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窦三郎嘲讽鄙夷的目光,常月荷死死握着拳,垂下眼不敢看他,伸手解衣襟的扣子。
窦三郎见她真的要用这种下作手段算计他,顿时心中大怒。
突然一个人影闪过来,庄妈妈猛地一下砍在常月荷的后颈上。
常月荷闷吭一声,昏了过去。
庄妈妈抓着她,直接扔到了墙头外面。
嘭的一声落地声传来,窦三郎有些惊愕的看着庄妈妈。
“老奴小时候就有一股子傻力气。三少爷还是赶紧走吧!”庄妈妈上来扶住他。
庄妈妈的力气表现过,年前的一次出行,很重的行李箱子,她都能拿起来。可常月荷是个人,虽然不重,但要把她扔出墙头,就算墙头矮,两个大男人都未必做得到。
窦三郎怀疑的看着她。
那边听到窦三郎叫人,已经赶过来了。
最先过来的就是柳氏。
她们来走亲戚,除了赶车的李走运,庄妈妈跟着来伺候,没有带其他下人。
等几个人以为出了事赶过来,就见庄妈妈扶着窦三郎,他已经吐的脸色发白,虚脱无力。
柳氏搜寻了一圈,没看到闺女,脸色顿时变了变。
庄妈妈是下人,还是个好几十的婆子,她来伺候窦三郎,理所应当,也没人多想。梁二智歉意,让窦三郎喝多了,让他到梁五郎的屋里躺着歇会儿去。
“我可能是吃的太杂,喝的太多,不太舒服,我先去找郎中姥爷看看!”窦三郎婉拒。
“三哥!?”窦清幽快步过来。
梁玉娘也跟着过来,“表哥没事吧?”
窦三郎摇摇头,扶着李走运去看郎中。
梁二郎也在一旁扶着他,“也没见你喝成这样过?”
“喝的有点多了。”窦三郎回了句,让他不用跟着,“还有客人,有李走运和四娘就行了。”
梁二郎看看窦清幽,也只好撒开手。
几个人到了梁郎中家里,他也刚吃完饭,看到窦三郎被扶着过来,指了指炉子上的锅,“醒酒药,自己舀!”
这两年村里生活变好,逢年过节都有不少喝醉的,尤其是年节的时候,所以他这里就熬一大锅醒酒药,谁来了就舀一碗。
“郎中姥爷!我就是喝了醒酒茶,吐个不止。”窦三郎坐下来。
梁郎中一听,给他检查,把脉一番,说他误食了催吐药,给他开了个大药丸子,让他喝热水冲下。
误食催吐药?窦三郎只喝了那一碗醒酒茶。不过啥都没多说,吃了药丸子,喝了热水,不时就感觉那股子恶心翻涌的吐意下去了,忙道了谢付钱。
梁郎中没要,让他们随便歇会。
歇了半晌,窦三郎和窦清幽告辞出来。
庄妈妈低声解释了两句。
家里人多,亲戚多,谁都没有多注意常月荷去,也都没有发现她不见了。只有柳氏,找了一圈,没找到闺女,着急了。
常月梅皱了皱眉,“刚才吃饭,她也喝了酒,莫不是回屋了?还是去哪吹风了?”
“屋里找遍了,没有见到人。”柳氏着急道。又不敢跟她说常月荷可能是出了事。
常月梅却看出她神色不寻常,拉了她低声问,“出了啥事了?”窦三郎喝吐成那个样子,去年都没有的。她刚才还在厨房这边。
柳氏见她看出来了,也不好再瞒着,低声说了常月荷刚才去找窦三郎了,可是窦三郎没事的出来,却不见了常月荷。
常月梅一听,顿时气怒的脸色发青,“娘!她不懂事,你也能不懂事!?出了这种事,还要不要脸?不准备活了!?”
看她说的严重,说的难听,柳氏很不高兴,“你妹妹都找不到了,你还在讲你的脸面!你不帮她就算了,还说的这么难听!不就是梁家成皇商了,你怕我们给你跌份儿,让你脸上没光了!”
常月梅气的一阵胸痛,“人家根本不愿意,这么算计着,就算成了,她这辈子都没有过好的一天!没成是万幸!”
柳氏也是气的说不出话来,又心下着急小女儿的踪迹。
常月梅不许她去找,窦三郎他们不可能会害常月荷,肯定是在哪个地方,再说她一个大活人,算计了人,没有成,觉的没脸躲起来也有可能!
柳氏却是怕小女儿想不开。
庄妈妈过来,冷眼幽幽的看着两人,低声道,“常姑娘就在墙头外面,你们不用去找,她自己自会回来。”
看真是他们,常月梅又羞愧,又怒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家里人多的,还在闹闹哄哄的。
小六到了睡觉的点,一直在哭。
窦三郎也喝多了,梁氏就告辞,先回去。
赵氏让娘家人也先回去。
她兄弟还想再多坐会,天也还早,见她使眼色,以为梁氏先走了,他们还不走不好看,也跟着一块告辞。
他们都走了,马氏和黄氏的娘家人也都随后告辞。
柳氏这才在墙头外找到常月荷,看她在地上靠着墙歪躺着,天寒地冻的,以为出事了,惊叫一声,赶紧上来搂起她,把她摇晃醒。
常月荷清醒过来,后颈上还传来隐隐的痛,看她没在家里,却在外面,全身冰冷,心里更是冰寒一片,“娘……”
柳氏抱着她哄,也忍不住哭。
常月梅真想给她一巴掌,“再不死心,你就不要留在这里了!”
常月荷抬眼看她,两眼红肿,愤然不已,“你就是怕我给你丢了脸面,让你在梁家待不下去是吧!?一点都不帮我!”
看她怨愤她,常月梅气的喘了半天,怒指着她,“你就那么想要名声丧尽,下作下贱的去卑微讨好?还被厌弃鄙夷?!”
常月荷想到窦三郎鄙弃冰寒的眼神,她又没成事,顿时扑到柳氏怀里哭起来。
梁大郎问咋回事儿,看樊氏几个也过问。
常月梅笑着解释,“贪多了酒,喝多了,到外面吹风,越吹越醉,发酒疯呢!”
赵氏笑着道,“我爹喝醉了,也是哭,哭完这个哭那个,酒可真不能多喝了!稍微喝到兴致就行了。”
梁二智也笑着讲起谁谁喝醉了出糗,睡在粪池旁,谁谁喝醉了没有回屋,回了猪圈过一夜。
众人说笑着,也就揭过去了。
梁贵却笑意不达眼底,想到大外孙的反常,即便早走,她们娘几个今年也走的太快。女客桌上,喝的也都是甜酒,不可能醉倒那个程度。他目光犀利幽沉的看了眼常月梅。
常月梅被他那一眼看的,浑身一颤栗,脊背顿时发寒起来。
窦三郎回去歇了半天,才好些。
晚上窦清幽让煲了糯糯的粥,做了清淡小菜吃。
梁氏还心疼了半天,让窦三郎以后不能喝那么多,“酒喝多了不是好东西!”
虽然自家就是酿酒的,但少喝是好,多喝就是坏事了!
窦三郎修养了一天,才算过来。
梁氏还有镇上几家陈太太她们的年酒和聚会,还有梁家那边也要来走亲戚。
今年梁大智和梁三智没在家,梁贵和樊氏就一块过来了。
常月荷不舒服,没有来。
喊了陈天宝过来一块陪客,长生跟窦小郎几个一块。
梁玉娘看看窦清幽,很想问问关于常月荷的事,是不是窦三郎喝吐的事和常月荷有关。
窦清幽挺喜欢梁玉娘,温柔不柔弱,腼腆不胆怯,所以她就主动问起常月荷没来的事。
梁玉娘知道她很聪敏,但她毕竟还不大,怕她不懂,就低声说,“月荷姐……好像是喜欢表哥!但咱们家已经有一个常家的闺女做媳妇儿,不会再娶一个常家的闺女。大嫂正在给她说亲。”
窦清幽听着就直接道,“两家已经是亲戚,完全没有必要再求上加亲。树大分枝,自然是往外发散的!我三哥的亲事,他和娘已经定了方向,不会在咱们这边找!”把她的念头也给掐灭。
梁玉娘听的脸色隐隐发白,顿时握紧了手,衣袖里是她悄悄绣的荷包。
窦清幽装作没看到,“而且我三哥这两三年都不会定亲,明年的秋闱,如果三哥能蟾宫折桂,还是娶个官家的小姐,对他仕途有帮助的。”
梁玉娘今年已经十五了,不可能等上两三年再定亲成亲,除非是现在跟窦三郎定了亲,等着他。不然就不可能让她拖到十七八再说亲。
她心里一片寒凉,觉的有些坐不住,手也有些颤抖,“所以,不会再跟常家结亲了。表哥…总要娶个自己喜欢的。”
“我三哥也没那个心思去喜欢谁!我们家这情况,他也分不出一丝多的心思。一心埋头念书科考,总是先高中,我们一家在后面给他鼓气,减轻负担,不让一切烦事打扰他,先蛰伏个三年,到时候一切都好了!以我三哥的学问,埋头三年,必定会有所成就,到时候那些官家小姐也正是合适的良配!”窦清幽笑着,看她一眼。话她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梁玉娘也该清醒清醒,死了这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