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怒之下,他找到凌虐她的那户人家,经过观察,发现那家人没一个好人,便将他们一家杀得鸡犬不留。这一幕恰好被路过的玄静瞧见,笃定他嗜血成性滥杀无辜,开始追杀他。
望月修为其实在玄静之上,但他不想与上清宫结仇,玄静脾气又火爆,不听他解释,见面就开打,望月只好不停地逃。
在外面跑了一圈,望月想家了,偷偷回了龙首峰。他忘记了,玄静对这里也很熟悉的,她和山中的猎户合作,在每一个陷阱和兽夹都下了捉妖的阵法。望月千防万防,终于不慎中了招,好在当时遇到了若黛和玄池路过。
“所以你不是滥杀无辜的妖怪咯,我没有救错!”听他说完,若黛终于放心,拽着玄池衣袖说,“你去跟你师妹说说,叫她不要再盯着望月不放啦。”
他对她笑笑,说:“好。”
“若黛,你会因为我杀过人讨厌我吗?”狐狸跳到若黛腿上,一只前爪按住她的手背,讨好地仰视着她。
“如果你没说谎,我为什么要讨厌你?”若黛戳戳它的鼻尖。
舒桃这件事上望月唯一做错的就是不该许下承诺,而后又不遵守约定,若黛现在把它当做自己的宠物,私心上已经原谅了这一点。
“真的?”望月冲着她摇了摇尾巴,狐狸眼弯弯地眯着,看起来好像在笑,“你们人讲究有恩必报,你救了我的命,我没什么可报答的,那就以身相许吧。”
若黛看着一只狐狸煞有其事地要对自己以身相许,不由乐了,要是家里的卷毛仔哪天成精,也来个以身相许,她可怎么办?
“救你的是玄池真人,你要报恩也该找他吧。”她才不想做画本子的主角,遂将祸水东引。
“你是不是嫌我是兽类?”望月看看玄池,恍然大悟,“我可以化为人身啊,我的人身很好看的,不比玄池真人差,我变给你看。”
若黛也有点好奇,能让六岁大的小孩子念念不忘多年,望月的人形有多漂亮可想而知。
“不用了,她不想看。”玄池黑着脸拎起狐狸尾巴,将它倒提到桌上,封了它的幻化之力,“我觉得你还是做一只狐狸比较可爱。”
☆、第三十二章
.
夏日山中蚊子成灾,玄池为了让若黛能睡个好觉,提炼十几种药草汁液,经过多次试验,成功制出一种味道不会刺鼻,又可驱避蚊虫的香。
烟气冉冉,月光透窗而入,如水般洒在熟睡的若黛身上,将她照得恍若透明。即便躺在竹簟上,这个季节也有些热了,她翻了个身,无意识地蹬开薄毯。床边的玄小二拨开她被汗濡湿的头发,拿起葵扇不断替她扇风,若黛睡梦中感受到丝丝凉气,眉头舒展开。
望月趴在桌上,虚着眼观察半天,百思不得其解。
“真人,你为什么要假装作灵驱?这丫头喜欢你很明显了,要是知道你本人每天晚上不睡觉留在这陪她,一定高兴得要命。”憋了几天,终于能说话了,它忍不住道出心中疑惑,“看得出来,你也喜欢她的吧?”
望月早就看穿这个所谓的灵驱就是玄池本人,不过玄池在若黛面前装得太像,她一点端倪也没发现。“你们人类真别扭,有什么事总是喜欢藏着掖着,直爽一点不好吗?”
当初舒桃要是肯把自己家里的困境告诉他,他肯定会帮她,即使没有爱情,他也希望他当初救下来的小女娃娃能够好好生活。
“如果你不想被打回原形一辈子做只普通狐狸,最好守口如瓶。”玄池懒得跟它解释什么,只轻飘飘觑它一眼。
“无趣。”狐狸悻悻然闭上嘴。
玄池怎么可能完全放心将若黛一个人留在这里,不过她毕竟是个女儿家,为免她不自在,他便一直假借灵驱的名义,夜夜守护在她身边。
因为白天玄静来闹过,他又将禁制重置了一遍,除了他和两个弟子,谁也不能自由出入。
半夜玄池正打坐浅眠时,忽然感觉到禁制传来剧烈的波动,他走出去,不意外地看见玄静眼睛红红地站在禁制以外。
“师兄,你居然这样防我。”见他现身,玄静委屈得眼泪簌簌掉落,“我们从小到大的情谊,还比不上一个女人吗?”
“大半夜你到这里来做什么?还不回去,别胡闹了。”
这个小师妹实在是被师父惯坏了,师父仙逝后也一点不知收敛。
“要我走可以,你把那只狐狸还给我。”玄静恼恨他对自己无情,眼泪一擦,想起自己的正经事来。
她实力差玄池太多,却一直希望能与他比肩,好教他高看自己一眼。提高修为的最快方法就是炼化别人的内丹,化为已用。这年头能顺利修炼出内丹的精魅已经十分罕见了,那只狐狸精有几百年的修为,用来炼丹可以令她实力突飞猛进。
恰恰它又身负人命债,就算炼化了它天道也不会降罪于她,她只当自己是为民除害,心里毫无负担。
“你到底是想为民除害,还是想拿它炼丹?”玄池冷笑道。
“那妖孽残杀了好几个无辜百姓,师兄莫非要包庇它吗?”玄静怒气冲冲,在此刻化身正义使者,祭出法剑指着他,“是不是那个小丫头跟你求了情?怎么,国师大人被枕头风一吹,连是非黑白也不分了?”
玄池面色一沉:“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一直只知道你自私又任性,没想到师父过世后你越来越不知所谓了。”
“废话!你到底给是不给?”
“休想。狐妖杀人事出有因,你为一己之私不分青红皂白地追杀它,身为修道之人,性子却如此狠戾。”玄池皱着眉训斥,“你对同门师兄姐耍性子大家都不跟你计较,在外人家对上清宫门人也礼敬几分,再这样下去,要是哪天遇上本事比你高强的邪修你就知道厉害了。”
玄池的话像一记记耳光打在她脸上,玄静咆哮道:“住口!你又不是师父,凭什么教训我?”
她一手掐诀,法剑忽然金光大盛,飞起来攻向玄池。
“咦?”玄池注意到金光中缠绕着一缕不易察觉的黑气,再看玄静眼白微微泛红,他刚才以为是她哭过,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儿。
他眉间皱成一个川字,担心伤了她,不敢祭出法器,只好疾退,并试图唤醒她:“玄静!护住心神,你已被邪灵侵体,莫要被控制了!”
玄静不答,仗着他不用武器只躲不还手一味强攻。但她本来就不是玄池对手,即便魔化差距也太大,很快便被他寻了个空子,一道定身符印在脑门上。他单手结印,将侵入玄静神识中的邪灵逼得无处可藏,只能从她体内分离出来。
一小团黑雾凝聚成蝙蝠形态,使劲扑打着肉翅想要逃遁,玄池操控玄静的法剑追上去,将之一剑洞穿,黑气瞬间烟消云散。
这只邪灵不难对付,玄静竟然会被它附身,他有些意外。眼下邪灵被驱除,玄静正是精神最虚弱的时候,人晕了过去,玄池只好将她带回了木屋。
“玄池真人,你怎么把这凶婆娘弄回来了?”见玄池把玄静放在若黛身边,诧异地瞪大眼,“你不怕她欺负若黛啊?”
“她刚才被邪灵附体,伤了神志,难道我能把她扔在外面吗?等她醒了我自会让她离开。”安置好玄静,玄池转身找朱砂和纸笔画符,好替她镇魂。
待他走开后,狐狸跳上床,泄愤似的在玄静身上踩来踩去,玄池回头看它一眼,一脸无语。几百岁的老狐狸,怎么还是这样一个幼稚鬼?果然动物就是动物。
卯时若黛准点醒来,见身边躺着个人,吓了好大一跳。
她从床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跨过玄静,推醒狐狸:“怎么回事?她怎么在这啊?”
“问你家道长啊。”望月打了个哈欠,“他昨天半夜把这凶婆娘带回来的,好像是说她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
若黛对她心有余悸,穿衣梳洗动作轻得像做贼,怕把她吵醒了,又对自己喊打喊杀。
不久玄池提着食盒推门而入,他已经回了上清宫一趟,带着朝食过来。
朝食又是清粥咸菜和白面馒头,若黛和望月一人一狐同时撇了撇嘴。玄池不注重口腹之欲,可他们俩一个是高门贵女,一个是山间野狐,长期吃素实在是已经腻味了。
“怎么了?”见他俩盯着食物发愣,玄池问道。
望月甩甩尾巴:“一会儿我和你们一起出去好吗?”
“胆小鬼,你是不是怕玄静啊?”玄池忍俊不禁。
“要不是你封了我妖力,我会怕她?”狐狸眼冒绿光,舔了舔舌头,“你们上清宫太抠门了,我就是想出去逮几只山鸡回来打打牙祭。”
“我……我也想吃肉……”若黛举了下手,不好意思地嚅嗫着。
玄池:“……”
☆、第三十三章
.
玄池自我反思了一下,若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直吃素确实会缺乏营养。不过他这里还属于上清宫范围之内,身为长老,就算别人不知道,也不好带头破戒。
上山这么多天,他终于决定带她下山一次。
正好下山会经过岫云观,玄池便召出一个灵驱,背上昏睡中的玄静,将她一起送回去。因为这些天召的灵驱都是以他自己为原型,玄池已经习惯了,没有多想,依旧召了个“玄小二”。