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宫里的太监宫女瞬间乱成了一锅粥,皇帝却是连看都没看皇后一眼,让黄公公紧急传召了六部尚书和内阁几位大学士御书房觐见,商量如何退敌。
雄天城破,靼子和叛军两路人马就可以直入宣同,若是宣同城再守不住,京城危矣。
大皇子的死虽然让人震撼,但也没有雄天城被攻破让人觉得震撼。毕竟大皇子死了,也就皇后和皇后的娘家一族没了前程,可要是京城被攻破,那大家都得完蛋。
江山有危难,整座皇宫似都压抑了起来,人人都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喘,走路来去匆匆还不带一点儿声音,深怕发出声响会引来什么祸事一样。
皇帝和内阁大臣会同六部尚书并军界战神伯阳侯关在御书房里,从午后一直商量到皇宫落钥都还没商量出结果,御书房的门不开,谁都不敢上前打扰。
没有人知道此时的御书房内,本该坐在一起商讨退敌之策的君臣几个,正练书法的练书法,下棋的下棋。观棋不语这种规矩在伯阳侯这个臭棋篓子面前,那就是形同虚设,战神大人能在战场上所向睥睨,在棋盘上一样能“无视规则”的“横扫千军”。
直致天边泛起鱼肚白,被老伯阳侯折磨了一晚上的各位大人,摇头如波浪鼓,再也不肯陪他再来一局了。
“侯爷兵法诡道,下官自愧不如,待下官回去将兵法之道温习过后,再来与侯爷战过。”这是宰相大人比较客气的说法。
“甙!你这老头儿根本横不讲理,什么无视规则横扫千军,我呸!下棋不讲棋路,就如同你打战不必翻山过河,你见山遇河能飞过去吗?你能吗?你能吗?”这是兵部尚书曹大人气死之言。
皇帝打着呵欠从内室出来,见几人推推掇掇,不由乐道:“你们真傻,这么多人偏被他牵着鼻子走,甄爱卿、王爱卿几个是文臣,朕就不说了,曹爱卿你可是会拳脚功夫的,你怎么不干脆打晕了他,还跟他傻傻的纠缠一晚上?”
众人苦笑,心说:这伯阳侯可是有七十二高龄了,就是有盖事武功也没人敢下那个手啊,要是一掌劈晕了那还好,万一要是一掌劈下去再也醒不过来了,咋办?”
不过皇帝的脸面不但不能扫,大家还得捧着,众位大人深知为官之道,皆露出心悦城服之色,齐声道:“最英明不过皇上,我们是一叶障目,被伯阳侯给缠懵了。”
好话没人不爱听,皇帝就是再英明,他也喜欢听好话。臣子就是再贤能,马屁和奉承都是必修密技。
大家都是装孙子的……咳,错了,是大家都是为人臣子的,令狐夜自然不会拆几位同僚的台,只哼了一声充了充场面,便转向皇帝请示道:“陛下,接下来要怎么办?臣等是继续在此商讨退敌之计,还是回去准备“报仇血恨”,还请您示下。”
皇帝看着一脸憔悴的众大臣,倒底心有不忍,便道:“那就再‘商讨’半日,就回去准备‘报仇血恨’吧。”
此言一出,众大臣原就憔悴的脸似乎又更憔悴了几分,唯有老伯阳侯大乐,扯着甄晋原道:“甄大人,咱们还没下过棋呢,听闻你棋艺高绝,咱们来一局吧。”
甄晋原面色如土的拼命摇头,“侯爷就放过下官吧,下官一夜未眠,整个人心虚气短,手脚无力,若是侯爷此时与下官对奕,就算是胜之,只怕也是胜之不武吧?”
老伯阳侯很想说:自己无所谓。不过看甄晋原的脸色实在难看,他倒底没敢硬逼,便只能无聊的坐到一边闭目养神去了。
御书房里的十几号人都一夜没睡,除了皇帝和老伯阳侯,个个面色苍白如鬼。
御书房外,没有人知道皇帝和众大臣在合起来演戏给天下人看,栖凤宫派来打听消息的太监宫女都走了五拨了,皇后还在栖凤宫里为去逝的大皇子哭得昏天黑地,数度晕厥。要是知道御书房里,众位大人和皇帝不是在商量什么对敌救国之策,而是忙着练书法,下围棋,估计就不是哭晕这么简单,而是直接气吐血了。
御书房里的一切都是机密,黄公公谁都不信,只敢带着皇帝指定的接班人,他的干儿子小六子进出侍候。辰时许,黄公公带着小六子从御膳房提了食盒回来,给每人都上了一碗海参小米粥,缓解疲劳、滋阴健胃、补肾益精。
只是粥还没来得及入口,就跟外头传来一声惨厉致极的哭嚎,吓的皇帝手一抖,差点儿没把碗给扔出去,几位大人连连呛咳,险些把粥粒吸到肺里去。
只有老伯阳侯面色如常,仿佛没有听到那声音似的,“唏哩呼噜”的两下就将一碗粥给喝进下了肚,完了还一脸不屑的看着众人撇嘴道:“你们真是少见多怪,哪个女人死了儿子会不哭啊?除非那不是她亲儿子,皇后娘娘能挨到现在才来嚎丧,已经算是很克制了。”
488摊牌
被个女人吓的差点儿扔了碗,皇帝深觉丢脸,便瞪着老伯阳侯借题发挥的怒道:“就你最能耐!”
老伯阳侯顺着皇帝的话头装疯卖傻道:“那是!就老臣这身体,再来三碗都没问题。”说着还真转头向小六子讨粥,搞得皇帝指点他半晌,笑也不是,气也不是。
君臣相处也是一门艺术。
不管是奉承拍马,装疯卖傻,还是才干天下无人能及,头顶光环永照大地,能如老伯阳侯这样一手带出了全朝超半数的武将,还能顺顺当当的活到七十多高龄,依旧活蹦乱跳的在皇帝面前晃荡。这不只需要皇帝有过人的胸襟和气魄,也从侧面说明了老伯阳侯的手段之高明无人能及。
对于老伯阳侯说来就能来的疯劲,在场众位大人都看得佩服不已,心说:果然是活到老学到老,如老伯阳侯这样的手段,确实是我辈为官之人的楷模啊。
御书房外,皇后的哭嚎还在高高低低的继续,中间还伴有男人粗犷的喝斥声,女人柔细的哀求声,以及盔甲摩擦和刀剑出鞘的声音,似御林军到了,正在劝阻皇后哭闹。
众人的都将目光看向坐在龙案后的皇帝身上:那是他老婆,要赶要留得他说了算。
皇帝脸一黑,怒道:“你们看着朕干什么?又不是朕让她哭的?”
甄晋原提气勇气,很小声提醒了句,“皇上,您其实可以让皇后别哭的。”大家都是男人,皇后地位再高,说穿了还是皇帝的女人,这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常有的,端看男人怎么去压服她了。
皇帝抬头一看,好嘛!十多双眼睛都一脸希翼的盯着他。皇帝的脸色不禁有些发僵,他跟皇后要是真能以普通男人女人来论,那他收拾个儿子还用费那么大的功夫?让边关那么多的将士和百姓陪葬吗?
夏侯文承是嫡子,又是皇长子,无疑是皇位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也正因为他的继承地位无人可以轻易撼动,又没有继承皇位的才能,才助长了外戚势力的高速澎胀,皇后在后宫敢与皇太后叫板,就是最为明显的预兆之一。
大华朝能在这一代能臣名将辈出,与皇帝的贤明是分不开的。享受了多年贤君在位的好处,大华国力日昌,一派的繁华盛世已指日可待,只要有点儿眼力劲的大臣,都无法容忍让无能之君继承皇位,致使外戚专权乱政,让大好的江山毁于一旦。
利益,永远是最好的结盟诱因,不管对于大臣来说,干掉皇长子是出于他们的爱国之心,忠君之义,还是为了自家氏族的今后的发展前途着想,加上有伯阳侯这个军界战神做为“定海神针”,总之,皇帝成功与一众心腹大臣轻易达成共识。
未能达成共识的,就被皇帝踢出了政治中心,比如思想古板,坚持皇位要传长传嫡的赵海川。
“皇上,咱们的皇儿死的好怨啊,皇上……”御书房外,皇后还在抑扬顿挫的凄厉哭嚎着,“皇上……你可要为咱们的皇儿报仇啊……皇上……”
御书房内,皇帝脸色铁青的坐在龙案之后,众大臣面面相觑相对无言。皇后来这一手,是要让皇帝表态呢。
伯阳侯被吵的受不了,皱着眉掏了掏耳朵,道:“皇上,这么僵着不是办法,皇后这么闹,无非也就是想让您就雄天城破城一事表个态,您还是出去说几句吧。”
皇帝气的想拍桌,他只觉的自己个皇帝当得憋屈,要不是自己当初看皇后是个好的,一时心软没将大皇子给解决了,又怎么会有如今这样的局面?
人的欲望会随着权势的增大而增大,大皇子长大成人了,皇后的底气也足了,她娘家结交的各方势力越来越多,皇后的腰杆也更硬了,在后宫也敢直接与皇太后叫板了。
可现在她连儿子都死了,还敢来御书房闹着要他表态,这是仗着自己娘家势大,已然不惧他这个皇帝了吗?“老黄,你去传朕旨意,皇长子夏侯文承自领兵出京起,以皇储之名贪污受贿、拉帮结派、党同伐异。一路收受延途大小官员,世家各族金银贿赂高达八十万两之巨,美女侍妾共计一十三人。在抵达雄天城之后,更是只知吃渴玩乐,夜夜笙歌,以官员进献金银之高低定守城官职之品阶,致使雄天城有志者心智消磨,无用者尸位素餐,最终导致鞑靼夜袭攻城之时,城破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