!”
“太医快来,”她催促着,一边将位置让了出来。
太医把脉的结果自然是同安平王放出来的消息是奕阳的。他做戏向来都是不错的,自然不会在这方面出乱子。他也是打定主意,若是在这里没有将谢青萱给收拾了,他就要回帝京去将事情给闹大。
反正他背后靠着大草原的这棵大树好乘凉,他就不相信了。他们会冒着得罪草原王庭的风险不给他一个交代。
“太子如今可是相信了?”
他看着谢青萱道:“外边儿的那个贱民,太子殿下也是看到了的吧?不知道太子想要如何处置呢?”
“安平王问本太子该如何处置?”她冷笑道:“安平王不是早就自己处置好了吗?”
“那高高悬挂的人,那四肢滴落的血,这难道不是处置吗?”
“太子不是说了吗?让本王不要擅自做主,本王这次也没有擅自做主要了他的命,不过是小小的惩戒了一下。”
“那本太子也要告诉安平王一件事情,”她笑得清雅道:“在进来的路上,安平王手下的一个草原人不懂规矩,惹恼了本太子。本太子想着安平王也病着,也没有办法处理奴才,便帮安平王小小的惩罚了一下。”
顿了顿,她道:“一百廷杖,不算多吧?”
安平王的嘴角抽了抽,居然敢动他身边的草原人,弈秋是疯了吧?
他用村民来逼她,若是她没有办法绕开他中毒这件事情,那么,他就会提出要求,要看到谢青萱亲自处死那个村民。
村子里面的人都知道那个村民是冤枉的,可是又如何?
处死那人的,可是他们尊敬的太子,弈秋。
他算好了一切,却独独没有料到谢青萱竟然敢动他身边的人,他咳嗽起来,然后在不经意的时候看了看不远处的一个侍从,然后才低头对着谢青萱道:“奴才们不懂规矩,太子处置了便是了。何须同本王说,只是今日的太子似乎有些本末倒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