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枪逼近的御林军就像一盆冰水,将全场山呼海啸般的起哄呐喊的百姓浇了个透心凉,场中的声浪迅速退去。路斯宇和路斯迪一见御林军到场,这才知道事情闹大了。原本以平乐公主的身份地位,处死两个本身就有错的民妇真的不算什么,可现在竟然有御林军赶阻止,这也说明了平乐公主在皇帝面上,是真的失势了。
两人连忙下马护到平乐公主的车驾前。
黄公公的轿子就在这时,在一队御林军的护卫下到了。
“奉皇上口谕,吴芙蓉母女冒充刘家亲眷一案,交顺天府公开审理,平乐公主扇动民意动用私刑,令禁足公主府一年,没有皇上口谕,不得踏出公主府一步,钦此。”
路斯宇和路斯迪互相对视一眼,脸上都有难以掩饰的黯然。皇帝能这么快派人来,说明他一直在关注着公主府的一切动向,能这么及时的派人来阻止公主烧死两个民妇,也从侧面说明了皇帝对这个妹妹的态度。
御林军开始驱赶人群,黄公公一路小跑的赶到平乐公主的车驾外,躬身行了一礼,“老奴参见公主殿下。”
车帘掀起,平乐公主沉阴无比的瞪着黄公公,怒道:“怎么,皇兄还要你押我回府不成?”
做为皇太后最宠爱的女儿,皇帝的亲妹妹,黄公公也不敢轻易得罪她,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黄公公毫不犹豫的就把刘高谊给卖了,他陪着笑道:“公主殿下您原谅则个,皇上其实也是为难的很,刘高谊刘大人刚刚进宫,在皇上面上哭天抢地的告了您一状,这事儿原本也确实与您无甚干系,皇上为给刘大人一个交代,才下了如此口谕……”
平乐公主牙齿咬的咯咯响,脸色更难看了,“刘高谊那老匹夫敢入宫告我的状?”
黄公公的额上一下就渗出了一排冷汗,“公主殿下……”
平乐公主目光阴沉的瞥了黄公公一眼,就让他把想要出口的劝说给堵在了喉咙里。“话说,本宫闹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刘高谊的外孙女儿是谁呢?不知黄公公可否告知?”
“这个……”在平乐公主满含威胁的目光下,黄公公忍不住抬手抹了抹额上的汗,咽了口口水,才有些困难的道:“是嘉善县主。”
“嘉、善、县、主?”平乐公主一字一顿的重复着这四个字,眉头慢慢的竖了起来,声音也徒然高了八度,“刘高谊的外孙女儿就是嫁给了令狐方的那个女人?”
“是!”黄公公额上的汗流的更多了,平乐公主的语气这么凌厉,傻瓜也知道她心里有多不满了,黄公公心头一动,便半暗示半提点的加了一句,“嘉善县主不但是伯阳侯世子夫人,还是太子殿下的义姐呢。”
只可惜平乐公主丝毫领会不了黄公公的好意,当下便怒道:“太子的义姐又如何?你当本宫还是当今皇上的亲妹妹呢,你当本宫会怕他?”
什么叫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这就是了,黄公公连忙口称不敢。
平乐公主却开始不依不饶,“不都说嘉善生就一副菩萨心肠,救人活命无数吗?哼!一个会眼睁睁看着别人愚弄自己外祖父三年多,都不吭一声的女人,这心肠可真是好啊!”
想到叶湘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乡下野丫头,却嫁给了令狐方还传出了进门有喜,而她的女儿只因钦慕令狐方多年,最后却被人骂不守妇道,任性跋扈,婚事无人问当津不说,最后还死于非命了。想到死于令狐方之手的路申鸣,平乐公主心头的火气就不可抑制的熊熊燃烧起来。她目中满是怨毒之色的咬着牙,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一句,“本宫都忍不住想要与天下人分享她的事迹了呢。”
在场众人一听,便知不好。黄公公擦着汗,心说:公主府现在都弄成这样了,您难道还想去招惹伯阳侯府不成?
黄公公能想到了,路斯宇和路斯迪自然也想到了,两兄弟当即双双下跪求道:“母亲,妹妹才刚入土,您在想做什么事情之前能否想想儿子们?难道真要儿子们全都没了性命,您才开心吗?”
平乐公主闻言身体一震,目光死死的瞪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儿子,面容微微有些扭曲起来。儿子那一声声的质问又猛然在脑海中响起:““母亲,您尽顾着宠妹妹,可有顾我与大哥的死活?”
“儿子决定了要带赵氏去江南定居……”
平乐公主猛然握紧了拳头,深深的吸了口气,修剪圆润的手指甲如尖刀般狠狠的扎进掌心,但那痛却还不及心头的疼痛半分。
她的儿子因为路申鸣的造反而成了众矢之的,更因为女儿狼籍的名声而被人嘲笑的抬不起头,这一切归根结底全都缘自令狐方。
车帘落下,遮住平乐公主眼中毁天灭地般的恨意。一想到如今孤零零躺在地下的女儿,再一想到琵琶别抱的令狐方,可才成婚一个多月,就传出进门有喜的叶湘。
573报信
做为一个女人,进门有喜不管在哪一家都是值得骄傲的资本,更何况是在子嗣单薄的伯阳侯府。伯阳侯和老夫人该高兴坏了吧?那个女人该是何等的骄傲和自豪啊?可她在享受令狐方的宠爱和长辈的关心,满心甜蜜的等着她的孩子降生的时候,她的依依却孤零零的躺在坟里,再也没有机会体会做一个母亲的快乐了。
她好恨!好恨!好恨!
若没有那个女人跑出来横插一杠,皇帝怎么会突然给令狐方赐婚?若不是令狐方别娶她人,她的依依又怎么会被人骂任性跋扈,不守妇道?
若令狐方没有揭发驸马的身份,驸马又怎么会舍下他们母子跑去造反?连累她和孩子们要整日里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若是没有令狐方,驸马也不会死,她也不会成了未亡人,她的孩子们也不会没了父亲!
一切的一切都是令狐方和那个贱女人的错!就是他们毁了她的家,毁了她的幸福!
看着在路斯宇和路斯迪的指挥下,渐渐远去的队伍,黄公公抬起袖子擦了擦满头的汗。
“老祖宗,孩儿这儿有帕子,您用帕子擦吧。”身后一个小太监讨好的递来一条雪白的手帕,却不想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黄公公心里想着事情,正在兴棋不定,被小太监这一打扰,火气顿时就上来了,他看都没看那手帕一眼,反而抬脚踹了那小太监一脚,骂道:“滚你妈的蛋,杂家没帕子吗?要你来献这个殷勤?”
一众随行的大小太监纷纷对那被踹的坐倒在地上的小太监投以嘲讽、讥笑的眼神。那小太监对这些却像是视而不见一样,陪着笑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只虚应着,“是,是,是小的自以为是了,小的该死。”
黄公公不觉侧目,上下打量了那小太监一眼,问:“你叫刚从储秀宫调上来的,叫……”
那小太监反应及快,忙抢着笑道:“奴才叫小方子。”
在宫里想要上位,要嘛心狠手辣踩着别人往上爬,要嘛不要面子里子都不要,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黄公公在宫里多年,自然清楚这里面的道道。“你这小子有点儿意思,想要上位无可厚非,重点在于你能不能抓住机会。”
小方子立即躬着身笑盈盈的凑到黄公公身前,伸出手给黄公公扶住,“只要老祖宗不嫌弃奴才笨,水里来火里去,只要您一句话,奴才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黄公公轻哼一声,转头看看早已走了没影了的平乐公主一行人,眉头微微皱了皱,低头看着小方子道:“杂家现在就有一件事吩咐你,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就看你自己的了。”
小方子立即肃容道:“有什么事,老祖宗您尽管吩咐。”
黄公公嗯了一声,凑到小方子耳边,这样那样的吩咐了一通,小方子感恩戴德的向黄公公深施一礼,转头冲未散的人群,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先前还对小方子幸灾乐祸的那些大小太监,顿时都脸现懊悔之色,早知道这么容易就能让黄公公刮目相看,他们也学小方子那样来一出了。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机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黄公公钻进轿子,打道回宫,从头到尾没去看被衙役押着的吴芙蓉母女一眼。
未时初,令狐方正搂着叶湘午歇,就听到隔扇外,牛大丫特地压低的禀告声。
轻手轻脚的把叶湘安置在床上,令狐方披上外袍出来。
牛大丫一见他便忙轻声禀告道:“世子,黄公公派了人来,说有重要的事要跟您禀报,邓护卫已经将人带去前院的待客厅了喝茶了。”
令狐方点点头,回头看了眼床上仍在安睡的叶湘,低声吩咐:“好生侍候着。”
“是!”牛大丫蹲身答应着,未等她起身,令狐方已经越过她走了出去。
一进前院待客厅,一副书生打扮的小方子公公不待人问,就亮出自己的腰牌,躬身向令狐方行礼道:“黄公公交代奴才不得声张,是以奴才来之前便特意变了一下装扮,还望世子爷莫怪。”
这一听就是个会来事儿的,令狐方微微点了下头,撩袍在主位上坐下,道:“公公客气了,不知黄公公有何事交代在下,还请公公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