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才悲叹完,立刻想起自个来的目的来。
皂靴上前一步,“你刚才叫人带给我的事甚么话?甚么叫做给你派个闲职?我这儿不养闲人!”怒火上来,对着从来不设防的最亲密的人,话语都火爆直白许多。
宝馨扭过头去,乌黑的长发垂着,衬托着她纤细的身躯越发瘦弱。
“殿下,我在殿下身边有多少年了?”
朱承治一愣,不明白为何宝馨会问起这个。到底多少年了,朱承治自己都没算过,只是明白自己这十三四年的人生,她的存在就几乎占了一半。她的存在,他已经习惯了。
“这么些年,我一直都在殿下身边,自问兢兢业业,从未有半点差错。”宝馨说着忍不住哽咽起来,“我做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现在倒好,我是殿下身边资格最老的人,却成了别人最容易糟蹋的!”、
朱承治这会就算是瞎子,也瞧出不对劲了。他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走上去就抓住她的手,她的手掌此刻冰凉的,没有半点温度。他握在手里,把自个掌心贴上去,想用自己的体温来暖她,宝馨一甩手,“这么几年的辛苦,到头来结果却是这个!殿下还叫我有甚么脸继续在殿下身边呆下去!求殿下给个恩典,叫我别处去吧!”
她入了景,演着竟然还真的生出几分悲戚,眼泪忍不住淌。这会儿女人娇媚的本能被激发出来,泪珠子和断了线的珠子似得,不停的往下掉。
她梨花带雨,朱承治咬住牙,“有人说闲话了?”
“说闲话?”宝馨哽咽着喘气,晶莹的泪珠沿着脸庞滚落下来,“如果仅仅只是说闲话,我倒是要谢天谢地了!殿下再来上次那回,我就活不成了!”
宝馨哭的几不成声,朱承治眼眸里生出古怪的光,他向后退了两步,直接掉转过头拉开门跑了出去。
方英正在外头等着呢,主子爬进去了,他得在门口守着。主子做坏事,底下的奴婢们兜着。方英望眼欲穿,没料门从里头豁然大开,吓得他险些往后跌跤。
朱承治站在门口,脸色阴沉的能滴下水来,他伸手把门一带,门板啪的合上。
那声响震的方英膝盖一软噗通跪下。
朱承治看也不看他,径直走了,如同一阵风。方英才抬起头,就只瞧见朱承治在拐角处的一抹背影了。
方英不敢耽搁,爬起来,曳撒上沾染的尘土都顾不上拍,一路小跑跟在朱承治身后。
朱承治回到内殿,直接叫来管事太监问话。方英是在他身边伺候的贴身太监,但方英两眼要在朱承治身上,其他事务,有心也没办法和宝馨那样一双手给全拢了。所以得有个太监来管事儿。
管事太监到了朱承治面前,跪下来给上头的主子磕头。
“今个我不在,出了甚么事?”朱承治坐在炕上发问。炕脚边,架放着一只独角瑞兽红铜香炉,下头的太监一抬首,就见着那只瑞兽的嘴里吐出淼淼白雾。
芙蓉香在殿内弥漫开来,萦绕着人荡开一道道涟漪。
“今个殿下不在的时候,的确出了件事。”管事太监如此答道,这话叫朱承治挑了挑眉。经过他这么些年的调治,那些个奴婢竟然还敢趁着他不在的时候,给翻出事来。简直出乎他的意料。
“何事?”朱承治口问着,端起茶盏来。他动作优雅的轻轻掀开茶盖,吹了一下茶面,将上头漂浮着的茶叶给吹开。
管事太监早就料到朱承治会问,老早就想着要怎么回话。这准备好了,朱承治一问,立刻对答如流,把今早上有宫女想要混到惠妃那儿告状的话给说了。
朱承治听着,眉头越蹙越紧。最后成了个疙瘩,等到管事太监说完,给朱承治磕了个头,不作声了。
朱承治手里的茶盏砰的一下搁在手边的桌上。他目光阴冷,薄唇抿成一条线。竟然还真的有人敢到娘那儿告状。知母莫如子,他可清楚亲娘那个脾气。如果糊涂着也就罢了,但要是叫别人拿他来怂恿,亲娘恼火之下,还真的能干出骇人听闻的事来。
他手掌握成拳头,一下砸在炕桌上。茶盏被砸的跳了下。内殿的太监们全都屏了声气,呼吸的声响都听不到。
“人呢?”朱承治问。
“在门那边被下头小的瞧出不对劲,当即拦下了。现在捆了丢在暗房里头,如何处置,还请殿下明示。”
朱承治却笑了,“我早就有明言在先,我这儿的事,事无巨细,不能外传,既然有坏规矩的人,那么就照着坏了规矩的办法来办。免得坏了法度。”
他这会瞧着似乎一就没有了之前的怒气,他整个人都坐回了炕上,鼻子里哼笑两声,面上温煦一团。但站在旁边伺候的方英瞧得清楚,这位殿下看着不生气,可那双黑眼里头雾沉沉的,看不到半点光亮,似乎结上了厚厚的一层冰。
那个宫女儿没活路了。
管事太监已经料到了李儿的归宿,平静的很,回了声是,又问,“殿下要明着处置,还是私下裹了算了?”
外头的大户人家里头,丫鬟要帮着家里的太太劝着少爷上进。不过由着丫鬟里头的争风吃醋,气不过跑去太太那儿告状,也是常有的事。事后告状的丫鬟还要被太太赏呢。
不过那都是外头的事儿,宫里头和外边不一样。主子说什么那就是什么,走漏了风声,查出是谁干的,那就脑袋不保。
“明着吧。”朱承治低头剔了剔指甲,“免得以后还有这样的,叫人烦心透了。”
管事太监应了个是,下去了。
朱承治叫过方英,让他去监刑。方英浑身兴奋起来,立马应了。
处置这事儿就要快刀斩乱麻,除非留着给人对质,不然越快处置了越不会留后患。太监们把宫女给叫出来。
院子四周都是火把,将这夜色驱逐少许。宫女和太监站在那儿,屏气垂手,一个个和树桩子似得杵在那儿,没半点活气。
方英双手插袖站在那儿,眼睛从站着的那些人的脸上看过。
他一抬手,两个太监就抬个宫女儿上来,搬来条长条凳,人被按倒跪在地上。
“生来下贱的小蹄子,”方英骂道,“主子给你的体面你不要,只能叫你去阎王那儿走一遭!”
说着他尖细嗓子,“都睁大你们两只招子好好瞧瞧!以后谁不仔细当差,违了殿下的话,这就是你们的下场!”方英一挥手,李儿就被按上条凳。
左右两边的太监抡起行刑的木杖子就打。
木杖子打在臀背上噗噗闷声作响。听得人不寒而栗,寂静的夜里仗打在肉的声音越发清晰。
前朝有庭杖,那些个朝臣大男人都能被打的当场毙命,何况个娇娇宫女,听得打了五六下,她疼的吐掉口里塞的破布,“徐宝馨,我——”她扬起脖颈尖叫,然而狠话还没说出口,方英冲上去,拿起一旁抽脸的板子重重敲在她脸上。
当即李儿整个脑袋都砸在条凳上,口冒鲜血,落下血里混着好几颗牙。
“给你个全脸儿叫你好好走,你不要,非得烂了这幅脸皮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方英丢开手里的板子,冷笑,“来啊,待会去了她的口条,免得到了下头,还搬弄口舌!”
太监宫女们站在那儿眼睁睁的瞧着原先一个大活人被打死,行刑的太监们有意拖长时间,劲儿使得巧,打了三四十下,才叫人断气。
臀背都被打烂了,衣服上头血都浸透了,拖走的时候,血都糊了一地。
方英挥手叫人来,一桶水泼在地上,就把地砖的血迹给冲的干干净净。
“都记住了,谁再搬弄口舌,下个躺在那儿的就是你们自个了。”方英说着,嗤笑,“知道你们私下闲来无事就爱说些私话,主子不管那是恩德,不是由着你们嚼舌根子的!要是有谁再胡说八道,小心割口条的,就是你们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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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馨开了窗户,夜凉如水,没了窗户的阻隔,外头的凉气争先恐后的就往屋子里头钻,她披着厚重的外衣,脑袋抵在那儿。
她向来不信自个所谓的善待就能换来那些人的真心,这宫里,古道热肠少,冷眼旁观的多。像春桃那样仗义的,千百个里头都挑不出一个来。所以她处心积虑的经营,甚至连冯怀的那份都利用上,叫那些太监们给她送消息。
那个李儿被抓住之后,就被关起来盘问。李儿理直气壮把话全都说了,原来她姐妹在当初的妖人案子里头受了牵连,自个求宝馨说情,却被她拒绝了。现在瞧着她勾搭朱承治,就要去惠妃那儿告发。
瞧瞧,不过是当初没帮忙,就要置她于死地。这人心啊真是叫她琢磨不明白。
静谧的夜里,没有一丝声响,她坐在那儿,微叹口气。她举起手来,肌肤白皙光滑,嫩的吹弹可破,手指更是修长,指甲修的圆润可爱。宝馨缓缓吹了口气,心里没有生出半点的所谓染上鲜血的害怕和忌惮。
她放下手,嗤笑。果然写书的都是骗人的,什么害怕,等到自个差点被害死之后,哪里还会害怕的起来,根本只有报复后的畅快!
她被人当做蝼蚁处置过,到现在她可不想那种滋味再给她来几次。所以谁想要给她来一次,她就要把人给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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