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方转头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打岔,这才又转回头对叶湘温声道:“你继续说,不必理会他。”
“我说了我爹和我娘的感情很好,但我爹对我娘这么好,我娘产后体虚,卧病在床十几年,为何我爹只请镇上的大夫给她看诊?梅花谷离青山镇这么近,我爹为何不带我娘上梅花谷寻访医术更高明的大夫呢?”
令狐方沉默的点点头,夏侯文专立即道:“你这么一说,这其中还真有颇多疑点。”
叶湘默默看了夏侯文专一眼,才道:“我刚才假设有人觊觎我家的家业,因而想要弄死我们一家三口,好将我家的家业都谋夺了去。但我知道这个假设应该是无法成立的,因为爹娘去逝之后,家里的一切都是被淮阴叶家长房的吴氏给弄走的。所以我刚才就换了个角度来想这件事,比如说:我爹手里有什么东西是别人想要,而我爹不肯给的?”
夏侯文专这下秒懂了,立即掉了下书袋,刷了下存在,“怀璧其罪!”
叶湘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五皇子夏侯文专表现出来的性格,看起来太过活泼逗逼了,倒让叶湘感觉有些不塌实。叶湘此时心里压着事,倒也无从多想,她甩甩头,把脑子里那些不相关的想法甩出脑海,才又继续认真的道:“这个怀璧其罪,我给自己设计了两个选择,一个是物,一个是人。”
令狐方的眼中骤然闪过一道锋芒,皱起眉头看着叶湘,“你是说……”刘芳飞?可能吗?
叶湘与他对视,眼视没有丝毫的躲避,或是觉得难看、不自在,她道:“我先假设那是件死物,想来这死物也必定会是件宝物。如果再加上梅花谷这个条件,那我觉得这件宝物就很有可能是个药材,或是能救命的奇药。顺着这个线索,我推测我娘产后体虚,一直久治不愈,所以我爹找到了一份非常宝贵的药材,给我娘治病。”
令狐方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叶湘便道:“能治病的奇药也不是那么好寻的,既然梅花谷离青山镇那么近,我就先假设这份药材是从梅花谷求得的,但梅花谷里也不是只有一个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一份能治病救人的奇药,对任何医者都是一份诱惑,若真有人觊觎这份奇药,那么这就杀人夺宝的动机了。”
“我例举这个假设的目地也就在这里,就是为了找出有人要害我全家的动机。如果我爹真从梅花谷求得了医治我娘的奇药,那觊觎奇药的人就很有可能存在。梅花谷应该也是等级机制的,上层掌握的资源肯定就多些,下层掌握的资源自然就少些。若是因为下层的医者没有机会接触到那份奇药,等奇药被转到我爹手里,觊觎奇药的人反而有了机会,那么那个人想让我家都了,好图谋那一份奇药就很顺理成章了。”
这个假设听着还是很靠谱的,夏侯文专听得有些入迷,不等令狐方出声,就点头追问道:“物你已经说了,那要是人呢?你们一家三口,你爹不肯出让的人肯就是你了?”
叶湘却摇摇头,“第二个假设,我觉得若是人的话,我爹不肯出让的人应该是我娘。”
令狐方慢慢的的点了下头,沉声道:“菜花婶说过,你只得你娘七分颜色,彼时你还是个小女孩,身形脸蛋都还没有长开,若是会引来他人的觊觎,那肯定就只能是比你颜色还更盛三分的你娘了。”
“不对,我觉得你们这假设不对。”夏侯文专大摇其头,道:“要是有人觊觎叶夫人,想要将她收入帐下的话,不是应该只用杀了叶子轩和弟妹你就行了吗?可问题是现在你爹和你娘都死了,你虽好运的死里逃生了,但别忘了,你当初可是差点儿死了的。若是这里面真有什么阴谋的话,我觉得那个人应该打得是一网打尽的主意。”
272最恶毒之事
叶湘摇摇头,她不知道夏侯文专是本性如此?还是这一切都是他的伪装?但若是要让她相信,一个能在深宫里活蹦乱跳着长大的皇子,说话做事会如此喜行于色、沉不住,打死她她都不会相信。
叶湘现在全副心神都在叶家三口的命案上,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探究夏侯文专的为人,她决定将夏侯文专看成猴子派来的逗逼,便不再理会,只看着令狐方继续道:“我娘生下我之后卧病在床十二年是事实,所以我再换了个角度来想这件事。”
“假如我爹在我娘生下我之后,就带我娘上过梅花谷呢?这应该才是更符合常理,更顺理成章才对,但以梅花谷高超的医术,难道也治不好我娘吗?就算治不好,没道理之后的十多年,我爹一次都没有再请梅花谷的大夫来帮我娘看诊啊,所以我猜,可能是当初我爹带我娘上梅花谷时,梅花谷中的哪一位重要人物看上了我娘的美色,想要占为已有,这才迫使我爹和我娘之后十多年,再没有上过梅花谷。”
令狐方缓缓点头,“确实存在这样的可能。”
“我在之前的假设里,又给那位梅花谷中的重要人物设定了一个敌对的对手,整件事情就可以这样推测:我爹带我娘上梅花谷求医,医治我娘的药物非常的名贵且稀有,梅花谷中正好有人看上了我娘的美色,想要占为已有,那人以医治我娘为条件,逼迫我爹休妻或是直接将我娘让于他。”
“但是以我娘与我爹的感情,她肯定是宁愿后半辈子一直躺在床上,卧床不起,也不会愿意与我爹分离的。我娘卧病十二年,我爹却没有带她上梅花谷求医,我觉的只有这样推理才算合乎情理。”
令狐方顺着叶湘的话,接下话头道:“姜叔说过你爹是外出访友才染上的风寒,却说不清你爹访的哪一位朋友,假设你爹去拜访的就是梅花谷里的某一位……”
夏侯文专抢着道:“时隔十二年,你爹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又去梅花谷拜访,肯定是你娘的身子出了问题。”
叶湘点点头,语气沉重的道:“十二年时间过去,谁也说不清梅花谷里的那位,对我娘还有没有兴趣,他或许会气恨我娘不认抬举,也有可能会对我娘由爱生恨,或是仍然念念不忘。但是十二年的时间肯定足够他认清我娘对我爹的感情了,我爹不死,我娘是不会变心的。为了争夺我娘也好,为了报复我娘和我爹也好,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肯定会有所行动。而我猜他是给我爹下了药了,以在我爹身上下毒药,换取给我娘治病的药。”
救一人杀一人,事上最恶毒之事,莫过于此。
“我爹回到家时,其实就已经开始毒发了,姜叔说我爹在去逝之前除了身体虚弱,精神萎靡,其他看起来还好,并不像是会马上出事的样子。所以我猜测对方的目的应该是要慢慢折磨我爹,我爹身上的毒应该是不会立即致命的。”
令狐方道:“对方既然存心报复,就肯定不会让你爹好过,在给你爹下毒之后,他很可能不会立即给你爹解药,在那样的情况下把能治愈你娘的药拽在手里,才能让你爹不但身体上痛苦,心灵上一样也得随受煎熬,以达到折磨你爹的目的。”
叶湘的眼底骤然闪过一抹冷意,脑中想到了一个可能:叶子轩可能致死都没有拿到能医治刘芳飞的药。
想到这个可能的显然不只叶湘,还有令狐方和夏侯文专。令狐方担心的看着叶湘,夏侯文专看着她的眼神就有些怜悯了,“给你爹下毒的那个人,目的既然折磨你爹,就肯定不会希望他一下就死了,但你爹和你娘相继去逝,是不是就说明,你爹娘其实是那个觊觎奇药的人下的毒死?”
“不只是我爹和我娘。”叶湘抬起头看着令狐方和夏侯文专,道:“那人在杀了我爹娘之后,应该并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菜花婶说爹娘去逝之后,我因为受不住打击,晕死了过去,但我醒来之后仍是硬撑着给我爹娘布置了灵堂。之后在灵堂守夜时才得的风寒,那之后,我的病情便一日重过一日,最后连给我看诊的大夫都说我没有希望了,让姜叔帮我准备身后事,也就是在那时,姜叔一纸报丧信送到淮阴叶家,引发了吴氏派人到青山镇要劫财烧宅的事。”
夏侯文专看叶湘的目光,简直就在看苦菜花一样,一脸的同情。他曲指敲了敲桌面,引起两人的注意,才道:“淮阴叶家那边应该已经可以确实跟你爹娘的死无关了,不过你当时病的突兀,极有可能并不是真病,而是跟你爹一样,被人下了药。”他转脸看着令狐方道:“你回府之后,还是让人拿帖子去太医院,请个御医给弟妹好好瞧瞧吧,可别留下什么病根儿才好。”
“已经请孙医正看过了,最近正在吃药调理。”令狐方淡淡的说完,便微蹙着眉,一脸担心的盯着叶湘。他的小丫头曾经命悬一线,而且很有可能还不是意外。令狐方只要一想到这些,就压抑不住胸中想杀人的欲望,脸色黑的吓人,他与叶湘确认道:“你说菜花婶告诉你,在给你看诊的大夫宣布,让他们帮你准备后事之后,你就突然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在那之后,你的病就不药而愈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