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好心被误解,心里头难免有些不舒坦,去到秀英家的时候,脸色变稍显冷冽。
“你就是给我儿媳妇扎针那女的?”霍天心刚踏进院门,还没有说话,一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便喷着唾沫星子冲了过来,尖声道:“你说,你到底对我儿媳妇做了什么?为何我儿媳妇进产房这样久了,都生不下来?”
铭凌就在一旁站着,自是看不得老太太这般蛮横的对待霍天心,闪身挡在她前头,冷声道:“你若是真疼惜你儿媳妇,就不会明知道她即将临盆,还让她去田里送饭。”
“你……”
铭凌一身贵气,虽然俊俏,却也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老太太不敢与他辩驳,悻悻道:“我儿媳妇是疼我儿子,才主动要求去送饭的。她送了那么多日都没事,偏偏你们来了便跌跤了。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撞的!”
“你若有此疑惑,大可叫县衙过来查看一番便是。”铭凌轻笑一声:“县衙断案无数,自是能从现场的蛛丝马迹与稳婆的诊断中得出结论,我们既然不曾做过,便问心无愧。”
霍天心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露出淡淡笑意。
平时只觉得他爱胡闹,没想到认真起来的时候,却也有条有理,颇为顺眼。
老太太朝地上啐了一口:“你莫要欺负我老婆子年纪大,若不是你们撞倒的人,为何会这样好心施救?怕不是心虚了,才这般做的吧?”
霍天心倒吸一口凉气,她这回总算是明白了,那对夫妇明明看着淳朴憨厚,为何会拦着铭凌不让他走,想来,就是这老太太出的主意。
有这老太太在,她便是想要帮忙,怕也是帮不上的,反倒容易被反咬一口。她索性道:“既然好心人做不得,那咱们便走罢。只是走之前,我须将产妇身上止血的银针收回。那银针可是师傅留给我的东西,不能丢失。”
说罢便往里头走去。
老太太一听便愣了,尖叫着追了上去:“你不能进去,谁知道你进去是不是要害我儿媳妇!若是我孙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便是要了你的命都不够赔的!”
“闭嘴!”绿衣实在听不下去了,呵斥道:“你可知道我们家小姐是何人?冲撞小姐,咱们已经不与你计较了,你还敢这般威胁我们小姐,是不要命了吗?”
绿衣虽说只是个丫头,但也是正经官家小姐出身的,又经历过人生的重大变故,言行气度比寻常大户人家的小姐还要强些。
连一个丫头都有这般气势,老太太不由得有些发怂,但看到她不过是个年轻的女子,还是硬着头皮道:“即便你们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又能如何,难道杀人就不用偿命吗?”
这般的胡搅蛮缠,让刚跟着霍天北进门的霍安气得笑了出来,插嘴道:“这位老夫人的意思,可是在指责咱们到您这儿来谋财害命?”
这辈子活着么多年,他还真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人。
放眼这小小的院子,就只有三间土坯房,中间那间房大门没关,轻而易举能看到里面的家徒四壁。
就这样的人家,连房子带地皮可能都没他家公子一绽墨之前,也敢说他们谋财害命?
老太太冷笑连连:“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非如此,你们为何要对我儿媳妇下手,还趁机跟到我们家里来?”
“所以您老人家的意思,就是觉得我们想霸占你们家的什么东西?”绿衣也气笑了,随手撩起手腕,露出腕上的玉镯:“老人家,只怕你们全部家当加起来,也买不起我这个小丫头手上的镯子吧?你们是何德何能,能想到咱们谋图你们家这个点上去的?”
卷一:起 第二百零五章 踢到铁板
绿衣手上的镯子,是其母亲留给她的,一直被她小心收藏,才留到了现在。
镯子碧绿通透,水润亮泽,便是比起霍天心手上的羊脂玉镯,也丝毫不差。
好玉难求,这样一对玉镯拿到市面上,至少能卖到几百两银子。莫说买下这个小院子,便是将老太太所有田地买下来,还绰绰有余。
原本丫头是不能戴这样贵重的首饰的,霍天心念在这对玉镯来历特殊,记载着绿衣对网目的思念,便特允她戴上,没想到这个时候倒派上了用场,成为了吓唬人的好东西。
绿盈盈的镯子一亮出来,老太太连眼睛都直了,抬手便要去摸,贪婪道:“好漂亮的镯子!哼,我告诉你们,若是我孙子和儿媳妇出了什么事儿,你们就要拿这双玉镯来赔偿!”
说罢朝几人的身上扫了一圈,更是双目发光,兴奋得脸都红了,指着铭凌道:“还有你头上的这顶玉冠,腰间的宝石腰带,还有这个玉佩……”
“娘,你莫要再说了!”
“放肆!”
湿褂男子和阿翔同时喝到。
不是不知道老太太贪婪成性,念在她是自己的母亲,辛辛苦苦将自己抚养长大,便是平时再有什么不对,湿褂男子都忍了。
对于秀英跌跤,他不是没有疑惑。可很显然,霍天心的出手将他的疑惑消散了大半,再加上秀英如今还在房里忍受煎熬,老太太却为着恩人身上的财物这般诅咒他的妻儿,他实在是忍不了了。
“娘,这几位都是咱们的恩人,方才秀英大出血,更是这位小姐替她止血,才能让她有机会回来生产,你怎可这般说话?”
生气的对老太太说完,又转头连连对铭凌等人道歉:“各位公子小姐勿怪,我娘年纪大了,难免有些糊涂。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还请公子小姐不要放在身上。”
铭凌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说话。绿衣和霍安轻哼一声,看着主子没有开口,倒也没有争执下去。
阿翔却是一脸怒气,寒声道:“九爷腰间这枚龙凤紫玉,是皇上亲手赏赐,是皇子的象征,怎容他人觊觎?你等着实大胆!”
“什么,皇子?”
老太太和湿褂男子吓得连都白了,湿褂男子怎么也想不到,救民恩人的来头居然这么大。老太太更想不到,她居然讹诈到皇帝老子的儿子身上去了。
湿褂男子已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断磕头:“小人不知道是九皇子光临寒舍,招待不周,请九皇子恕罪。”
“你夫人还在生产之中,便是有所忽略,也可理解。不必这般拘礼,起来吧。”铭凌对湿褂男子还是有些好感的,毕竟在看到母亲太过分的时候,懂得出来阻止,也证明他是个明事理的人。
到底都是百姓,自家老爹的臣民,无需刻意为难。
湿褂男子惴惴不安的磕头:“小人谢过九皇子体谅,谢过各位贵人。”
爬起身来的时候,已是浑身冷汗津津。只差一点,他娘就犯了杀头的大罪呀!
敢觊觎象征着皇子身上的玉佩,是不是也敢觊觎皇子之位,甚至未来的王位?此事若深究起来,相当的诛心!
幸好这位九皇子仁慈,并未与他们计较。否则便是株连九族,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怎会被母亲说动,怀疑他们撞倒秀英,觉得他们是因为心虚才出手救治的呢?
对方这般高贵的身份,莫说撞倒一个人,便是杀了人,怕也没人敢说什么。
他越想越是后怕,拉了拉母亲的袖子,暗示她下跪求饶。
可老太太只是愣愣的长大嘴巴,半晌,指着霍天心和霍天北,结结巴巴的问道:“那你们两个,又是什么人?”
“在下将军府长子霍天北。”霍天北拱了拱手,“这位是舍妹,学过一些医术。前些日子京城疫疾蔓延,便是舍妹向皇上献上药方,挽救了染上疫症的许多百姓。”
平日里,他甚少提及这些,一是觉得没必要借妹妹的事情来抬高自己,二来,霍天心不愿意引人注目,特地叮嘱过他。
可如今,最疼爱的妹妹被这般误解,他随还能保持平和,内心终归是有些不忿的。
便把霍天心曾做过的事情说出来,一方面也证明了她救人的原因。
医者仁心,任何一个合格的大夫,在看见有病人的时候,不论贫富,不论卑贱,都应出手相助。
老太太身子摇了一摇,这会儿终于脚软了,扑通一下跌坐在地上,喃喃道:“死定了,这次死定了。”
皇上的儿子,和护国大将军的儿女,全给她讹了一遍,他们会肯放过她吗?
会不会回去之后,便抓她上衙门,直接让县官把她头给砍了?
老太太越想越害怕,竟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娘!”湿褂男子本就记挂着房里的娘子,如今看母亲也晕了过去,不由得大急。
霍天心蹲下身来,翻了翻老太太的眼皮,淡声道:“不必着急,老人家不过是吓晕过去罢了。扶她回房里躺着,一会儿就能醒。”
无奈的摇摇头,就这样的胆色,居然也敢讹诈人。
湿褂男子这才放下心来,把母亲扶起,连连道谢:“谢谢霍小姐,小人先将老娘扶进去,再出来招待几位贵人,还望贵人们切莫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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