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姨娘可好?我今日无事,便想来姨娘处坐坐,不过看样子,我倒是来的不巧了。”白岸汀笑道。
瑞香陪笑道:“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只有我们求姑娘来的分,哪有姑娘来了却叫走的道理。姨娘正在西厢房呢,奴婢领姑娘去吧。”
白岸汀摆摆手,道声不必。见瑞香脚边摆着一个木头匣子,有些好奇地问:“怎么,这些都是不要了的?”
瑞香笑道:“嗐,哪里是不要。姑娘不知道,我们姨娘昨儿个不知为何身上竟生了许多红疹子。这不,大夫说要隔绝一切香料花卉,所以奴婢们就先把这些香料收到库里。”
白岸汀若有所思,笑道:“如此,我就不打扰了,去找你们姨娘。”
走在去西厢房的路上,白岸汀心里闪出无数个念头:昨儿个她刚把金铃花送给莫氏,她就起了疹子,借口把金铃花扔了,难道真有这么巧的事,还是根本就是她做贼心虚?
不过,这些念头在见到莫姨娘后就打消了。因为莫姨娘确实是生了很多红疹,似乎比瑞香描述的还要严重,连脸上也布满了。若是推卸责任,大可不必如此,因为弄不好她这张脸就毁了。
莫姨娘似乎是没想到白岸汀会过来,一瞬间有些惊慌,忙不迭用手帕蒙住面:“妾身身上不方便,大姑娘还是请回吧。”
白岸汀看了她一眼,道声打扰,便离去了。
“看莫姨娘如此情状,那么多半与此事无关了。”垂下眼眸,白岸汀暗自想道。“那么,会不会是柳氏?”
华灯初上,白岸汀在房中看书。翠儿跑来笑着说:“姑娘,今日老爷本来是要歇在怡园的,但是柳姨娘失手打碎了一个茶盏,老爷就大发雷霆,正罚柳姨娘抄女则呢!怡园那边都传开了,真是大快人心。”
白岸汀拿着书并未所动,淡淡问道:“怎么回事?老爷一向不是对这些姬妾最宽容了,怎的这次这样生气?”
翠儿吐吐舌头说:“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老爷身边的喜福说,好像是今日早朝三王爷为了一件小事斥责了老爷,让老爷失了脸面,所以老爷心里有气吧。”
朝堂之事,白岸汀来不感兴趣,况且白敬业本就是一个痴迷官位的人,对上司对自己的看法极为注重,要不然上一世的岸芷也不会变成他上司的小妾,所以没有继续关注,甚至还带着点不屑,洗漱了一下身子就早早安睡了。
第二日清晨,适逢白敬业休沐,白岸汀便将金铃花一事告诉白敬业。白敬业大为震惊。
白岸汀趁机要求:“女儿想在府中彻查一番,希望父亲支持。”
白敬业沉吟片刻,而后道:“也好,不过不宜太过张扬。”
白岸汀答应了。
正陪着白敬业用朝食,莫姨娘身边的丫鬟瑞香急急跑来,哭诉道:“老爷,快去看看姨娘吧,昨儿晚上还好好的,不知怎的,今儿晨起就……就……”
白敬业皱了皱眉:“就怎么了?快说!”
像是想起什么,瑞香一脸惊恐:“姨娘脸上起了许多疱疹,已经,已经化脓了……”
“什么?”白敬业惊得倒退两步,急忙走出去看莫姨娘。
白岸汀也紧随其后。
刚进慧苑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以及女子发狂的尖叫。
白敬业与岸汀进屋一看,只见莫姨娘披头散发,脸上青红色的疱疹已经破了,流出淡黄色的脓液,隐隐的还有股恶臭味儿。
白敬业见此情况瞬间便倒了胃口,掩着鼻子,对瑞香说:“给姨娘请个大夫,让她好好养着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见白敬业要走,莫姨娘更加疯狂地大声喊着,快步走上前去,想要抓住白敬业的衣服。白敬业一脸嫌恶的甩开了她,扔下一句“你真是疯了!”便快步离开。
倒是白岸汀不害怕莫姨娘现在的样子,还站在原地。
听到白敬业嫌恶的声音,莫姨娘丑陋的脸更加扭曲,她以为他到底是有几分喜欢自己的,没想到……呵!她一直都在争些什么啊!
见莫姨娘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白岸汀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上一世的自己。到底还是不忍落井下石,她对莫姨娘说道:“姨娘也别太过伤心了,好好养着,总会好的。只是姨娘该好好想想了,明明之前不过是普通湿疹,为何这一夜之间会恶化成这样,可别着了有些人的道儿。”
不过,让白岸汀有些想不通的是,莫姨娘并似乎没有听进她的话,只是凄惨一笑:“大姑娘,你是个好的,从前故意针对你,是我的错,希望你能原谅我。至于我的病,我自己心里有数。我这里不太方便招待大姑娘,还是请大姑娘回去吧。”
虽然还有些狐疑,但莫姨娘言尽于此,白岸汀也只好回去。
见白岸汀走远了,一行清泪才从莫姨娘眼中滚落。
她喃喃自语:“弟弟,姐姐只能陪你到这里了,以后你可要好好的。”
慢慢踱回房中,赶走所有人,莫姨娘提笔写着:贱妾莫氏,好妒成性,因嫉恨夫人并大姑娘,便派人多次迫害怀有身孕的夫人,先是蔷薇糕,再是金铃花,都是贱妾一人所为。贱妾罪孽深重,现得老天惩罚,身患顽疾。贱妾无脸苟活于世,现以死谢罪。
不知不觉,两行清泪滚落,打湿了信纸。
第十一章 莫氏
将找来的白绫挂到梁上,仔细的打了个死结。她这一生一直都追求完美,尽管是死,她也不想随便。
脖子伸进绳套中,蹬开了脚下踩着的凳子。脖子上的绳子渐渐缩紧,窒息的感觉袭来。朦胧中,似乎又想起那个女人的冷笑,“你可想清楚了,是担了这个罪名还是看着你弟弟被打死?而且就算你不担这个罪名,以你现在这个鬼样子,老爷还会再看你一眼吗?活着还不如死了好!”
是啊,她说的没错,老爷不会再看她了,她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渐渐失去知觉,从此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一个叫莫想容的女子了。
已经过了两个时辰,瑞香见莫姨娘总不出来,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不顾莫姨娘的嘱咐,推门去看看情况。谁知,门一开却被吓得瘫软在地。面目狰狞的莫姨娘被吊在屋梁上,已经断气许久了。
想起昔日莫姨娘的好,瑞香不由得放声大哭,惊动了整个香园的人。不一会儿,白府上下都已经知道莫姨娘的死讯了。
白岸汀的丰苑离得较近,是第一个赶来的。看着莫姨娘僵硬的尸体,白岸汀的眼睛有些酸痛,早上分开时还是好好的,没想到才过去几个时辰,她竟死了。
目光转到桌上的遗书,白岸汀眉头皱起,这信纸上犹有泪痕,显然写信时莫姨娘必定是悲痛万分。一个根本舍不得去死的人,怎么会写下这么一封遗书呢?这件事一定另有内情。
就在白岸汀思考时,白敬业、江氏、柳氏、侯氏都来了。白敬业看着莫姨娘的尸体,一脸难以置信。心里仿佛有什么也随之而去了。江氏等也唏嘘不已。
柳氏眼尖,盯着白岸汀手中的遗书道:“大姑娘手中拿的这是什么?”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白岸汀淡淡道:“莫姨娘的遗书。”
白敬业听闻,便要看看。看完,他脸色铁青,大怒道:“这贱人竟敢如此,死了也是应该的!”
柳氏惊诧地问道:“哟,这是怎么了,老爷怎么生这么大的火儿?”
白敬业将遗书递给柳氏,怒声道:“自己看吧!”
柳氏看完遗书,一脸震惊,有些受惊道:“这等人幸亏死了,不然咱们都得让她害了去。依我看也不必为她办身后事了,扔到乱葬岗去就完事……”
柳氏正自顾自地说着,白岸汀冷不丁看她一眼,黑黢黢的眼眸让她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没有继续说下去。
白岸汀道:“依我看还是对外宣称病故,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说破了对白府的声誉也不好。”
白敬业想了想,同意了。随后对屋里的众人说道:“都听见了吗?今日之事只是莫姨娘发病故,谁要是敢乱说话,就赶出府去卖了!”众人皆应声称是。
回到丰苑,白岸汀怎么也睡不着了,虽然她也恨过莫姨娘目中无人,然而她也是个可怜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倒让白岸汀有些怜惜。只是,为什么莫姨娘要担下这件事?难道说有人逼她这么做?到底是谁?
次日清晨,白岸汀嘱咐管家说:“找人给莫姨娘的家人送信,让他们务必来一趟,也好有个交代。”
管家去了半日,回来后说:“回姑娘,奴才去了这半日,并没有找到莫姨娘的家人,据街坊说,几日前,莫姨娘的弟弟欠下赌坊巨债,然后就不见踪影了。”
白岸汀皱了皱眉,她还有个弟弟?
“行了,你下去吧。”
不知不觉,白岸汀又走到香园门口。莫姨娘的死亡实在太过蹊跷,她不能就此释怀。
脚步转到后院,忽然传来低声呜咽:“姨娘,姨娘,你这是何苦呢?早知有今日,当初就不该信她呀!”
黑眸中莲花敛起,是瑞香。看来她知道些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